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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凡杰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4期 故事传奇-故事传奇版 秦桧也曾拒贿？他也曾严惩行贿之人？有过。只是正史不曾记载，野史上确实有过那么一笔。 秦桧权柄正炽的时候，有一天，门下通报，称湖北鄂州县令尚家轩在门外等候，有要事求见丞相。秦桧就有些不悦，县令有事应该通过州府逐级上报，岂能越级“上访”？当下摇了摇头说：“不见！” 门下说：“尚家轩说此案关乎丞相清誉，必须当面陈述。” “哦？”秦桧皱了一下眉头，说，“那就放他进来。” 尚家轩进得秦府，对秦桧道：“启禀丞相，四川雅安知府向你行贿十根蜡烛……” 秦桧还没有听完就黑了脸。前不久是他的生日，各地官员无不献礼贺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下藏的，人工雕琢打磨的，应有尽有。那是对丞相的爱戴，有何不可？雅安知府是秦桧一手提拔起来的，为恩相祝寿理所应当，何况不过区区十根蜡烛，怎么说是行贿？再说雅安在四川，鄂州在湖北，你一个县令怎么好管知府行贿之事？秦桧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知道了，我会让四川的大员查一查的。” 不想这尚家轩却是个较真的人，听了秦桧的逐客令并没有退却，而是向前一步说：“大人有所不知，那知府行贿在雅安，案发却在我鄂州，十条性命丧我境内，我岂能坐视不管？何况事关丞相清誉，我岂能不向大人说个明白？” 秦桧又“哦”了一声：“不就是十根蜡烛吗？就算雅安知府大张旗鼓地送给我，又怎么会坏了我的清誉？” 尚家轩道：“大人，雅安知府送的是十根金烛！” 秦桧沉吟一下：“这倒新奇，我愿闻其详。给鄂州县令看座！” 尚家轩落座后，喝一口茶，娓娓道来，说出一桩行贿大案。 秦桧权势熏天，招徕不少趋炎附势之人。适逢他生日，正是趋势小人的讨好之机。那雅安知府偏居一隅，也摸不清秦桧的喜好。先按常规准备了一些地方特产、珍玩。后来一想，送什么也没有送黄金实惠，就又筹措了一千两黄金。可直接送黄金太过直露，冥思苦想几日，他终于想出一个妙法，把那黄金分成十份，每一百两铸成一个圆棍，外面涂上蜡油，做成蜡烛的形状，这样既不显山露水，又表达了拥戴丞相的心意。礼物备齐，雅安知府派了一个心腹管家率七名护卫，押送“生辰纲”直奔京都临安。 那八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晓行夜宿，也无须赘述。只说这一日来到鄂州地面，行走之间，忽然下了一场暴雨。只说是暴雨不会下得太久，就到路边一家茅舍暂避，待暴雨过后继续赶路。谁料湖北的雨与四川的雨不同，下起来竟然没完没了。眼见天色已晚，只好向房主借宿。那房主是个穷秀才，一间茅舍实在难容八个人。秀才苦笑说：“我这里不好将就，对不住了。前去五里有个胡家店，我带诸位前去投宿如何？”雅安知府的管家只好点头应允。正好风停雨住，就任由秀才带路去了胡家店。 胡家店是个简易的客栈，接待十人八人倒也不成问题。店主胡老歪冲秀才抱抱拳：“多谢老弟照顾生意！”送走了秀才，就忙着温酒炒菜，安排客人用饭。这胡家店其实是个黑店，大凡带了财物的过客，只要住进店里，基本上是有去无回。胡老歪宰客多年，早已练出了火眼金睛。这帮雅安客人进店后，他就看出他们携带财物不少，早早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待客人被麻翻后，他又给每个人补上一刀，拖出去扔在了店后的山涧。那山涧深有百丈，是狼虫虎豹出没之所，不消半个时辰，那些野物就会帮胡老歪把赃证“打扫”干净。然后他回来清查财物，不错，特产、珍玩的确不少。至于那十根蜡烛，胡老歪倒没有在意，那不过是细心人外出所备之物，以应不时之需。他扫了一眼，见这蜡烛包装十分精美，包绸裹缎的，绸缎上还镶了花边流苏。可说到底不过是些蜡烛，他顺手就把它们扔在了床下。 再说那穷秀才也不是个好人，他住在山口，得了地利之便，常常有行人问路投宿。遇到这种情况，他就把客人介绍给胡老歪。胡老歪得了好处，自然也忘不了给他分一杯羹。双方虽然没有明说，倒也很是默契。这几天是阴雨天，可宰的客人不多，胡老歪应该不会放过那八个客人的，可怎么迟迟不见胡老歪有所表示？秀才忍不住，就亲自上门讨要“份子”。只是这秀才既穷且酸，并不直接说分赃的事儿，而是绕着弯子说，夜间天黑，又想读书，因此想借些灯油钱。胡老歪当然知道秀才的弯弯绕，只是他得了雅安客人的财物以后，这些天只顾到山下青楼快活，倒把跟秀才分赃的事忘了。这会儿见秀才又想要钱又想要面子，他就玩了个恶作剧，从床下拿出一根蜡烛，揭去外面的包装，说：“老弟要读书，我当全力支持。只是以后中了状元，做了大官，可不要把老哥给忘了?选” 秀才拿了蜡烛，心中很是不平，直骂胡老歪太不义气。秀才回到家里，总觉得手中有些异样，一根小小的蜡烛，怎么会有这样的分量呢？用火点燃，发现根本不能燃烧，化去蜡油，竟是一根金灿灿的金棍！秀才惊喜异常，才知道那天胡老歪做的是一宗大活儿！秀才记得，那八个人的行囊上标有“雅安府”字样，显系官府公差。连蜡烛都是金的，那行囊里面又该有多少值钱的宝贝?选既是这样，自己就该多得一些“份子”才是。第二天，秀才又去胡家店，说自己手不释卷，熬夜读书，颇费灯火，点名讨要蜡烛。 胡老歪又给了秀才一根蜡烛。心中暗想，这秀才徒有虚名，并不是个认真读书之人，若他读书用功，还不早中了举人、进士？可他为什么再次跑来只要蜡烛？胡老歪拿出一根蜡烛在手中掂掂，好沉。剥去包装，刮去蜡油，方才看清是一根金棍！又拿秤称了，竟有百两之重！不由得捶胸顿足，恨那秀才贪得无厌，没出任何力气，竟然诈去二百两黄金?选胡老歪好生恼火，待到秀才第三次来讨要蜡烛时，他就变作一副笑脸，说：“实不相瞒，上次共得金烛十根，你我五五平分了吧。今天就把你应得的三根全部给你，也免得你再跑腿受累。”秀才大喜过望，忙说：“好，好?选”胡老歪说：“那是五百两黄金哪，难道不值得庆贺？你我二人今天喝个痛快，但愿日后多遇上几宗这样的大活儿！”秀才也是得意忘形，就坐下来与胡老歪对饮。胡老歪把一杯毒酒让秀才喝了，秀才顿时毙命。胡老歪把秀才的尸体扔进山涧之后，又去秀才的茅屋搜出那两根金烛。至此，不说那些特产、珍玩，单是黄金，胡老歪手里就有千两之数。胡老歪是个放浪之人，得了金银并不想着买田置地、娶妻生子，而是日日泡在青楼妓馆，逍遥快活。俗话说青楼本是销金之窟，任是金山银山也填不满的，何况胡老歪坐吃山空，很快就把手中那点财物挥霍得差不多了。直到有一天，胡老歪又要去青楼寻欢作乐，在屋里扒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分文，最后只好拿了原先从金烛上剥下的绸缎，去讨妓女的欢心。一个妓女得了那块绸缎，拿过去向其他姐妹显摆，内中有个识得字的，一见“雅安府”三个字，忙说这是官府的物品，搁在我们手中是要惹祸的，还不快快交官府？那个妓女吓了一跳，就把那块绸缎交给了鄂州衙门。 尚家轩一见是官府之物，立刻刨根问底，追究它的来历。顺藤摸瓜，很快就抓到了胡老歪。证据齐全，胡老歪只得招认了杀人劫财的事实，尚家轩办案仔细，派捕快下到胡家店后的山涧，果然找到了九个遇害人的尸骨与衣衫。事实确凿，胡老歪自然被问成死罪，打入死牢。雅安府的公差在鄂州全部遇难，尚家轩就派人向雅安知府通报案情，归还追回的部分赃物。不料雅安知府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没有向丞相送过什么“生辰纲”。一语道破天机，雅安府的公差此番进京，原来是向丞相行贿?选鄂州的差人又私下里打听明白，雅安知府在辖区搜罗特产、珍玩，正是公开打着向丞相祝寿献礼的旗号?选时至今日，雅安的百姓还议论纷纷，说是丞相寿诞，百姓遭殃！尚家轩对着那些赃物细细琢磨，也就因雅安知府的行贿，八个差人死于非命，一个秀才命丧黄泉，再加上将来必被砍头的胡老歪，那就是整整十条人命！十条人命，这动静太大了，连鄂州的百姓，也对丞相议论纷纷…… 尚家轩越级求见丞相，是希望严惩雅安知府，平息百姓怒火，维护丞相清誉。同时还呈上了两根金烛、一块标有“雅安府”字样的绸缎。 秦桧心中暗骂雅安知府混账，心想，老夫富可敌国，谁稀罕你的千两黄金！而且做事如此不周，弄得沸沸扬扬?选他离开座椅，走下来拍了拍尚家轩的肩膀：“老夫平生最恨行贿之人，对那雅安知府一定严惩不贷！你且回去，静等消息。” 果然，秦桧以行贿之罪，奏请皇上将雅安知府处以极刑。不过，没过多久，他也免了尚家轩的官职，罪名是治安状况太糟，八个官府公差死于鄂州境内，要你这县令何用！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版》２００４年第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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