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黛娜醒来时觉得全身舒畅。至少昨晚的一幕幕闯进她的记忆之前,她是那种感觉。
她想大叫,但她不敢吵醒查伦。老天,她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那样戏弄她的这个大块头野人?难道前天所受苦还不够,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没有错,他的确答应不会有报复的行动,但那是她逼他答应的。同样的,若是她被迫作了那样的承诺,她不会信守。既然她都不会信守了,他又怎会呢?
她呻吟出声。不一会,查伦将她的脸扳过去。
“你不舒服,心爱的?”
“我……吵醒你了?”
“没有。”
他只说了那麽一句,那张面具又挂出来了。她第一次希望她也能有他这份掩饰情绪的能耐。“你……现在还待在房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她试探的问。
“没有。”
“是在生我的气吗?”
他的眉毛挑高,“我该吗?”
“如果你没有生气,那我不打算提一个会改变你心情的话题。如果你生气,那我觉得我们该谈一谈。”
他大笑。
“怎麽样?”
“我把决定权留给你。”
“我看起来像个白痴吗?”
“你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的教人垂涎欲滴。”
她皱了皱眉,然後露出笑容,“你真的没有生气?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我们偶尔地玩一玩这种交换游戏。”
“绝对不要。”
“哦?”她笑了,他坐起的姿态有些不自然。“那我要提醒你,若是我再次向你挑战,并且嬴了的话,你就没得玩了?”
“欢迎你试试看。”他豪气万千,满不在乎的访。
“谢谢——我想,既然你这么宽宏大量,何不再加上一些平衡基数。你知道,你的块头很大,力壮如牛。”
“什么是平衡基数?”
“平衡得胜的机会。比如说,把你的一条手绑在你的背後,使两人的得胜机率拉平。”
他想了片刻,“好,那你要求的是什麽?”
“意外数,就是让我有攻你不备的先机,你答应吗?”
“你这样问我不就给了我心理上准备的机会,这怎麽算占到攻我不备的先机?”
“我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向你进攻。你总不会每分每秒都在警戒之中吧?”
他皱皱眉,“你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出手?”
“不会。”
她看得出他真的在考虑,她没有想到他会认真,她本意只是在逗他而已。但如果他真的老实到愿意平衡两人之间胜负数,她是不会傻得放弃的。
“你的话听起来满合理的。如此一来,你便不用在攻击之前宣布你要挑战了。”他一笑,接著俯身亲了她一下。
她不希望他离开,尤其是她必须被限制在房里又一整天见不到他的人,“今天早上的你令我惊奇。”他起身时她抓住他的手。“说到惊奇,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有礼物要给我?”
他拉她起身。“对。你打扮一下,然後我带你去。”
“打扮,你是说穿衣服?”
“这个建议不合理吗?”他的眉毛挑得半天高。
“合理,我举双手赞成,但我可不想只因为你又忘了你曾说过的话,我又要冒被惩罚的危险。”
“解释一下,女人。”
“解释什麽?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教我不能穿衣服的处分,记得吗?在整个被禁足的期间?”她本以为他会因为他的忘记而脸红。结果,他只是摇头、叹息。
“我终於明白你昨天晚上不是故意展示你的胴体了。”
“展示?”她冷哼,“说得我好像会这么做似的。”
“是的,你不会。你的脸皮没有那么厚,但是战士总有他的幻想。”
“查伦……”
“我只是在开玩笑,心爱的,我不为这一点道歉,可是关於这种惩罚,你不妨忘掉它们,并接受我的道歉。”
“我会忘掉它们,可是接不接受道歉,由我来决定。”
“就像昨晚你要我作的承诺,可是遵不遵守在我?”
“停。”她连忙大叫,“让我们把它们埋进地里,再种上一棵树吧!带我去看我的礼物吧!”
他哈哈大笑。
黛娜一直到走出房间还是在笑。不是大笑,也不是很明显的笑,只是在唇边和眼底笑意隐隐,因为她刚刚报了先前那小小的一箭之仇。
她今天是穿白色的纱丽,当她当著查伦的面戴上奇斯特拉的冰晶石项链时,他看见项链的宝石在她的命令下,由鲜红变成碧蓝色,他的表情简直叫人发噱。
他没有徵询便一把自她的颈上取下项链,逐一的,巨细靡遗的审视了又审视,琢磨了又琢磨。
最後他问,“你是怎麽办到的?”
“你没耳朵吗,宝贝?你没听见我请它变色吗?”
“这麽说,这也是个电脑了,就跟玛莎一样,是为你而设的了?”
“是设计。”她含笑更正,以为自己曾对他说过这个词汇。“不是,它不是电脑,不是那种你可以开或关的机器。冰晶石会为人改变颜色是因为想表现出自己的漂亮,它们很爱现。它们是活的,甜心。”
他说:“它们当然是了。”
或许她会再试一次,但目前她还是让他做个自以为是的落伍原始人好了。
走了不久,查伦在一扇门前停步。那扇门只有八尺高,比起堡内其他的门小太多了。
他示意她开门,她真高兴她不必用身体巨开门,门内是熟悉的蓝和白,此外,便没有与堡内其他房间相似之处。
这是目前她在堡中所见过最小的房间,只有查伦卧室的四分之一大。当然,就奇斯坦的标准,还是相当大。
房间内有多张淡紫色的有背长凳。还有椅子,也是有背的。上面全摆著厚厚的垫子,看起来非常舒适。
房间的一角有个大概是乐器的东西。那只失踪了一阵的非比,正趴在一张长凳前。看到它,黛娜的确吓了一跳,但程度远不及当她看见那只躺在桑姆头顶上睡觉的迷你型非比。
在房间的另一角落放著一部她在女人聚集的地方所看到过的机器,嘉拉说那机器叫作织布机。
其中的一面墙,做了整排的架子。架子上放了各种尺寸、各种形状的花瓶,有的看起来像是纯金打造的。架子的下方有个很大的箱子,盖子是打开的,里面放满了彩色斑斓的石头、金属和宝石。
旁边有口较小的箱子,里面所装的宝石更多,除了宝石外,还有金子和银子框架,以及镶嵌珠宝饰物的工具。
在第三口箱子里面,是一些小瓶、小罐。有的里面有东西,有的是空的。黛娜一猜便猜到那是用来调制香水的原料。
“这是收藏室,对不对?这里只缺一台电脑终端机和一大箱的古代资料带。研究历史是我的嗜好。”
“也许你可以找些别的取代,以後这个房间是你的了。”
“我的?”
“我记得你曾说有个自己的地方对你很重要。这个房间以後便是你的了,你想来时便可以来;想一个人来也可以。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麽。”
她讶异他竟然记得;更讶异於他的体贴。“这个礼物太好了,查伦。我一直在想,没有事做,我一定会闷死,会疯掉。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查伦,我这一双手这辈子还没做过任何东西。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动手。”
“那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挖掘一下你的潜在天分,女人们会教你怎么做。不过这不是我所讲的礼物。这间房间只是在我无法陪你时,你可以有个活动的地方,免得你又制造麻烦。”
“是吗?”她哼一声,心知他的话里面只有一半是在开玩笑。“好吧。还有什么给我的礼物?”
“桑姆的儿子。”
“桑姆的什——?”她望向那只在长凳上酣睡著的小动物。“噢!”泪水开始像下雨一样的落下。“一只宠物,你给了我一只宠物,一只活生生的宠物。噢,查伦。”她转身扑进他的怀中,双手搂著他的脖于,脸埋在他胸前,哭得唏哩哗啦。
查伦的双手环绕她,迟疑地说:“这是要使你高兴的,心爱的。”他如置身五里雾中搞不清发生了什麽。
“我是高兴!”
“那你为什麽哭?”
“我不知道!”
现在他明白了,“啊,女人的反应。我没想到你身体里面的那个女人这么快就出现了。”
她将自己推离他,“我是一等卫士。一个卫士不能像女人,也不能心软。这在工作上是不允许的。”她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瞪著手上的濡湿。“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努力忍住笑,“女人在快乐的时候常常哭,但本来我以为你会例外。”
“好嘛,你继续挖好了。等有一天——”她记起她哭的原因了,“噢,查伦,它是我的吗?真的是要给我?”
他再也忍不住了,“是的。它刚断奶,但你看见的,桑姆已爱上它这个儿子。要分开它们不容易。”
她欣喜得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我要替它取什麽名字好?”她快乐的走过去,急切的抱起那只小非比,结果,她喘了一口气,“老天,这会是初生的动物吗?”那只小非比起码有三十磅。
“它的大小有关系吗?”他皱了皱眉,“它还会长大。”
她眨了眼紧紧盯著她的桑姆,“像它那麽大?好吧!没关系,我会腾出房间给它。我住在郊区,你知道。”
他没有搭腔,只是看著她好小心好小心地把脸颊贴在小非比的头上轻轻磨蹭。小非比勉强忍受了片刻後,挣扎著想下地。看到黛娜极不情愿地放下它,他露出笑容。而当她抬头看他时,他觉得呼吸被她眼中的温柔给窒停了。
他早就知道在她顽固、任性、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极其温柔且感情丰沛的女人。多达,他多想要她作他孩子的母亲!
“谢谢你送给我这个礼物,查伦。”她走回他的面前,眼睛又泛起湿意。
“送礼物给你是我的荣幸,心爱的。”
她的双手伸贴在他的面颊。“你真是个好蛮子。难怪我……”
“什麽?”
在他的凝视下,她垂下手,也垂下睫毛。“没什麽。”
他没有逼她,她也还没有准备好向他承认她的感情。但是快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饭後我得去视察加里石矿坑,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她难以置信地瞪著他。他明知道她对加里石有多大的兴趣,却故意避而不谈,为什麽现在突然愿意了?先是房间,然後又是小非比,接著又是这个。难道一个野蛮人一有了罪恶感,就会倾全力补偿?
“当然愿意。我保证我绝不会作笔记。”
“这些矿坑是谁的?”
“我的。”
黛娜惊讶地转身面向他。
他们站在距坑日约有一百尺的坑道里。在来的路上查伦详细地告诉了她加里石是怎麽切割、开采、运送、贩卖,以及它的危险性。
查伦告诉她从事采矿的人全是男人,而采矿的人常常有失明的危险。
黛娜一听便知道加里石矿并没有被大量开采,理由很简单;切割後的加里石跟切割前的大块加里石,所放出的能量不同。矿工会失明是因为长时间看著加里石。
显然夏卡尼人还没有发现原因,不然就是还没有想出保护眼睛的方法,再不然便是他们不想动这个脑筋。毕竟,基於危险的因素,采矿的收入很高。
“什麽意思,你的?是因为恰丹的身分,所以矿坑是你的?”
查伦大笑,“做恰丹并没什么好处可得,除了住一幢华屋。这些矿坑是我家的,我家在很久以前便拥有列克山北面的这片地。”
“但沙坎拉不也是在山的北恻?沙坎拉也是你们的?”
“大部分。”
“见鬼,那就难怪你是恰丹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大地主?”
“这种小事提它作什麽?不过你说错了,做恰丹凭的是个人的能力。只要有人认为他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你是怎麽当上的?”
“我有批跟随我的战士,他们认为恰丹该由我来做。前任的恰丹听到了传言非常生气,跑来向我挑战。”
“你这次挑战一定赢得很愉快。”
“不尽然。在我没当恰丹以前,我比较有时间可以找乐子。”
他的眼神使她羞红了脸,还有他那句意有所措的话,“太不巧了,宝贝。”她别开头。“毕竟,你可不在这儿睡觉。”
“这仍是问题吗?”
已不是了,但她不会承认,假使他认为只要他的一个眼神,无论是在什麽地方,她都愿意让他跟她做爱,那她岂不是太看轻自己了?何况他的
随行护卫就在矿坑的人口等著他们,如果他们在这里面待得久一些,他们难道不会进来查看一下?
想到这里,她联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又不能进人他们的切割区,你来视察些什麽?”
他叹了口气,“这些坑道,以及这些支架,每天都会有专人来检查,但是每两年我还是会亲自来察看一次。”
坑道的顶上和左壁都用木板遮住开采後残馀的加里石的强光。查伦所说的支架,是指那些顶著天花板的六尺高木干。
“现在是你的视察期吗?”
“不是。”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满足一下某个失败者的好奇心。”
她嫣然一笑,“我该拿你怎么办,战士?你真的得停止再对我这麽好,否则我回家时会带你一起回去。”她没有给他时间回答,她被自己吓坏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麽一句话。“我们言归正传,你是来察看的,不是吗?我帮你。”她走向一根木梁,“这根看起来没有其他的那麽牢靠。”她踢踢那根木干的底部。她并没有怎麽用力,但那该死的东西动了,当碎石、细屑从顶上掉下来,黛娜连忙跳开。“对不起,我——”
查伦一把将她拉开,“回出口去,马上!”他推了她一下。
她走了两步,回头,看见查伦走向刚才被她踢了一脚的木梁。“你——”
上方的隆隆声打断了她。只见那根梁颤巍巍抖了几下,便滑开。失去了支撑,顶上的隆隆声更吵杂了,黛娜骇然地看著一大块木板夹著石头 掉下来。
灰尘阻碍了她的视线和呼吸,她开始咳嗽。“查伦,我看不见,你出来,查伦?”她全身的血液倏地变得冰冷。
只有她的咳嗽声,没有查伦的。
更多的石头、细砂、灰尘掉了出来。
“查伦!”
她冲进光圈,却被某个东西绊倒,跌在一堆高高的石砾上。彷佛有呻吟声自下面传出,很微细的,她立即滚到一旁。
那个石砾堆是那么高,那麽重!
像个疯了的女人,她哭叫著,一面用手狂乱地扒著、挖著、掘著。她看不见,她只能凭感觉。
然後有个东西在拉她,她转身还击。下一瞬间,她被两条似铁条一般的手臂拉住。
“黛娜,冷静点,由我们来比较快。”
是米龙及其他的护卫战士,谢天谢地!
“你出去!”
“我要在这里等。”
她的语气强烈得令他不再坚持,但他还是把她拉到一旁,由其他的战士进行救援。
数秒後,她听到另一声呻吟。
黛娜松了一口气,几乎瘫痪在地上,她最害怕的事,现在减低了一个层次。心中的呐喊化成一句:哦,天,求求你,求你不要让他伤得太重!
他被抬了起来;那六名战士动作十分迅速,她还没看到他的人,他便已经被他们抬著朝外走。
米龙的手指头差一点断掉,因为他没有马上放开她,好让她能追上他们。
不过即使追上,她还是无法看到查伦。她试图钻进其中二人间的一小空隙时,又被拉开了。
“你想拖延他们的时间吗?”米龙口气粗暴。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手指险些被折断。
“不,我只是——”
“你别妨碍他们,他就能愈早得到照顾。”
理智上,她知道。问题是她的脑子那时根本没有理智。
米龙看得出来,所以他一直握著她的手臂,怕她会又冲过去。
等她终於来到洞口外,那些战士已把查伦平放在地上。地挣脱米龙的手,冲了过去。
六名战士中的一名转过来挡住她。
但她已看到查伦的脸,她发出尖叫,几乎昏厥,她发了狂似的,眨眼之间,那名阻挡她的战士,已被她摔倒在地上。另一名很快又抢身而上。
直到第四名战士,才终於将她挡住。他们站在那里,像面墙一般,不让她过去,也不让她再看查伦一眼。
“我只是要抱他!”她向他们尖叫,而後她崩溃了,她跪倒在地上,手槌打著地面,槌打到流血。“喔,不!木要!不要带走他!把他还给 我!求你求求你,我求你!”
“黛娜;你必须安静。”米龙在她的旁边跪了下来,将她拉人他的怀中。“他听见你的声音了。你要他在临死之前还要受更多的苦吗?”
她推开他,震惊地瞪著米龙,“他还没死?他还没有死,而你们不让我在他身边?”她跳了起来,她的动作固然快,但米龙的动作也不慢。他抓住她的脚,在她跌倒後,立刻用身体压住她。“够了,女人!他已经没救了!他活不到日落。你让他安安静静的去吧,不要吵醒他使他受苦。”
“你这个笨蛋!”她大叫,“我能救他!”
“你没有看到他的情形。”他柔声的说。
“你们不让我看!”
“女人——熏娜……他的致命伤在胸口,他有多根骨头断裂。他回天乏术了,黛娜。”
“他可以——可以的!”她哭叫,“我说可以!如果我的通讯器在……米龙,求求你,你必须相信我。查伦那里有个我的盒子!他会把它放在——臧在哪里?他通常把东西藏在什麽地方?”
“不能告诉你。”
她简直无法相信她的耳朵。“别——别傻了,我必须拿到那个盒子。必须立刻找到!你希望他死吗?”
“别傻了——”
“该死,你为什麽不能相信我?有了那个盒子,我便能救你的朋友,如果你还是他的朋友,你为什麽不试著相信我所说的话是真的,让他有一线生机呢?”
“那个盒子救得了他?”
“救得了!”
“不……”
听见那个声音,黛娜惊呼了一声。那是个很虚弱的声音,但纵使如此,依然是他的语气。她转过头,却还是被挡住了。
“查伦,你不明白!你必须告诉我——”
“不。”他说,但不是对她。“不能……给她,米龙。她会……会离开……会不再回来。”
“我不会!”她哭叫,再次挣扎。“查伦,我不会离开你,我要带你去治疗,然後我会跟你一起回来,我会把通讯器再交还给你保管。真的,我发誓。”
“他听不见。”米龙告诉她.“他又失去意识了。”
“放开我。”黛娜尖叫,“我要回镇上,我自己去找。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他死了,我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你在拖延,如果你肯帮我找,
他会活下来。”
“你听见他是怎么说的,黛娜。他说不能拿给你,他的话——”
“他已经神智不清,不知道在讲什么!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垂危,也不知道我能救时了他。如果他知道他就快死了,那我的留与不留,对他就不再具有意义,不是吗?你明知道他活著才是真正重要的。是我,是我害坑道坍方的,如果他死了,等於是我杀死他的,你要让一个无助的女人,一生都受到良心的诃责吗?”
米龙的反应竟然是对她笑。
“我说的话该感动一个蛮子的心,而不是令他发笑。”她咆吼,“还有,如果你再不赶快放开我,别怪我出手无情。”
“你那个盒子能做什么?”
他终於心动了吗?终於肯听了吗?“它能把我们输送到——到我原来的地方。它能把查伦直接送进医务盒,他会活过来。”米龙一脸狐疑,“
该死的,我现在告诉你的事,全是事实。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米龙,快回堡里把盒子找来给我,我们没有时问了。”
“没那个必要,它在我这里。”
“什么?”
“查伦将它交给我保管时叮嘱我,这东西不能让你拿到,你有到处乱闯的毛病,所以我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放在我身边。西林,”米龙叫离他最近的战士,“去把我的哈坦背上的皮囊拿来。”他让黛娜起身,但仍然不让她到查伦身边。“你还是不要看他——”
“别说傻话,他现在有多难看,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不但马上会活回来,甚至连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那会是奇迹。”
“我们有很多东西,在你们的眼中是奇迹,在我们那里却很平常。”
“你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不止,我是从另一个星系来的,幸运的话,你会有机会拜访它的。不过你在几分钟内便会见到我的太空船,看到时,你不要太震惊。”她绕过他,然後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住。
原来他们不要她受到这样的打击。米龙所告诉她的,太轻描淡写了。查伦……全身是血,甚至连他的脸,也已不成形,而在他的胸膛上插了一根四指粗、两尺长的断木。
哦,他醒来时一定痛极了,可是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她,担心她会离他而去。
泪水像大雨一样哗啦啦的流下来,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想碰他,却又不敢。她想拥著他的头,想抱住他,但又怕她激动之下使他疼得醒来,
那种必会撕裂他的痛楚。
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能活吧?
“快点,该死!”她对後面大叫。
她未叫完,米龙已来到她的身边,将通讯器交给她。她几乎想吻他,但她吻的是通讯器。
“玛莎,”她按下通讯器。“急事,不要废话,你在吗?”
“什麽事,娃娃?”
“我的战士——他快死了,我要你打开医疗盒马上把他传送进去。你听懂了吗?!”
“当然,两名吗?”
“不,我拿到我的两用器了,所以会传送我自己,还会传送另一个人上去,你只要集中查伦一人就好。你已经锁定他了吗?”
“如果他就是那个能量最低的人的话。但你最好还是把其他人赶开一些,免得发生失误。”
“马上就好,我得先做一件事。”她转向米龙,“告诉你的兄弟们,我们消失时不要吓著。”她这么说只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因为他若知道她要做什麽一定会阻止她的,但是她的手才碰到那根棒子,米龙便已转过头来。
他抓住她的手,“不行!你一拔出,他便只剩几眨眼的生命了。”
“他不需要几眨眼的工夫便可脱离险境了。这根混帐东西必须拔出,否则医疗盒盖会盖不上,而上面没有人能做这件事。就算尔斯可以,但
他有可能在船的另一头。”
“船……在上面?”
“别问我问题,我们现在是救人要紧,放开我的手。”
“不,我来。它插在他的肋骨上,你没有足够的力气拔出来。”
“谢谢你。”她松了一口气。“你一拔出,就快退开。”
他点头,但是非常的勉强。
他是把信任和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如果易地而处,她恐怕连一句都不会相信他所说的。她知道她办不到。
米龙一退开,她立刻走到米龙身边。“玛莎,现在!”她牵住米龙的手,“你只会有一点点的刺痛感,别在意。”她没有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她一心只想随著查伦。
查伦才一消失,他们也跟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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