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博比成了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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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金斯先生吗?”

  “我在。”博比嘴里含着一大块咸肉和鸡蛋,声音有些含混。

  “有电话找你。”

  博比喝了一大口咖啡,揩揩嘴站起来。电话在黑乎乎的过道上,他拿起听筒。

  “你好。”是弗兰基的声音。

  “你好,弗兰基。”博比说得很轻率。

  “我是弗朗西丝·德温特小姐,”对方的语气很严厉,“是霍金斯先生吗?”

  “是的,小姐。”

  “我十点钟用车,去伦敦。”

  “是,小姐。”

  博比挂上了听筒。

  “什么时候说‘小姐’,什么时候说‘小姐阁下’,”博比这么想道,“我应当明白,但我没说好。这种事会让一个真牌的司机或男管家把我识破。”

  那一头,弗兰基挂上听筒,面对罗杰尔·巴辛顿—弗伦奇故作轻松地说:“今天得去伦敦一趟。真叫人为难,全是因为父亲小题大做。”

  “不过,”罗杰尔问,“你今晚赶回来吗?”

  “噢,回来!”

  “我本来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搭车去伦敦?”罗杰尔很随便地问道。

  弗兰基回答前略略停了一下,然后才欣然答道:“啊,当然可以。”

  “不过我重新考虑了一下,又觉得今天不去了。”罗杰尔接着说,“亨利的模样比平时更古怪。不管怎么说,我很不想让西尔维亚单独同他在一起。”

  “我明白了。”弗兰基说。

  “你自己开车?”从电话机旁离开时,罗杰尔不在意地问道。

  “是的,但我要带上霍金斯。我还要买点东西,自己不开车很不方便,因为你总不能到处停车。”

  “那当然。”

  他不再说话了。车驶来时,博比举止标准,直挺挺地坐在车上。罗杰尔出屋到门阶上送弗兰基。

  “再见。”弗兰基说。

  在这种情形下,她没想到伸手,但罗杰尔抓住她的手握了好一阵。

  “你肯定回来吗?”他再次以强调的语气问。

  弗兰基笑了:“当然回来,我说的只是今天傍晚再见。”

  “别再出什么车祸了。”

  “如果你高兴,我让霍金斯开车。”

  她跃上车坐在博比身边,博比触了触帽子。轿车顺着车道启动时,罗杰尔还站在阶梯上,目光追随着轿车。

  “博比,”弗兰基说,“罗杰尔也许爱上我了,你认为可能吗?”

  “他?”

  “是呀,我只是猜测。”

  “我以为你很懂得先兆。”

  他说话时心不在焉,弗兰基迅速地瞥了他一眼。

  “出什么事了吗?”弗兰基问。

  “不错,有事。弗兰基,我发现了照片上的那个人!”

  “你是说……是那张……你多次谈到的,在死者衣袋里的那张照片?”

  “不错。”

  “博比!我本来有些事要告诉你,但与此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你在哪儿发现她的?”

  博比猛地把头缩回肩头:“在尼科尔森医生的戒毒所。”

  “快告诉我。”

  博比小心翼翼地叙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弗兰基听得大气都不出一口。

  “这么说,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她说,“尼科尔森医生与这一切密切相关!我很畏惧那个人。”

  “他这人怎么样?”

  “唔,魁梧有力。他盯住你看,镜片后面目不转睛。你感觉到他对你无所不晓。”

  “你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他来吃晚饭的时候。”

  她讲述晚餐桌上的事,以及尼科尔森医生不停地跟她纠缠“车祸”的细枝末节的情况。

  “我觉得他很多疑。”她最后说。

  “他那样一个劲追问细节,肯定很奇怪。”博比说,“你怎么看这件事的主因呢?”

  “唔,我正开始思考关于有个贩毒团伙的说法,当时对这个说法,我太过于要强了,那绝不是个很差劲的猜测。”

  “是个以尼科尔森为头的团伙?”

  “是的,戒毒所的事务对做那种事来说,是一个极好的伪装。他可以在完全合法的条件下,取得某些药品的来源。在装作治疗吸毒病人的同时,他的确可能向病人提供毒品。”

  “看起来道理很充分。”博比赞同道。

  “我还没给你说亨利·巴辛顿—弗伦奇的事。”

  博比聚精会神地倾听弗兰基对房主人那种怪癖的叙述。

  “他的妻子没起疑心?”

  “我肯定她没怀疑。”

  “她人怎么样?聪明吗?”

  “我还没拿得很准。不,我看她并不很聪明。而且在某些方面她看上去相当厉害,但是个坦诚待人的女人,使人很愉快。”

  “我们那位巴辛顿—弗伦奇呢?”

  “我很伤脑筋,”弗兰基说得很慢,“博比,你认为我们有完全冤枉他的可能吗?”

  “胡说!”博比说,“我们费尽全力才断定他一定是个坏蛋。”

  “是因为照片的事?”

  “就是因为照片。没人可能去调换照片。”

  “我知道,”弗兰基说,“但那件小事就是我们敌视他的全部理由。”

  “这完全足够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呢……”

  “嗯?”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他是无辜的,与这件事毫无牵连。”

  博比眼神严厉地盯着弗兰基。“你说他爱上你了,还是你爱上他了?”他说得很有礼貌。

  弗兰基的脸刷一下红了。

  “别这么胡说,博比。我只是怀疑他是否有清白无辜的可能,就是这样。”

  “我看没这种可能。特别是现在我们已经发现那个年轻女人就在附近。这似乎是确凿的事实。如果我们再有死者是什么人的蛛丝马迹……”

  “噢,我有了。我在信中告诉过你。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被害人是个叫艾伦·卡斯泰尔斯的人。”

  她再一次转入了叙述。

  “你瞧,”博比说,“我们真的正在取得进展。现在我们必须加把劲,多多少少,推想出犯罪事实。我们来把掌握的情况分析一下,弄明白我们可以着手哪些工作。”

  他住口片刻,汽车好像也跟着放慢了速度。于是他再次使劲用脚蹬加速器,同时也踩着刹车板。

  “首先,我们要肯定你说的有关艾伦·卡斯泰尔斯的话是正确的。他当然符合条件,他就是那种人,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在英格兰熟人、朋友很少,而且如果他失踪了,几乎不会被人想起和寻找。说到此,很好。艾伦·卡斯泰尔斯是同一些人到斯泰弗利来的,你说那些人是……”

  “里文顿。有可能调查的渠道。实际上,我看我们应该接着干。”

  “我们是要干的。很好,卡斯泰尔斯同里文顿一家来到了斯泰弗利。这件事有什么含义呢?”

  “你是说,他是故意让他们带他来的?”

  “正是如此。要不这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他们带来后,如我所说是偶然碰上了那个年轻女人?我推测他从前认识她,要不他不会随身带着她的照片。”

  “换种可能是,”弗兰基见解独到地说,“他已经在追踪尼科尔森和他的团伙了。”

  “而且利用里文顿一家作为自然而然地到世界这一部分来的掩护。”

  “这是完全可能的推论,”弗兰基说,“他一直在追踪这个团伙。”

  “或许只是追踪那个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

  “对。她也许被诱拐了。他可能来英格兰找她。”

  “唔,不过如果他在斯泰弗利发现了她,那他为什么又离开这儿到威尔士去呢?”

  “显然,还有很多事我们不知道。”博比说。

  “埃文斯,”弗兰基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还没有获得有关埃文斯的任何线索。有关埃文斯的事必须在威尔士去做。”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弗兰基被四周的环境惊醒过来。

  “我的天哪,我们到普特奈山了,好像才五分钟似的。我们打算上哪儿?打算干什么呢?”

  “那是因为你在说话。我连为什么进城的原因都不知道。”

  “进城只是为了同你谈话找的一个借口。我总不能被人看见在斯泰弗利的街巷里同我的司机走着聊天,那样风险太大。我用那封父亲寄来的假信作为开车进城的借口,以便好在路上同你说话,就连这样也差点儿被巴辛顿—弗伦奇来搭车给毁了。”

  “那样可就槽透了。”

  “也没什么。即使我们带上他,送他到他去的地方后,我们还可以到布鲁克大街的家中去谈。总之,我看我们最好还是这样做。你的车行住所也许被人监视了。”

  博比同意这个说法,而且叙述了有人到马奇博尔特打听他的那件事。

  “我们去德温特家的邸宅吧,”弗兰基说,“那儿除了我的女仆和两个守门人外,没别的人。”

  他们驱车抵达布鲁克大街。弗兰基按响了门铃,一个人先进去。博比留在屋外。不一会,弗兰基又打开门,用手示意他进去。他们上楼到了大客厅,拉下几扇窗帘,从沙发上卸去套子。

  “有件事我忘记给你说了,”弗兰基说,“十六号,就是你中毒的那天,罗杰尔在斯泰弗利,但尼科尔森不在,说是在伦敦出席一个会。他的车是辆深蓝色的塔尔博特车。”

  “而且他有获得吗啡的门路。”博比说。

  他们彼此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看,还缺乏确凿的证据,”博比说,“但条件恰好符合。”

  弗兰基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取了本电话簿回来。

  “你打算做什么?”博比问。

  “我查查姓里文顿的人。”她飞快地翻阅着。

  “A·里文顿父子,建筑商;B·A·C·里文顿,牙医;里文顿博士,住射手山。我看都不是。弗洛伦斯·里文顿小姐;H·里文顿上校,市区参议员,这有点像,住切尔西的泰特大街。”

  她接着往下查找。

  “有个M·R·里文顿,住翁斯洛广场。可能是他。还有个威廉姆·里文顿,在汉普斯特德。我看翁斯洛广场的那家和泰特大街的那家特别像一家人。博比,必须见到里文顿一家,不要耽误。”

  “我认为你说得对。但我们准备说些什么呢?要想出一些绝妙的谎话,弗兰基。我可不善于做这种事。”

  弗兰基想了一会儿。

  “我认为,”弗兰基说,“你必须去。你觉得你可以充当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地位较低的助手吗?”

  “这看来是个极有绅士派头的角色,”博比说,“我还担心你可能想到的是比这更差劲得多的角色呢。不过,这个角色也不好担当,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律师们从不进行私人拜访,不是吗?他们总是写信,每次六先令八便士,或是写信邀请某人约定在办公室会面。”

  “这种特殊的律师事务所是太不方便了,”弗兰基说,“等一等。”

  她走出房间,回来时拿着一张名片。

  “弗雷德里克·斯普拉格先生,”她说着把名片递给博比,“你就是斯普拉格事务所一名年轻成员,布鲁姆斯伯里广场的斯普拉格和詹金森律师事务所。”

  “你发明了这家事务所,弗兰基?”

  “当然不是。他们是我父亲的律师。”

  “他们会因为冒名顶替起诉我吗?”

  “没事。没有什么年轻的斯普拉格。惟一那位斯普拉格大约一百岁了,总而言之,他听命于我。如果事情出了毛病,我会摆布他的。他是个极其势利的小人,喜欢公爵、伯爵,然而却弄不到他们多少钱。”

  “服装怎么办?我打电话叫巴杰尔送来吗?”

  弗兰基显得很怀疑。

  “我不想贬低你的服装,博比,”她说,“也不想因为你穷或诸如此类的事谴责你。但那些服装会令人信服吗?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袭击父亲的衣柜,他的衣服对你不会太不合身。”

  一刻钟后,博比上穿晨礼服,下着剪裁精良的条纹裤,站在马钦顿伯爵的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你父亲在穿衣服上不亏待自己,”他神态自若地评论道,“有塞维尔·洛(塞维尔·洛:伦敦西区街名,高级男装缝制店集中于此。——译注)的力量在我身后,我感觉信心大增。”

  “我看你得把胡子粘紧。”弗兰基说。

  “它正粘上我呢,”博比说,“它是件艺术品,不能匆匆忙忙复制。”

  “那么你最好把它固定,尽管修干净面孔更合理。”

  “它比大胡子好,”博比说,“好了,弗兰基,你认为你父亲可以借给我一顶帽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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