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啦!”
才不过刚到掌灯时分,可是酒兴浓烈的大贯已经在大敲酒店的吧台了。
一点也不打马虎眼的井上居然傻愣愣地说:“你说什么?”
“废话!这还用问啊!当然是指木下老婆被杀的事啰!”
“哦!要怎么样呢?”
井上这么一问,大贯马上回说:“我们不是为了要考虑这件事才到这里来的吗?!”
进了这家酒店已整整有一个钟头了。可是,井上却呆若木鸡地一言不发,此时却突发奇想地跟大贯说:“组长,那个凶手狙击木下没能成功,如此一来,很可能会再来一次。我们不妨跟踪木下,也许可以借机逮到他也不一定,你说怎么样?”
大贯狡黠地笑说:“你终于想到这一点啦!不错!满有长进的。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说完,酒钱也不付地拍拍屁股就走了出去。在一旁看得傻眼的井上只有哑然失笑的份了。
“木下组长现在应该在追踪那个杀死工厂厂长的凶手!”
大贯一听井上如此说,马上以不屑而又嘲讽的口吻说:“这个案子要是交给我的话,老早就解决得清洁溜溜了。就是因为交给那个呆子,不知道要等到哪一辈子才会破案呢?!”
其实说穿了还不是酸葡萄的心理。反正自己也似乎知道只要是大案子,必定与自己无缘,可是老是没有做秀的机会也太没有意思了。
夜深露重。
虽然都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工厂里的机器还在“铿铿锵锵”地操作着,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木下就在大贯和井上前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走着。平常都是两人一组巡选的,可是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这明明是在勾引别人来偷袭他嘛!”大贯说着说着竟然吹起口哨。
“天啊!组长,别吹了啦!”井上不假思索地制止大贯,跟着问了一句:“组长,你恨木下先生吗?”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恨他呢?我刚刚还在想那凶手要是真的被我逮着了,非要好好地收拾他一顿不可。”
井上听了这一席话,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木下走的这条路,左边是工厂的墙,右边则是河堤,上面还有电车线经过。很冷清的一条路,连个晚归行人都看不到。一路上只有一盏盏隔着老远的路灯,陪伴着寂寞的道路,其它就连个可照明的东西都没有了。
“离他那么远,要是他真的被人怎么样了也来不及援助啊!”井上担心地说:“咱们再靠近一点吧!”
“什么来不及来得及的?管他的,只要能逮到凶手就行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要知道,如果咱们救了他的性命,新闻界是会大大地报导这条新闻的,您知道吗?”
这句话真是灵得很、大贯一听马上就改变态度顺着井上的意思往前走去。
“哎哟!太近了啦!”
井上又慌慌张张地把大贯拉回身边。
就在这一剎那,木下整个人暴露在街灯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从灯后闪了出来,溜到木下的身后,然后举起一根像棒棍的东西……井上和大贯不约而同地冲上去,大喊着说:“小心!危险!”
年轻到底有它的用处,井上一冲出去,大贯就落在后头了。可是,一等井上冲到木下身边的时候,刚刚出现在木下身后的人影,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在井上还来不及反应状况时,因为冲力太过,来不及煞车,以至于撞上了木下,一阵踉跄,两人一起倒地。
而后来跟上的大贯本来好象跟谁在纠缠似的,可是不到一会儿工夫,与他纠缠不清的人突然不见踪影,大贯想说会不会那人躲开了?马上又会从另一边突击过来……还没等脑中画面消失时,大贯却也跌跌撞撞地倒在井上身上。
一阵混乱中,井上好不容易稍稍恢复了些知觉,拚命地想挣扎起身,想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有几千人马,而自己又被压成了什么德行;突然,又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昏暗,而且强烈地感受到压在上头的人所泛出的体臭,使得自己的呼吸愈来愈困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世界末日了吗?
在被压得乱七八糟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下,井上拚了命地想挣开庞大的物体,可是突然地,一只手被人紧紧地捏住,痛得好象都快被折断了。井上忍不住不假思索地大声嚎叫出来。就在这时,“?嘹”一声,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套在手腕上了。
箱崎课长以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冷冷地望着大贯和井上。
而大贯和井上这两人的外貌就像刚刚才连人带衣地跳进洗衣机里面搅动一番再捞起来的样子,不仅衣服破烂不堪,连脸颊上也伤痕累累、发型更是一团糟。
“真的不是你们去偷袭木下的吗?”箱崎课长不大相信地再询问了一次。
井上大声疾呼地辩解说:“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吗?我们不是去偷袭木下组长,只是想去帮助他捉住那个凶手。”
“如果井上也这么说的话……那么大概不会差到哪里去了……”箱崎一顿,瞪了大贯一眼之后,又继续训诫:“你们也实在是太爱管闲事了!管闲事还不打紧,结果是帮倒忙,本来快要把凶手引诱出来了,结果被你们吓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不起!”
办公室里只听到井上一个人道歉的声音,大贯则是一言不发,井上心里正在嘀咕的时候,一位刑警走了进来对箱崎课长说:“真妙,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请看这个!”
一说完,在箱崎桌上放了一根像是棍棒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猜测可能是嫌犯使用的凶器。”
箱崎把那东西拿起放在手上,讶异地说:“啊!是橡皮棒嘛!”
那刑警点点头说:“就是啊!拿这橡皮棒当凶器,怎么会杀得死人呢?!”
“可恶!把我当成呆子耍啊!”大贯一副厌恶极的语调。
“好了啦!没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就算不错了。”
井上心里却是在说要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你早就被送上法院了!还能让你在这儿骂人啊?可是,想归想,井上也很明白大贯绝不是那种会向人道谢感恩的人。
井上把一头乱发顺了顺,扯扯那绉得像霉干菜似的衣服;虽然效果不彰,但是至少总较刚才象样多了,也带给心里一点安慰。可是,大贯还是像刚从洗衣机捞出来似的,乱七八糟的像一团鼻涕渣。
一踏出警务处,井上急忙说:“该回家了吧!”
“回家……?!”大贯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吼叫道:“你说什么话?回家?真正的工作现在才开始!”
“工作?”
“对!工作!”
这一声“对”可真把井上吓得打了一个冷颤,战战兢兢地问说:“我们要做什么工作呢?”
“我要去揭穿一个胡说八道、陷人于不义的‘证人’!”
“谁啊?”
“那个叫‘市川’的女人啊!”
“天啊!组长,您该不是要……?”井上急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样。
“好啦!少噜苏!走吧!”
“不要啦!组长,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去拉倒!我一个去就好了。”
一说完,大贯顺手招了一部出租车坐了上去。而井上呢?也只好不得已跟在大贯后头坐进出租车了。
“对了,那女人住在哪里?我可不知道哦。”大贯从容不迫又轻松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真暗啊!”大贯站在市川女士的门口说着。
“就是啊!半夜三点能不暗吗?”井上嘴上响应着,心里却担心得很,这电铃一按下去,不被人家“控告妨害安宁罪”才怪呢!可是,又不得不按。井上只好怯生生地按下电铃。
一按下去,令人惊讶的几乎是同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谁?”
“啊!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上一次来拜访过的……”
“哦!是警察先生啊!”
随着那热心招呼的声音,门“?……”地一声也打开了。
“实在是有些急事想请教您。”
“先进来再说吧!请进!”市川殷勤地将二人请进屋里;可是屋里是一片黑暗。
“请这边走!”
市川一边招呼着一边走出了黑暗的回廊。井上才移动了一步,就不见她的踪影,连忙喊道:“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开灯?我们找不着路!”
“啊!对了!我差一点都忘了,真对不起!”市川衣子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将走廊的大灯打开了。
井上和大贯两人纳闷得很。于是大贯问道:“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嗯,几乎已经完全……”
“这个样子还一个人住在这儿啊?!”
市川静静地在一旁微笑着说:“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一刻,井上才了解为什么市川给人一种超然于尘嚣之上格外安详的感觉。
“你说木下的太太告诉你,我和木下之间有种暧昧的关系是吗?”
大贯那粗鲁的言谈,并没有使市川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啊!纪久江是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啊!”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纪久江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嗯……她是说‘我先生和那个叫大贯的,真是一对令人头痛的Rivel!”
“Rivel?”井上重复了最后一个名词,“所以,你就认为她指的就是‘情人’了?”
“咦?‘Rivel’不是情人吗?”
“是情人没错,可是,它也有竞争上的劲敌的意思。”
“哦!它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啊?我还以为她指的是……。所以我才认为……”市川腼腆地笑了笑。
可是,在旁听得快火山爆发的大贯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挥下,可是对方是个几近瞎子的女人,这一拳挥下的话,一世英名将落得个臭名。大贯只好悻悻然地离开市川衣子的住家。
“所以说嘛!凡事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要乱下定论,我不是每次都在叮咛你吗?!”
大贯一肚子的火全都迁怒到井上身上。
井上一听也很清楚他的迁怒,所以就刻意地转换话题说:“可是,这案件不就愈来愈混乱了吗?到底是谁指使送货员送毒果汁到木下家的呢?木下真的是凶嫌谋害的对象吗?而那天偷袭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使用橡胶棒偷袭木下呢?”
“这些事你都还不明白啊?”
大贯这一句话,着实地让井上大大地吃了一惊。问说:“组长您都已经知道了吗?”
“谁干的我是不知道!”
呵!这倒稀奇了,大贯居然会承认自己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的目的我却很了解,那就是要陷害我!”
“陷害大贯”,这世界上真有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哈,有了,有这么一个人会做这件无聊的事的……那就是井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