首页 -> 2008年第5期
试论亨利·詹姆斯现实主义的异质性
作者：王跃洪 潘克林
三、詹姆斯现实主义中的浪漫主义色彩
詹姆斯的现实主义深受浪漫主义风格的影响，尤其受到霍桑创作思想的影响。詹姆斯深入细致地研究霍桑其人、其作品、其创作手法，他结合霍桑的生活经历分析了他的性格，以及这性格对其创作所起到的关键性影响。詹姆斯认为霍桑的性格具有很浪漫的成分，他在心灵探寻方面研究得很深刻，尤其是《红字》等作品里对齐灵沃斯、狄美斯代尔等人做出的心灵拷问特别出色。詹姆斯在霍桑身上读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他认为霍桑小说的题材不局限于生活的表面现象，不局限于偶然的传统事件，“霍桑的过人之处，在于他关注幽微的心理”。霍桑的作品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他“让人们看到了内在的可能性，帮助人们在心灵的风景区观赏到各式各样的日出和月下风景”。
詹姆斯不是简单地模仿现实而是让他的现实主义作品感染了一些浪漫主义色彩以突出他的构想，他用自己独特的现实主义手法详尽地描述了一个令人信服而又充满幻想的世界，在这样的小说世界里人物都得到了升华。在他的作品中，思想状态和物质世界作为一种混合体得以呈现，而正是借助这种混合物我们在外部世界里意识到感知力的存在，我们在他的现实主义作品里发现了“浪漫主义色彩”。能说明这一情况的最好例证是其代表作——《一位女士的画像》，这部小说充满了优美的隐喻，富含浪漫主义气息，小说中女主人公伊莎贝尔·阿切尔崇尚自我的信仰由产生、膨胀到破灭的过程，就是詹姆斯表现其内心世界的手法，她这种主观幻想、感情的表露就具有浪漫主义色彩。伊莎贝尔从小天资聪明、求知欲强、极具想象力，她习惯于不凭证据把自己想得十全十美，她认为要做最好的人，得意识到自己处于完美的状态，得生活在光明之中，生活在充满自然智慧、愉快的激情和永远美好的灵感天地之中。她带着在美国那个自由国度里形成的崇尚自我的信仰来到欧洲，渴望寻找到美满的婚姻和真正的自由，她坚持自我判断、自我选择、坚持脱离社会的自我独立，但在十九世纪的英国“女性只有顺从，屈从于别人的统治，就是男性的统治”。依照当时的法律，“妇女结婚时，她的财产归丈夫所有”。她渴望寻找一个可以接纳她的崇尚自我信仰的人，所以当有财产有社会地位的沃伯顿勋爵向她求婚时，她感觉到“一个政治和社会方面的巨子正在孕育一个意图，要把她拉进他所生存和活动的体系中去，事实上她有她自己的体系和轨道”。她拒绝了勋爵先生，因为沃伯顿身上所体现的社会强制力会吞没她自由探索生活的要求，会吞没她的崇尚自我的理想。随后她又拒绝了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工业巨子古德武德真诚的求婚，因为她认为“他是她认识的最坚强的人，是纯粹由镶嵌着美丽的金箔的钢片组成的，就像博物馆里画像上看到的武士身上的盔甲一样非常多，组成不同的部分”，迷信自我的伊莎贝尔认为他的那些“钢片”、那些“盔甲”会打碎她美丽的信仰。她不顾一切地选择了没有职业，没有名声，没有地位，没有财产，没有一切的奥斯蒙德作为自己的丈夫，因为她说她喜欢奥斯蒙德没钱，她为自己的富有而高兴，她仅从表面就认为奥斯蒙德是一个在贫穷面前保持着尊严的人，视富贵如浮云的人，世俗的荣誉不放在他心上的人。她怀着谦卑和自豪的心情嫁给了一无所有的奥斯蒙德，按照当时的法律把自己和自己的财产都献给了奥斯蒙德。伊莎贝尔的热情、抱负、理想和她对独立自主的高度评价，构成了她“崇尚自我”信仰的基本元素，完全融化在她对奥斯蒙德的爱情中。这极具浪漫色彩的幻想、极具浪漫色彩的判断和选择随着伊莎贝尔发现奥斯蒙德与默尔夫人的情人关系而具有了真实的、残酷的内容，由充满浪漫的幻想回到现实中来，富有浪漫主义思想的伊莎贝尔由于虚伪奸诈的奥斯蒙德和默尔夫人的介入而意识到了现实生活的世俗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富于浪漫主义气息的故事情节由于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介入而具有了现实主义的内容。反思结婚前后的经历，伊莎贝尔感到她的婚姻是默尔夫人一手操纵的，是默尔夫人与奥斯蒙德为了他们自己的私欲刻意安排的，她认识到奥斯蒙德的虚伪、阴险、自私、不道德，感到她所怀有的追求自由的崇高理想将随着不幸的婚姻而破灭。伊莎贝尔的深夜沉思让我们感觉到了詹姆斯的丰富想象力，感觉到他在现实主义的作品里所具有的浪漫主义情怀，感受到了他对理想文明：一个没有欺诈、没有腐朽、没有阴谋的文明社会的渴望。詹姆斯的小说得益于浪漫主义手法的提升而显得更逼真更丰富，他的人物刻画同样因此变得更令人信服，是浪漫主义升华了他的现实主义作品。詹姆斯把霍桑的浪漫主义运用到了现实主义小说里，赋予深刻的历史和社会意义，使其成为表现人物内心意识的很好的工具，也使现实主义得以发扬、光大和传承。
结 语
通过对詹姆斯现实主义的产生、形成、发展进行的探讨，发现其现实主义是在他对他之前的以及他同时代作家的研究，借鉴有价值的文艺理论基础之上产生形成的。詹姆斯博采众家之长，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现实主义。詹姆斯用来阐述小说主题的现实主义手法，不仅使他的小说更加深刻，而且使小说主题更加鲜明。他是现实主义的支持者、实践者、改革者，揭示事物的内在含义是亨利·詹姆斯现实主义的一大创新。生活在现实主义小说盛行的十九世纪, 亨利·詹姆斯以其高超的艺术才能把浪漫主义手法引入现实主义小说创作而确立了他在现实主义文学中的独有地位。詹姆斯的小说世界得益于浪漫主义手法的提升而显得更逼真更丰富,“有人把詹姆斯的小说技巧看作是现实主义创作的最大延伸, 深深地受益于霍桑的浪漫主义”。总之, 詹姆斯十分注重经验在创作中的作用，其现实主义是多角度的、多层面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升华了他的现实主义作品，他的现实主义在浪漫主义的基础上得以发展，“是特殊的现实主义”，他对现实主义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责任编辑：水涓）
基金项目：上海市教委人文社科基金资助项目（05ES97）
作者简介：王跃洪（1955-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及英汉语言比较研究；潘克林，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