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谈《藏獒》的叙事艺术
作者:王 锐
局部性的比照带给我们的心灵震撼更为强烈。如大黑獒那日由先前对公狮子冈日森格的极端仇恨,到后来的一同养病、恋爱甚至为爱而撞墙自杀,并最终背叛了所属群类,和冈日森格并肩生活、战斗,这种前后转变的过程,既是藏獒世界丰富情感的写照,也是两个部落仇恨融解的预示。再如,饮血王党项罗刹在邪恶复仇者的调教下,注满仇恨的种子,疯狂屠戮,又在奄奄一息时经宽大仁慈父亲的精心疗伤,也由恶向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草原上还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呢?还如,小说中仅有的两次性描写,一次是关于人的,一次是关于藏獒的。前者是李尼玛强迫梅朵拉姆的行为,是单方的性占有,没有爱情的愉悦,反成了李尼玛出丑的记忆——不去用心爱藏獒的人,只会成为它们仇视的对象。后者是经历了爱恨交织、生死考验的情感纠葛后,自然生发的两情相悦的冲撞,是爱的升华,是摄人心魄的激情场面。李尼玛最终离开了“仙女”,而两只藏獒的爱情却经得起时间的磨砺,感情笃深,专一执著,如钻石般恒久。人类的爱情在藏獒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诸如此类的比照,让我们从不同侧面去感悟小说,不仅增长了我们的见识,也丰富了我们的思想。不仅是父亲拿藏獒的标准来衡量如何做人,读者在阅读小说时,也会不自觉地把藏獒的品质和人进行比照,结果是,藏獒的精神让我们既崇敬又愧疚。它让我们为曾经拥有并日渐逝去的美好人性而唏嘘不已。当物欲的争夺已成为时代的主流,精神的家园到底该有谁来守护?正如出版者所言:“当人们总想把自己变成狼时,人性莫非只好让狗替我们珍惜。”藏獒是我们做人的一面镜子,这种比照带来的发现值得每个人去深思。
三、人与物互渗的心理描写
藏獒不能像人一样言语,但却比人类善解人意,既会揣摩人的心思,还能凭敏锐的嗅觉和直觉提前预知将发生的事。小说为了刻画一个个有血有肉、有丰富情感、有个性的藏獒形象,充分调动心里想象的空间,把人与物、物与物当成可以交流的对象,相互渗透,以心理描写推动故事情节和人与物性格的发展。读者常会被小说中这种精彩的描写所深深吸引。而人与物的界限在心理交流的过程中早已淡化,他(它)们都是能恨、能爱,有种种思想的活生生的形象。
如大黑獒那日受伤后,由仇视到容纳父亲的心理转变过程,就是在人与物的心理沟通中展开的。先是强忍着伤痛和愤怒听任父亲接近它,并认定父亲藏着阴谋,进而疑惑:“他怎么可以空着手呢?”父亲愣愣看着它,想除掉这只伤害自己的恶狗,“又突然没有了力气和勇气”,觉得“一点也不恨它”。父亲的手在它的毛浪里轻柔地抚摩,它享受着这种舒服,心里却在排斥:“容忍你但并不一定接受你,不咬你但并不一定喜欢你。”在父亲细心的照料下,大黑獒那日日渐康复。为救冈日森格,当父亲和四个僧人的血流进它的体内,它感激的泪水汩汩流淌,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还有那日。那日情不自禁地摇动感激的尾巴,连它自己也奇怪这种莫名的变化。后来,它不仅接纳了父亲,还爱上了冈日森格。饮血王党项罗刹受伤后,父亲同样用超人的勇气战胜了可怕的邪恶。这里,人与物情感的交流、渗透都在情节中占了重要的位置。父亲用自己的宽容和爱心一次次和解着两个部落人与人、狗与狗之间的敌意,并最终实现了草原的团结。
值得一提的还有小说物与物的心理交流和物的直白,由于渗透了浓厚的人情味,越发显现出藏獒的神奇。如冈日森格和那日由恨到爱的情感纠葛;白狮子嘎宝森格和虎头雪獒间数次不动声色的心理较量;果日和那日姐妹俩感情立场的转换过程;嘎宝森格吞食幼子时的心理独白;那日撞墙自杀前的矛盾心情和嘎宝森格跳崖自杀前的受辱直白;灰色老公獒和果日失去獒王的迷惘、哀痛心理等等。这些细腻、传神的心理描写,与作者长期与藏獒为伍、深刻了解藏獒有直接的关系。藏獒在作者眼里如父亲、牧民一样的亲切,是生命中难舍的情结。写人重在写心,写藏獒也在写心,小说互渗性的心理描写撑起了藏獒神奇丰富的心灵世界。
《藏獒》在艺术上值得探索和借鉴的地方还很多,这也是小说的魅力所在。它对于倡导小说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方向,无疑有一定的示范作用。当然,这部作品也还有叙事艺术中的瑕疵。比如,在《藏獒》当中,“父亲”不止一次地说道:自己前世也是一头藏獒,也想着来生再做藏獒——这样的强调或者表白在整个书中至少有六次以上,我觉得,这样的一种过度表白恰恰走向了他所要效果的反面,他的故事不是很自然,有多处让人觉得连续的生硬。还有对史料的引用,不是经由藏獒或者人之口……凡此种种,而使得整个长篇有了遗憾。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王 锐(1971-),甘肃山丹人,甘肃河西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文学阅读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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