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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眼前有景道不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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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人参果树后
孙悟空为什么要推倒人参果树?因为清风与明月骂得他无还口之力。实在不明白的是,两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道士,舌头却是那样的阴毒狠辣。清风明月为什么要那样恶毒地骂孙悟空?因为他不承认自己打了四颗果子。他为什么不承认那一颗果子呢?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弄丢了一颗果子。这就是虚荣心。
当被骂得七窍生烟时,他的真身出一个神,纵云头跳将起去,径到人参园里,掣金箍棒往树上“乒乓”一下,又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看着零落在地的树叶,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好!好!好!大家散伙!”
散伙?
他一直挂在嘴边的“俺老孙是保唐僧西天取经的齐天大圣”这句话,暂且称为目标吧,就在树倒的一刹那也随着人参果消失了。
而当清风明月将他们突然关到屋子里并说出为什么要关他们的时候,唐僧,这个所谓的“好领导”却对孙悟空说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既然偷吃了他的果子,吃都吃了,受他些气儿怕什么,还能少块肉?让他骂几句就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
这话看着像是息事宁人之道,但仔细一推敲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其实他害怕的是自己被长期囚禁而不能出去走路。
孙悟空虽然是个没有目标的猴子,但遇到这种该耍小聪明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
沙僧又问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题:“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
我始终怀疑是作者故意让沙僧愚蠢,还是这个沙僧真的非常愚蠢?跟着孙悟空很长时间,难道还不知道孙悟空的本事?
猴子只是冷笑两声:“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
始终是八戒聪明,也是开玩笑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
唐僧只是一个傻子而已,听了猪八戒的话,就威胁孙悟空道:“你若干出这个勾当,我就念起旧话经儿,看你怎生消受!”
师徒四人每人的一句话就表露出了在困难面前,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沙僧一定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脑袋总像是没有开窍一样;唐僧也不是,他只凭着手中的特权(紧箍咒)来命令别人帮助自己;孙悟空呢?有人说他是强者,的确,在困难面前,他从来都是大无畏的,但是,“艺高人胆大”是不争的事实。任何一个人有孙悟空那套本事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所以,真正的强者是猪八戒,泰山崩于前非但面色不改,还一副玩世不恭,这才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正是八戒的玩笑,才让我们又温习了一遍在孙悟空头上的那个“纠缠如冤鬼”的紧箍。
听了唐僧呜呜啦啦的一段话后,八戒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佛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见个甚那‘旧话儿经’啊。”
行者就告诉他:“兄弟,你不知道,我顶上戴的这个箍儿,是观音菩萨赐与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这个法儿难我。”
孙悟空头上的那个圈子可能就是我们的神经,唐僧的咒语可能就是外界对我们的压力。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有压力,当压力太大的时候,我们的头就开始疼上了。
东方月上之时,孙悟空就使了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蹡”的一声响,几层门双鐄俱落,唿喇地开了门扇。
在这个时候,八戒也不忘开玩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像这等爽利!”
行者却还在吹牛道:“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
众人和一匹马出了门,八戒挑着担,沙僧拢着马,径投西路而去。猴子却道:“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去照顾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
唐僧道:“徒弟,不可伤他性命;不然,又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
孙悟空复进去,弄了两个瞌睡虫儿,从窗眼儿弹将进去,径奔到那两个小仙的脸上,鼾鼾沉睡。
他才拽开云步,赶上唐僧,顺大路一直西奔,这一夜马不停蹄,只行到天晓。唐僧可能是在马上颠得屁股直疼,就把怨气撒在孙悟空身上:“这个猴头弄杀我也!你因为嘴,带累我一夜无眠!”
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骂猪八戒?
孙悟空道:“不要只管埋怨。天色明了,你且在这路旁边树林中将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走。”
那长老才捂着屁股下得马来,倚松根慢慢坐下,深怕疼着屁股。沙僧歇了担子打盹,八戒枕着石睡觉。
孙悟空在这个时候又没有了目标,他不知道是马上走还是藏起来,在树上睡不着了。
袖里乾坤
道教里有一副对联——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壶中日月长”倒是很容易明白,喝多了酒,时间就不存在了。而袖里为什么乾坤大,始终不能明白,大概是说,一只袖子就是一个天地吧。
那么,师徒五人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中。
当镇元子从天上回来,得知自己浇灌的树被猴子推倒后,自然是大怒,领了清风认人。看到了唐僧倚着树大睡,就下来了。老人办事的稳重使得他没有马上冲上去给唐僧一嘴巴,而是摇身一变,变作个行脚全真:穿一领百衲袍,系一条吕公绦。手摇塵尾,渔鼓轻敲。三耳草鞋登脚下,九阳巾子把头包。飘飘风满袖,口唱《月儿高》。径直来到树下,对唐僧高叫道:“长老,贫道起手了。”
唐僧睡得正香,慌忙醒来,忙忙答礼道:“失瞻!失瞻!”
大仙问:“长老是那方来的?为何在途中打坐?”
三藏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路过此间,权为一歇。”
大仙装傻道:“长老东来,可曾在荒山经过?”
长老道:“不知仙宫是何宝山?”
大仙道:“万寿山五庄观,便是贫道栖止处。”
就在这个时候,孙悟空跳了出来。假设当时孙悟空正在睡觉,唐僧对大仙的问题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
也许,许多人都希望唐僧不要说谎,但又很担心他说谎,所以,才移花接木,抬出了孙悟空。
孙悟空跳出来忙挡在师傅面前回答镇元子道:“不曾!不曾!我们是打上路来的。”
那大仙指定笑道:“我把你这个泼猴!你瞒谁哩?你倒在我观里,把我人参果树打倒,你连夜走在此间,还不招认,遮饰甚么?不要走!趁早去还我树来!”
孙悟空闻言,心中恼怒,掣铁棒不容分说,望大仙劈头就打。
大仙侧身躲过,踏祥光,径到空中。行者也腾云,急赶上去。两个人打了三个回合,镇元子就使了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轻轻地一展,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
八戒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忘开点玩笑:“不好了!我们都装在褡裢里了!”
孙悟空道:“呆子,不是褡裢,我们被他笼在衣袖中哩。”
八戒道听了就使钯乱筑那袖子口,哪里筑得动?手捻着虽然是个软的,筑起来就比铁还硬。
袖子里,几个人东摇西晃,甚至连孙悟空都站立不稳。仔细想想,在现实社会中,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
总以为天地至大,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袖子那么大而已。而我们在里面却永远也出不来,因为我们偷吃了人参果,贪欲之果。
人在乾坤里,不得不摇晃。
三岛求方
“处世须存心上刃,修身切记寸边而。刚强更有刚强辈,自古饶人不是痴。”这四句至理名言也许可以送给镇元子,更可以送给所有的天下人。
镇元子也自知奈何不了孙悟空,但是,他实在不甘心自己的果树就那样与他诀别。他虽然不用吃人参果长生,但天上地下都知道他有一棵神奇的果树,现在没有了炫耀之本,教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孙悟空的目标就是逃跑,逃了两次后发现他其实也是个普通的人,根本逃不出那乾坤去。所以,他又改了目标。
既种不善因,必收不善果!
他明白这个道理,惟一的办法就是补救。于是,他才提议自己可以偿还大仙的人参果树。
于是,他的目标就变成了去寻找救活果树的“方儿”。
当时,他和镇元子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解了我师父,我还你一颗活树如何?”
“你若有此神通,医得树活,我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兄弟。”
“不打紧,放了他们,老孙管教还你活树。”
大仙谅他走不脱,即命解放了三藏、八戒、沙僧。这时候,那个不开窍的沙僧又来了一句话:“师父啊,不知师兄捣的是甚么鬼哩。”
八戒依旧是开着他最得意的玩笑道:“甚么鬼!这叫做当面人情鬼!树死了,又可医得活?他弄个光皮散儿好看,者着求医治树,单单了脱身走路,还顾得你和我哩!”
唐僧这一次还是很理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悟空替他挨了许多鞭子而心生感激的缘故。
“悟空,你怎么哄了仙长,解放我等?”
孙悟空大话道:“老孙是真言实语, 怎么哄他? ”
唐僧道:“你往何处去求方?”
孙悟空茫然了,但是,他绝不是那种茫然就不说话的人,想了一想说道:“古人云,方从海上来。我今要上东洋大海,遍游三岛十洲,访问仙翁圣老,求一个起死回生之法,管教医得他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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