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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们去游览一所安妮王后的小庄园。车子驶到那里,并没有花多久,也不累人。那是一所很迷人的小庄园,具有有趣的历史,也有一个很美丽和设计别致的花园。 查理吉米逊,那个建筑家,对这幢庄园的精美结构,满口赞美,他是个爱吹牛的年轻人。当他们走过每个房间时,管理员流连不舍的,指点出每一处嵌线或壁炉,说出历史上的日期和引证。有的人表示敬慕,但在他对这种有点单调的讲述,说个没完的时候,大家有点不安静起来,有些人甚至偷偷的溜掉了,溜到团体的后面。这名管理员象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干扰一样,颇觉很不高兴。他费了一番功夫,又重控制了现场,可是,吉米逊先生却不甘罢休。这名管理员做了最后的尝试。 “各位先生女士们,就在此地这间房里,人们叫它做白室的,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被一只短剑刺中,倒在炉旁的地毯上。这要回溯到一七零零年。据说那天摩弗脱太太的情人,从一道小侧门,走上一层陡峭的楼梯,进了这房间,经过一面宽广有嵌板的墙壁时,就在这壁炉左面被袭击的。她的丈夫,摩弗脱爵士,当时正在荷、比等国,但是却突然的回家来了,也因此撞见了妻子的红杏出墙。” 他骄傲地停住说话,对游客们专注的反应,颇觉高兴,一时把人们对这些建筑物叨叨不绝的议论,阻止住了。 “呃,这不是够罗曼蒂克吗?亨利。”白脱纳太太说,带了和谐的美洲口音。 “你知道,这房间是多么的有气氛啊。我已感觉到了。” “妈咪对气氛好敏感呢。”她丈夫得意的对周围这些人说:“呃,我们一到了路易斯安那那幢古老的庄园”游客们对妈咪特别敏感的故事,有了反应,马普尔和一两个旁的人,抓住了机会,轻轻的侧身走出房间,走下雕琢美观的楼梯,到了楼下。 “我有一个友人,”马普尔对她旁边的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说:“在几年前,就有过最痛苦的经验。有一天早上,在他们书房地板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个家人是吗?”巴诺小姐问:“癫痫病发作了?” “啊,不是,是一件凶杀案。穿上晚礼服的一个陌生女孩子,一个金发美人。 她的头发被染过了,其实她是一个浅黑头发的人—哦”马普尔中断了话,眼睛盯在柯克小姐的黄头发上,头发从她头巾里钻了出来。 突然她明白了,为什么她老觉得柯克小姐如此面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那时侯她见到的她,头发是浅黑的—几乎是黑的。现在却变成金黄的了。 波透太太走下楼梯,边越过她们,边坚定地说话,走完了楼梯,转进了大厅。 “我对这些楼梯,真的不能再跑上跑下的了。”她说:“天天的站在这些房里,相当的累。我认为,此地的这些花园,虽不宽广,但在园艺圈子里,却享有盛名呢。我们快到那里去吧!别再多浪费时间了。看样子好象天空就要全被乌云遮住了。我想,早上还没过完,我们要淋到雨啦!” 波透太太的威严,助长了她说话的力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所有挨近和听到的那些人,全听从地跟着她,走出餐厅法国式门,到花园里去。花园的确象波透太太说的那样。她自己坚定地挽着华克上校,轻快的出发了。旁的人跟着他们;另一些人朝相反的方向,走上一边幽雅的小径去。 马普尔抄近路走到一张椅子前,那椅子又舒适,又艺术。她松口气坐了下来,邓波儿小姐和她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跟着坐到她身旁。 “游览庄园,真是件累人的事。”邓波儿说:“简直可说是世界上最累人的事了,尤其在每间房里,都要听一次讲演。” “当然我们听到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马普尔不太有把握地说。 “啊!你认为是这样的吗?”邓波儿说。她转过头,她们的眼睛碰个正着。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好象有什么东西交流过一样,一种亲善—含有愉快的了解。 “你呢?”马普尔问。
“我不这么想。”邓波儿说。
这一次,在她们两人之间,真的达成了一种谅解。她们默默地、亲密地坐在那里。邓波儿开始谈到这所特别的庄园。“这是由荷曼设计的。”她说:“大约在一八零零年或一七九八年。当他年纪轻轻时,就去世了。真遗憾,他有才气的呢!” “人们年轻早逝,多么可悲。”马普尔说。 “真令人意想不到。”邓波儿说。
“可是他们丧失了这么多,”马普尔说:“这么多的事情。” “或是逃避了这么多。”邓波儿说。
“就象我现在一样的老。”马普尔说:“我觉得早逝等于是大损失。” “而我呢。”邓波儿说:“在年轻人里面,几乎虚度过我的一辈子,把生命看作是及时完成它的一个时期。象伊尼奥说的:玫瑰与紫杉,同样的耐久。” “我懂你的意思了生命不论多久,是种完整的体验。你可—”马普尔踌躇不决地说:“曾感觉到,生命的不完整,是由于它不当并突然的停止了。” “是啊,正是这样。”
马普尔望着她近旁的花卉。
“多么美的牡丹。那长长的花坛—这么自傲,却又美得这么脆弱。” 邓波儿转过头,望着她。
“你这次旅行,是来观光庄园,还是来观光花园的呢?”她问。 “我想,是来观光庄园的。‘马普尔说:”虽然我最喜欢花园,不过,这些庄园—它们对我而言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它们多样的变化,美观而古老的家具和壁画,真让人叹为观止。我有个亲切的友人,他把这次的观光旅行,当作一件礼物送给我,我真感激他。要不是他,我这辈子实在不可能有机会游览这些伟大又著名的庄园。” “真是个善心的人。”邓波儿说。
“你常做类似的观光旅行吗?”马普尔问。 “没有。这对我来说,不完全是一次观光旅行。” 马普尔感兴趣地望着她。她欲言又止。邓波儿对她微笑。 “你奇怪为什么我到此地来,我的动机和原因。呃,为什么你不猜一猜呢?” “啊,我不想猜。”马普尔说。
“没关系,猜猜看嘛!”邓波儿催促着说:“这一定很有趣,真的,一定很有意思。你猜猜看。” 马普尔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坚定地望着邓波儿,心中忖度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出名的人,你的学校也是所很著名的学校。不,我只能从你样子上猜测。我应当形容你是个外国的旅客。样子象个朝山进香的客人。” 沉默了一会,邓波儿说:“这已说得很清楚了。是的,我是在朝山进香。” 马普尔过了会儿说:“邀请我做这次旅行的那位朋友,替我付了全部费用,现在已死了。他是拉菲尔先生,一个非常富有的男人。你可认识他?” “拉菲尔?我只知道他名字,倒没见过他本人。他有一次捐赠给教育计划一笔巨款,那计划我有份的。我非常感激。象你说的,他是很富有的人。几星期前在报纸上,我看到他死亡的启事。他是你的一个老朋友?” “不是。”马普尔说:“一年多前在国外我认识了他,是在西印度。之后,对于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或任何私人的朋友,我就没有机会多了解了。他是一个伟大的金融家,据说他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你认识他的家庭或其他人?”马普尔停歇一下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多问和好奇。” 邓波儿沉默了一会—然后她说:“在法诺菲我曾认识一个女孩子,我学校里的一名学生。她和拉菲尔先生,没有实际关系,不过有一段时候她同拉菲尔的儿子定了婚。” “可是她并没嫁给他?”马普尔问。
“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一个人怎能希望,他是那种适合结婚的年轻人。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非常的温柔。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嫁给他,没有人告诉过我。”她叹口气,然后说:“不论怎样,她死了”“为什么她死了呢?”马普尔说。 邓波儿望了牡丹片刻。她回答时,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好象是一口钟的深沉音调—声音响得有点惊人。 “爱!”她说。
马普尔奇怪地问:“爱?”
“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个字。”邓波儿说,声音既痛苦又悲惨。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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