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夕里子醒来时,看到食堂的女工推着载满早餐的车子在医院走廊经过。已经天亮了。

  夕里子陪同绫子到医院,然后在休息室睡着了。

  正当她打哈欠时,国友走过来。

  “嗨,你醒啦?”

  “昨晚国友也在这儿过夜?”

  “我出去一趟,刚刚回来——绫子烧退了,睡得很好。”

  “好极了。”夕里子抚抚胸口。

  “还有,永田琉美的状态也很好。尚未回复意识,她一旦能讲话大概就能掌握线索了。”

  “对呀!”夕里子伸伸懒腰,“我觉得今年会有好事连连!”

  她笑了。

  到盥洗室洗把脸,过去看看绫子的情形,见她跟在家里时睡得一样熟。

  “担心是多余的。”夕里子浅浅一笑。

  想到要跟留在家里的珠美联络一下,于是夕里子走向公用电话。早起的病人,在休息室看电视。

  “——喂,珠美,起来了吗?”

  “还在睡。”稍带沙哑的声音。

  “哦。姐姐没事了。”

  “我就知道。”珠美仿佛在打哈欠。“——那么,晚安。”

  “喂,你呀——”

  说到一半,夕里子的眼睛盯在电视上。

  “——喂喂!姐姐,轮到你睡着了?”

  “不是的,电视……”

  “电视?”

  “新闻报告……车子撞毁了。”

  “真不幸。”

  “好像死了……山根定一和治子夫妇……”

  “他们是谁?艺人?”

  “令那的双亲啊,不是吗?”隔了半晌。

  “那可不得了。”

  看来珠美终于也清醒过来。

  “怎会这样?珠美,我收线了,待会我赶过去看看。”

  夕里子挂断电话,寻找国友。

  国友在护士中心借用电话。

  他一看夕里子的脸,就知道有事。

  “——呆会我再打给你——怎么啦?”

  “刚才,电视新闻……”

  听了夕里子的话,国友也瞪大了眼。

  “事情严重了。”

  “知不知道事发地点?”

  “当然。”

  国友又一次拿起话筒。

  车子冲破护栏、车头先下,撞落在七八米下的道路上。

  当国友和夕里子赶到时,吊车来了,正忙着把车子吊上来。

  国友询问一名在现场指挥的警官。

  “嗯,遗体已经运走了——嗯,好像是死者的女婿什么的来过……”

  “是恭二先生。”夕里子说,“现在遗体在哪儿?”

  “我们认为是意外,不过死者多少喝过酒的关系,验尸是必要的。”国友点点头。

  “谢谢。”

  他催夕里子稍微离开那个地点。

  “——令那好可怜。”夕里子摇摇头,“她和恭二先生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获得承认。”

  “运气不好吧。”

  国友看着从吊车的钢索吊放下来的汽车残骸,又被徐徐地抬起来。变成粉碎的玻璃掉在马路上,迎着晨光闪闪发亮。

  冻僵了似的寒意,让夕里子产生真实感。

  “——我去令那那里看看。”

  “嗯。我有东西要问村井,顺便见见恭二先生。”

  “昨晚没见到村井?”

  “好像整晚没回到家的样子。他住公寓,总不能擅自进去他房间里。”国友驾驶着车子往山根家奔去。

  夕里子在车上一直沉思……

  前来迎接的恭二见夕里子就说:“你来的正是时候。”

  “令那呢?”

  “在客厅……我告诉她双亲的事,但她拒绝接受。”

  “我明白的。太突然了嘛。”

  “希望你留在她身边陪陪她——我有音乐会的事要办。

  “嗯。没问题。放心好了。”

  夕里子走进客厅时,令那在看电视。

  但不是看广播,而是录像带——她在看大除夕演奏会的录影。

  “——令那。”夕里子喊。

  “夕里子,你看!好厉害的掌声是不?”令那说,指着电视画面。“我算过了,对恭二的掌声最长!其他人都是义务性的鼓掌,只有恭二的时候不同。”

  “好棒啊。”夕里子和她并肩而坐。

  “哎,这个——你读读看!”令那把传真给夕里子看。“这个N氏呀,他是权威!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怕他写什么。可是你看……”

  夕里子读了那篇报导。

  “——受到赞赏。”

  “可不是?连恭二也吓一跳。这人竟然赞赏一名新人,真难以想像。恭二的才华受到认同啦!”

  “好极了。”

  “这样爸爸可以放心了。妈妈也一定祝福我们——我真的好幸福啊!”令那的双眼发亮,越说越兴奋。

  夕里子什么也不敢说——即使说了,大概现在的令那也不能理解吧。

  “——我出去一下。”恭二轻握令那的手。“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夕里子,他呀,临时受邀出席明天的名人演奏会哦。电视也现场转播,全国都能看到。”

  “了不起。”

  “可不是?毕竟是这篇评论起了作用吧!”令那娇笑着说。

  “那我走了。”恭二出门去。

  国友跟着恭二一起,因为他有事要问村井。

  “——夕里子。”令那说。

  “什么事?”

  “关于深野老师的诅咒……”

  “啊——没问题。老师一定也为恭二先生的成功而开心的。”

  “那个怎样说呢?”

  “现在不是一切都顺顺利利吗?”

  ——令那双亲的死。

  那也是“诅咒”之一吗?不,起码令那是这样认为了。

  “说起来,爸爸他们好慢啊。”令那唐突地说。

  “令那……”

  “啊,好像……有电话。说车子发生意外……一定是路上太拥挤了。”

  “令尊令堂的车子发生意外……”

  “没事的。车子不会那么容易坏的。况且,我爸爸妈妈不可能受诅咒的。”令那愉快地说,“如果有人受了诅咒而遭遇不幸的话……那是你,夕里子啊!”

  “啊?”

  “抱歉!你别生气。”令那拿起夕里子的手。“我送你的手套,渗透了我的血哦。”

  “你说的手套……

  “交换贴身之物。交给对方以前,先把血渗透进去,再把换来的东西,把自己的血滴渗进去,同时念诵‘诅咒啊,离我而去吧’……”

  “令那——你真的做了那种事?”

  “抱歉。不过没事了,你现在还是如此健康活泼。”她握住夕里子的手,“若是只有我一个的话,我可以忍受。可是我肚子里有孩子,我必须保护他。”

  “令那,你从哪儿听来的?说那样做可以把诅咒转移给我?”

  “嗯,对呀。转移给你。万分抱歉!原谅我!”她不住地鞠躬。

  “那个不重要!你是听谁说的?”

  “什么谁……占卜的女人呀。”

  “哪里的?”

  “已经死了——不过,托她的福,老师的诅咒从我们身上过去了,使我们沉醉在成功的喜悦里……”

  “死了——就是那个被杀的女人?”

  “嗯,对。怪可怜的。”令那点点头,“哎,明天的名人演奏会,你们三个都来吧!我替你们拿好位子。”

  令那满脸散发着喜悦的光辉。

  “——我知道的,恭二总有一天崭露头角,成为瞩目人物。掌声和喝彩的旋风,会到处等着迎接他……”

  她的声音仿若一声声的祷告,传进夕里子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