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夫先生,还没有凶手的线索么?”
美树至少每隔两天就问我一次。尽管警方全力追查,山坂的命案发生至今已经有一周了,仍然没有任何凶嫌的蛛丝马迹。
“美树,我们再来详细的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怎样?凶嫌逃走的背影,我匆匆看了一眼,觉得个子高高的,是不是?”
“是的。从背后跳过来抓住我的时候,好象比我高这么多。我也对警察说过,好象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人。勒着我的脖子的手好大,手指好长。”
“就是说,也许这个凶手和前一镇子在这附近出没的色情狂是同一个人?不过,我总觉得不明白。那个色情狂本来只是纯粹的性变态者,杀死松井的时候,并没有预谋,而是被追上,两人在格斗中引起的结果。只是他身上带着刀,当然是危险人物。但杀人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对他也是一种打击。所以从那件命案发生以来,北关东腔高个子歹徒的骚扰案就忽然中断了?会不会是别人,模仿前面的案子?”
“可是,我那天遇到歹徒确实操北关东腔,我的同事有栗木和茨城的人,所以我常常听到那一带的腔调。别个地方的人要模仿,是不会那么自然的。”
“哦,歹徒以北关东腔叫你,然后在背后勒住你的脖子。就在这个时候,山坂先生跑来……”“什么?”
“不,没什么。”
我内心突然产生了疑问。据说,山坂先生曾喝道:“喂,混蛋!你要对这位小姐做什么?”山坂本来就认识美树,所以他说的“这位小姐”当然指的就是西内家的小姐。那么,他为什么知道在黑暗中受到骚扰的女性是西内美树?美树吓的尖叫,从声音可以听出是年轻女性,但为什么要特地说:这位小姐?
第二天下午,我抽空到赤坂。要调查山坂龙平的伯母日野静子老太太的住址,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龙平被人杀死的消息,我已经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我很想去参加他的葬礼,但眼睛快看不见了,脚力也不行了,太可怕了。唉,那三个孩子怎么办呢?真可怜!”
八十二岁的老太太独自坐在走廊的阳光下唏嘘不已。据说,一对认识的年轻夫妇把房子借给她住,还帮她煮饭。这位伯母虽然老迈,但是脑筋清楚,说的一口标准的东京腔。我试着问了几个关于山坂龙平的问题。
“龙平么?他没有兄弟姐妹。是的,东京出生的,道地的东京人。”
“没有在别的地方住过么?”
“没有。啊,不!有,很小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大约几岁?”
“我记得是六岁到十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死了,暂时把他寄养在乡下。本来我是想收养他的,但我那时刚守寡,而且有四个孩子……不过都死了。”
“哪里的乡下?”
“栗木县的乡下。”
“栗木县!”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是的。但是现在已经开发了,那时侯相当偏僻,龙平就在那变成了乡下孩子。不过暑假他就到东京来。住在我家。他实在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在乡下的时候,龙平和大地主栗原先生的儿子成为好朋友。不过,人家后来做了医生,在东京的池袋开了一家大医院。龙平却变成了裱糊师,最后还被人杀死。唉!”
老太太不住的眨动着蒙着一层灰膜的眼睛。
告别老太太我兴奋的走着。这一下谜题总算解开了,袭击美树的色情狂原来是山坂龙平。从今年春天以来连续发生的案子,可能不是他干的,因为据说是高个子的年轻人。山坂一定看了报上的报道。操北关东腔的男人。山坂小时侯住过栗木县,六岁到十岁已经能够记住当地的语言。而他本来就是东京人,住在乡下的期间也不时到东京来,住在伯母家,所以东京腔也不会忘记,回到东京就恢复了东京腔。但栗木腔要讲的话也可以讲。自从妻子死后,他就孤寡一个,不能说不渴望女色。他想到以北关东腔冒充别人。为避免被人认出声音,于是捏着鼻子说:“小姐,等一下。”当他勒住美树的脖子时,路过的男人发挥骑士精神跑过来。山坂便拔出身上藏着的刀应战,结果反被一刀刺入胸膛。刺杀他的男人想不到自己会杀了人,而惊慌逃走了。我瞥见的男人就是这个人。
不过我的推理遇到两个障碍处。其一是美树的证言“歹徒是个子高,手指长的男人”。
其二是山坂从后面跑来,一面说“要对这位小姐做什么?”的证言。山坂龙平绝对算不上高个子,他的手指也可能是粗短的。不过,当时美树在恐怖惊慌当中,难免会觉得加害者的身高比实际上的更大吧?此外,山坂的叫喊,也许是他想出的演技之一吧?据说,他原本是聪明的人。美树在惊恐中,错觉的以为山坂是要来救他的吧?
然而,我的推理在傍晚把美树约到咖啡店晤谈时,一下子就被她推翻了。她对我的说明嗤之以鼻说:“不要太瞧不起人,敦夫先生,从背后捉住我的男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七零,绝对不会错。山坂叔叔是跑来救我的,这一点也不会错。我虽然害怕,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还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从背后捉住我的男人没有酒味,山坂叔叔的酒味很重。敦夫先生,也许你又要说我是惊慌过度,但就算惊慌的时候,嗅觉还不至于消失吧?说不定更敏感,印象更强烈呢!”
这番条理分明的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不错,案发当夜,美树虽然脸色苍白,应该不至于重复三项错觉。她对我和刑警的说明,都相当的冷静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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