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通过乱象丛生的上海社保案透视腐败利益共同体

作者:慕 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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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受托社保资金悉数划转社保局。双方同时约定三年过渡期,过渡期内,由浦发行和社保局共同清理以往投资项目,收回资金。
  此时的浦发行社保部依然保留,张洛敏依然担任主任,主要任务变成了变现资产,清收贷款。
  就是在各地社保基金全力清收早年投资的1999年,已是形同“看守内阁”的浦发行社保部,作出了一个继续投资房地产项目的大胆决定。
  “张洛敏当时说,社保基金在万都中心有5.5亿元的投资,现在万都烂尾,钱眼看收不回来。他考虑继续投资,把大楼盖完。”知情人回忆说。
  
  六
  
  万都中心由上海万都中心大厦有限公司全资持有,公司最终权益人、系湖南籍港商钟建国。有关资料显示,他在湖南有多项投资,并曾一度广捐善款。
  万都中心位于上海市虹桥经济开发区兴义路8号,上海社保基金早在1995年即已投入万都中心。投资方式,同样是早年含混不清的“借款参建”,至1999年初,社保投入万都累计已达5.5亿元本金。
  “钟建国当时没什么钱,他在拿到社保的投资后。迅速抽走去开发其他项目,再将万都的地块向银行做抵押贷款,用贷款来建房子。”接近钟建国的一位法律界人士说。
  至1999年初,因后续资金投资受阻,工程业已过半的万都中心停工。“张洛敏对我说,占地12761平方米,三面临街,总建筑面积约132800平方米,设计规模55层的万都中心是上海浦西第一高楼,有领导指示一定要建成。如果资金不够,就让社保基金继续投入,否则钟建国就死定了。”上述法律界人士透露。
  约在1999年底,张洛敏主管的浦发行社保部与钟建国签约,以预付房款名义向万都再投7亿元,即万都中心竣工后,向浦发行交付价值7亿元的房产。而实际操作方式是,一旦万都中心竣工发售,则钟建国向浦发行社保部还本付息,“卖一套房子,就还一套房子的钱。”
  如今看来,上海社保基金早年投资或可诿过于无法可依;但在1999年各地在中央三令五申下大力清收投资之际,仍继续投入风险极大的房地产,明显属于违法违规之举。
  在获得社保基金巨额后续投入后,万都中心终于2002年竣工,日前,记者来到位于沪西兴义路8号的万都中心,只见这栋55层的大厦周身以豪华玻璃幕墙包裹,气势恢弘,各楼层几乎全部出租,据称对外出租率高达93%。
  而在上海市长宁区房地产交易中心的房产资料中,显示万都中心除5层楼宇业已出售,其余楼层全部于2006年5月被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查封,查封原因是诉讼保全。记者还获悉,此案申请查封人正是安联公司,案由是追讨委托贷款,诉讼标的额为4.5亿元。
  浦发行2005年年报显示,上海万都中心大厦有限公司是浦发行最大贷款客户,贷款余额为12.05亿元。这笔巨额贷款,系早前社保基金给万都的12.5亿元借款,经重组辗转变更而来。万都巨额银行贷款以及房产被悉数查封的事实,似乎表明今日的万都并未完全“解套”;而上海社保基金对方都超过lo年的巨额投资能否最终收回,至今仍是未知数。
  “这几年因为上海房地产飙升,社保基金当年的投资才有可能解套。张洛敏很能忍,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浦发行一位资深人士评价说,“这好比一场原本必输的赌博,万幸地挺过来了。”
  据悉,目前仍担任着安联公司董事长的张洛敏已在2002年前后正式离开浦发行,全家也早已在“地球上最古老的大陆”——澳大利亚置业。
  
  七
  
  多年来屡禁不止的违规违法投资,以及因投资造成的巨大损失和潜在风险,还仅是上海社保如今面临困境的一个方面。困境的另一方面,则是日益扩大的地方养老保险金缺口。
  据《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年鉴》统计,上海用于基本养老的社保基金(含社会统筹账户与个人账户)余额在2000年为93.1亿元。然而,2001年、2002年两年均是收不抵支,当年收支缺口分别为19.5、23.5亿元;2003年至2004年,社保基金当年收支出现盈余,分别为4.6亿元、6.2亿元。至2004年末,上海社保基金历年积累结余为80.5亿元。
  这只是上海市社保局上报的公开数据。上海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曾于2004年委托有关人员对上海市企业年金作专项研究,最终形成一份名为《上海市企业年金发展模式研究》的正式报告。报告获得上海市社保局大量一手统计数据,显示上海社保基金从2000年开始,出现当年收支赤字7亿元。2001年至2002年,收支赤字骤升至30亿元和40亿元。对此,报告特别指出,“如果没有大的制度改革,原有的一点积累将在数年内用完。”
  报告还称,上海即将进入老年人口加速增长期,“老龄化高峰期将出现在2020年——2030年间,届时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占到户籍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养老保险制度将经受最严峻的冲击。”
  近年来,包括住房公积金、养老金、甚至防治艾滋病专款在内的公共资金屡屡被大量挪用,如湖南省郴州市贪官李树彪(2005年8月24日,被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犯有贪污公款罪、挪用公款罪与赌博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其个人全部财产上缴国库。)先后44次挪用、贪污住房公积金超1亿元,多次前往澳门赌场大肆挥霍;从1993年开始,广州8.9亿元养老保险金被挪用,无法完全追回;原河北省保定航空证券保定营业部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范建华携带委托理财的3亿元住房公积金潜逃……最近,被称为艾滋大县腐败书记的原河南省上蔡县县委书记杨松泉在受贿等约1000万元的涉案金额中,也有相当比例与“防艾”救命资金有关。
  这么多公共资金成了腐败分子的个人提款机,成了小团体和其他利益小圈子共同分享的“蛋糕”,这使我们不得不怀疑有关部门对公共资金的管理与监督能力,也使我们不能不追问除了上海等已经发案的城市和部门,全国其他看似风平浪静的城市和部门的公共资金是否也有类似的漏洞,甚至漏洞更加严重。
  对此,上海建桥学院陈纳教授在接受访时表示:“地方社保资金的保值增值确实是一个两难问题。但在目前年金账户与社保基金账户业已分开运营,未来个人账户和社会统筹账户也将分开运营的情况下,有关投资增值行为已经得到分类规范。无论如何,社保基金目前主要用于当代现收现付,绝对不允许挤占挪用、违规投资,以往的违规投资必须严肃查处,予以追回。”
  
  八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最高人民检察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邵道生曾发表题为“上海社保基金腐败案将‘亿万超级富翁’暴富的秘密彻底工暴露了出来”的文章,指出中国已经出现由“不法奸商+神秘的关系资源+难以撼动的权力背景”组成的腐败利益集团或腐败共同体。而官商勾结的腐败利益集团一旦形成,就很难破除,文章说,“比如2003年发生的周正毅案,全国老百姓关心的是这个被称为‘上海首富’是怎么在极短时间中暴富起来的,然而判决的结果却只是一个实际执行3年的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和虚报注册资本罪,和全国人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据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统计,1998年以来,全国清理回收往年被挤占挪用的社保基金达160多亿元;至2005年底,还有10亿元没有收回入账。
  这个数字,显然还不包括上海可见的大批违规资金。上海社保早年典型的违规投资主体安联公司,如今也仍在继续承担早年投资的巨额亏损。最新财务报表显示,截至今年3月底,安联公司借款总额高达52.72亿元。这些巨额借款,全部体现为对上海社保基金的负债。
  对此,陈教授指出,其根本原因在于管理不透明。社保局需特别注意政务公开,目前财政部门对基金的管理力度仍然不够。他同时指出,目前全国各地的社会保障体系、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收缴方法各异,社保基金管理大权散落各地,中央政府很难对地方社保基金进行监控。因此,及早实现全国统一的标准,有利于中央政府对地方社保基金的监管,而管理大权收回中央,目前看来也能有效杜绝腐败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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