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里子醒来时,看到食堂的女工推着载满早餐的车子在医院走廊经过。已经天亮了。
夕里子陪同绫子到医院,然后在休息室睡着了。
正当她打哈欠时,国友走过来。
“嗨,你醒啦?”
“昨晚国友也在这儿过夜?”
“我出去一趟,刚刚回来——绫子烧退了,睡得很好。”
“好极了。”夕里子抚抚胸口。
“还有,永田琉美的状态也很好。尚未回复意识,她一旦能讲话大概就能掌握线索了。”
“对呀!”夕里子伸伸懒腰,“我觉得今年会有好事连连!”
她笑了。
到盥洗室洗把脸,过去看看绫子的情形,见她跟在家里时睡得一样熟。
“担心是多余的。”夕里子浅浅一笑。
想到要跟留在家里的珠美联络一下,于是夕里子走向公用电话。早起的病人,在休息室看电视。
“——喂,珠美,起来了吗?”
“还在睡。”稍带沙哑的声音。
“哦。姐姐没事了。”
“我就知道。”珠美仿佛在打哈欠。“——那么,晚安。”
“喂,你呀——”
说到一半,夕里子的眼睛盯在电视上。
“——喂喂!姐姐,轮到你睡着了?”
“不是的,电视……”
“电视?”
“新闻报告……车子撞毁了。”
“真不幸。”
“好像死了……山根定一和治子夫妇……”
“他们是谁?艺人?”
“令那的双亲啊,不是吗?”隔了半晌。
“那可不得了。”
看来珠美终于也清醒过来。
“怎会这样?珠美,我收线了,待会我赶过去看看。”
夕里子挂断电话,寻找国友。
国友在护士中心借用电话。
他一看夕里子的脸,就知道有事。
“——呆会我再打给你——怎么啦?”
“刚才,电视新闻……”
听了夕里子的话,国友也瞪大了眼。
“事情严重了。”
“知不知道事发地点?”
“当然。”
国友又一次拿起话筒。
车子冲破护栏、车头先下,撞落在七八米下的道路上。
当国友和夕里子赶到时,吊车来了,正忙着把车子吊上来。
国友询问一名在现场指挥的警官。
“嗯,遗体已经运走了——嗯,好像是死者的女婿什么的来过……”
“是恭二先生。”夕里子说,“现在遗体在哪儿?”
“我们认为是意外,不过死者多少喝过酒的关系,验尸是必要的。”国友点点头。
“谢谢。”
他催夕里子稍微离开那个地点。
“——令那好可怜。”夕里子摇摇头,“她和恭二先生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获得承认。”
“运气不好吧。”
国友看着从吊车的钢索吊放下来的汽车残骸,又被徐徐地抬起来。变成粉碎的玻璃掉在马路上,迎着晨光闪闪发亮。
冻僵了似的寒意,让夕里子产生真实感。
“——我去令那那里看看。”
“嗯。我有东西要问村井,顺便见见恭二先生。”
“昨晚没见到村井?”
“好像整晚没回到家的样子。他住公寓,总不能擅自进去他房间里。”国友驾驶着车子往山根家奔去。
夕里子在车上一直沉思……
前来迎接的恭二见夕里子就说:“你来的正是时候。”
“令那呢?”
“在客厅……我告诉她双亲的事,但她拒绝接受。”
“我明白的。太突然了嘛。”
“希望你留在她身边陪陪她——我有音乐会的事要办。
“嗯。没问题。放心好了。”
夕里子走进客厅时,令那在看电视。
但不是看广播,而是录像带——她在看大除夕演奏会的录影。
“——令那。”夕里子喊。
“夕里子,你看!好厉害的掌声是不?”令那说,指着电视画面。“我算过了,对恭二的掌声最长!其他人都是义务性的鼓掌,只有恭二的时候不同。”
“好棒啊。”夕里子和她并肩而坐。
“哎,这个——你读读看!”令那把传真给夕里子看。“这个N氏呀,他是权威!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怕他写什么。可是你看……”
夕里子读了那篇报导。
“——受到赞赏。”
“可不是?连恭二也吓一跳。这人竟然赞赏一名新人,真难以想像。恭二的才华受到认同啦!”
“好极了。”
“这样爸爸可以放心了。妈妈也一定祝福我们——我真的好幸福啊!”令那的双眼发亮,越说越兴奋。
夕里子什么也不敢说——即使说了,大概现在的令那也不能理解吧。
“——我出去一下。”恭二轻握令那的手。“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夕里子,他呀,临时受邀出席明天的名人演奏会哦。电视也现场转播,全国都能看到。”
“了不起。”
“可不是?毕竟是这篇评论起了作用吧!”令那娇笑着说。
“那我走了。”恭二出门去。
国友跟着恭二一起,因为他有事要问村井。
“——夕里子。”令那说。
“什么事?”
“关于深野老师的诅咒……”
“啊——没问题。老师一定也为恭二先生的成功而开心的。”
“那个怎样说呢?”
“现在不是一切都顺顺利利吗?”
——令那双亲的死。
那也是“诅咒”之一吗?不,起码令那是这样认为了。
“说起来,爸爸他们好慢啊。”令那唐突地说。
“令那……”
“啊,好像……有电话。说车子发生意外……一定是路上太拥挤了。”
“令尊令堂的车子发生意外……”
“没事的。车子不会那么容易坏的。况且,我爸爸妈妈不可能受诅咒的。”令那愉快地说,“如果有人受了诅咒而遭遇不幸的话……那是你,夕里子啊!”
“啊?”
“抱歉!你别生气。”令那拿起夕里子的手。“我送你的手套,渗透了我的血哦。”
“你说的手套……
“交换贴身之物。交给对方以前,先把血渗透进去,再把换来的东西,把自己的血滴渗进去,同时念诵‘诅咒啊,离我而去吧’……”
“令那——你真的做了那种事?”
“抱歉。不过没事了,你现在还是如此健康活泼。”她握住夕里子的手,“若是只有我一个的话,我可以忍受。可是我肚子里有孩子,我必须保护他。”
“令那,你从哪儿听来的?说那样做可以把诅咒转移给我?”
“嗯,对呀。转移给你。万分抱歉!原谅我!”她不住地鞠躬。
“那个不重要!你是听谁说的?”
“什么谁……占卜的女人呀。”
“哪里的?”
“已经死了——不过,托她的福,老师的诅咒从我们身上过去了,使我们沉醉在成功的喜悦里……”
“死了——就是那个被杀的女人?”
“嗯,对。怪可怜的。”令那点点头,“哎,明天的名人演奏会,你们三个都来吧!我替你们拿好位子。”
令那满脸散发着喜悦的光辉。
“——我知道的,恭二总有一天崭露头角,成为瞩目人物。掌声和喝彩的旋风,会到处等着迎接他……”
她的声音仿若一声声的祷告,传进夕里子的耳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