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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将近一天的飞行，赵烟侠和方茂终于进入了火星的同步轨道。当二十几个小时前赵烟侠将自己的那些手下支使得团团转时，方茂才第一次有时间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就象是在做梦，虽然方茂一直设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无数的思绪依然不停地纠缠着他的脑筋。 从小时候起方茂就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善于算计的人，尽管他几乎在每一件事上与赵烟侠争高下，并且总能在诸如空间跳跃进程、VR光导IO编程上轻松取胜，但一旦遇到与人打交道的事情，却从来都是让那个赵烟鬼打头阵。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宁愿与外太空冰冷的行星碎片为伴，也不愿意回到人类社会做一个商人什么的原因，在方茂看来人这种生物恐怕是宇宙间最难以琢磨的了，相形之下充满危机的深层空间倒是还有规律可循。 从太阳系定期行星航班的巨大舷窗已经可以眺望到银河中最臭名昭注的黑货集散地－－火星系统了。赵烟侠望了一眼满脸困倦的方茂，忍不住嘲弄道： “一个出没于银河系各个角落的星际冒险者居然会在如此舒适的太阳系定期航班上昏昏欲睡，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景色太乏味了？” 方茂没好气地使劲用手搓了搓脸，不屑地回了句： “哼，谁愿意在这种鬼地方浪费生命！要是用我的‘太空跳蚤’，有这二十几个小时我足可以在地球和火星之间跑N个来回了……” “是啊，要真这样的话，太阳系空间传输管理局的那些老爷们可有得忙了，你这个跳蚤这通乱跳，没准哪次就跳到场共振提炼炉里了，到时候我们就会有一种最风靡的无错位体料子，来为漂亮的月球模特裁剪新时装了。你老兄这张脸要是挂在那些模特胸前绝对别有风采……”赵烟侠简直为自己的绝妙想象逗得乐不可支。 方茂厌烦地挥挥手，环视了一眼空旷的船仓，在确信没有人会偷听他们的谈话后，压低着声音对赵烟侠嘀咕着： “你敢确信这个什么艾尔森能靠得住吗？” “你放心，在我这里做生意是绝对靠得住的！”满脸笑容的艾尔森在他的宽大会客室里热情地迎接着赵方二人。除了有点肥胖以外，作为人类星际联盟中最大的一个成员－－玫迪殖民联邦长驻火星的商务代表，艾尔森几乎与“地球人”没有什么区别。说到这个拥有将近五十个星系的玫迪殖民联邦，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二十世纪末，而她现在则是在实力和人口上都堪与阳光帝国相匹敌的星际联盟三巨头之一。几年前的那场真正导致联盟名存实亡的星际战争中，玫迪殖民联邦是最大的收益者。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们到深入太阳系内部的火星系统来建立庞大的贸易和工业机构，实际上火星系统中30％的场共振金属提炼炉都是玫迪联邦的财产，谁让她是联盟中最大的矿业出口国呢。 赵烟侠显然与艾尔森很熟悉，长年的商务活动已经使他建立了足够广泛的关系网。而代表着超然于各个殖民帝国之外的星际贸易同盟凭借其旗下的几家诸如外太空殖民公司、银河商业集团等各色商业团体所形成的，在实质上掌握人类社会将近40％贸易量的商业实力，也使得赵烟侠这个银河商业集团属下阳光贸易中心的头头，在很多场合下可以用一种俨然为星际贸易同盟代言人的身份来加重谈判身价。很显然，这种水涨船高式的上层社交已经成为星际间交往中不可缺少的润滑剂。 在赵与艾尔森文雅而不失亲密的寒暄的衬托下，方茂的落落寡合显得格外突出，有时方茂自己都觉得回到人类社会的自己就象一只贸然闯进上流客厅的野熊，其莽撞和笨拙会令所有的上等人感到尴尬，而他自己也只有由衷的不痛快！ 不过，很快赵烟侠就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三个人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入密室交谈。在VR传输无处不在的今天，直接面对面的交谈只能意味着极端秘密的存在，因此即使现代技术早已使人类可以完全足不出户而完成从生到死的全部里程，也没有让人类最基本的交流方式与千百年前发生多大的变化。 “极乐树？！”艾尔森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枯坐一旁的方茂一眼，在厚厚的名贵地毯上继续着他的踱步，赵烟侠舒适地把自己深埋在一张年代久远的古老沙发里，眼睛随着手中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旋转着， “是的，整整一货舱极乐树。按现在的市价至少价值5亿联盟货币单位。” “那是官价！”艾尔森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任何进入流通的极乐树制品都是要在联盟贸易管理委员会备案的，而你们的这些货显然没有备案。为此我不得不将它们再偷运出阳光帝国，那花销可……” “也就是说你要这些货了？”赵烟侠只及一点不及其余。 “我只是在假设。”艾尔森依然在微笑。 “得了吧，老滑头！当着明人别说假话，一连四个月极乐树价格飞涨还不就是你老兄在背后搞的鬼？！极乐星的开采权至少还要过三个多月才能归玫迪联邦所有，你现在就这么大肆抢购极乐树难道不是很奇怪吗？”赵烟侠寸步不让。 “收不收是我的事，吃下你这么大的量，我还不陪到家了。” “我可是根本没打算再见到这些极乐树，”赵烟侠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饮料，偏着头品位一番后，放下酒杯道： “最近从火星重力场外直接进入重力磁共振跳跃的飞船比平常至少多了三分之一，可别跟我说那些都是海盗俱乐部的成员！” 艾尔森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老赵，别发狠嘛，我知道你在道上很有一套，可也不能逼我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你是最清楚的了。” 赵烟侠宽容地挥挥手： “那好，这次我让你一马，4亿，地球交货，付现金。” “这不可能，老赵你太没诚意了，1亿5还差不多！” “我要是把这些货散到道上去，最后还是会回到你这里，可你也就别想什么赚头了，何况还有联盟和阳光的缉私警察，3亿5，不还价！” “别说大话了，真要散得出去你就不会来找我了，2亿吧，看在我们老朋友的份上。” “散不散是我的事，论道上的事你还不摸门，否则我怎么会知道那些货船的去向？我想很有些人对这些消息有兴趣，3亿，就算我把那些消息也卖给你了。” “这就不好了嘛，大家都是生意人，别撕破脸嘛。好，3亿就3亿，但我有个条件……” 赵烟侠和艾尔森一番唇枪舌剑终于有了结果，但自始至终两人是微笑着从嘴里吐出最狡猾的言辞。望着这两个讨价还价的商人，方茂想的只是赶快结束这件事。 “什么条件？”赵烟侠显然被如此简单就赢得胜利感到欣喜，但经验告诉他得来太容易的胜利，其背后总会有什么陷阱。因此赵烟侠一边紧跟着艾尔森，一边向一旁有些厌烦的方茂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条件与你的朋友有关，其实也很简单，我有一些客户对银河双雄的威名闻名已久，尤其对现在依然活跃在宇宙中的方茂先生的经历有兴趣，所以……” “艾尔森，你可别想玩什么花样！”赵烟侠对什么追星之类的言辞丝毫不相信，方茂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怎么会呢？我们的交易还没成交呢，我可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的。”艾尔森笑容可掬地走到房间一角，“实际上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密室中的一幅挂毯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一个隔间。几乎是在同时方茂和赵烟侠的手中都多了一把能量枪，一只对准艾尔森，一只瞄向暗淡的隔间。 “难道就用这种方式迎接老朋友吗？”一个有些故作姿态的声音回荡在紧张的密室之中，随着话音从隔间里走出了几个身穿银色盔甲的联盟士兵，簇拥着一个身材瘦小没带头盔的官员。 “是你？！” “阴魂不散！”方茂和赵烟侠同时看清了来人。 “还记得你给我起的这个绰号呢？”那个官员依然一副拿腔拿调的口气，丝毫没有把直对着自己的能量枪放在心上，他身后的那些士兵无声而迅捷地散开，占据室内的有利位置。 望着来人身上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寒光的无错位体合金盔甲，方茂有些懊丧地垂下了握枪的双手。身后的士兵立即以熟练的动作缴了他和赵烟侠的武器。 “又见面了，于骁勇！想不到事隔多年你还是追到了我。”方茂没有理会身后荷枪实弹的士兵，径自来到那人的跟前。 “是啊，这世界依然很小。不过我要声明：我现在已经不是阳光缉私队的成员了，这次找到猫老兄，也不是为了算什么旧帐。”于骁勇那作做的声音在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烟侠眼睛死盯着艾尔森，嘴里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于骁勇说： “是啊，我还奇怪什么时候玫迪的守财奴和阳光特种突击队打得这么火热，原来是你在从中牵线搭桥！” 艾尔森一脸的尴尬，被赵烟侠盯得直冒冷汗，一边往于骁勇的背后躲，一边喃喃地说：“这，这也不能怪我，他比你们来得早……，再说玫迪一向是不介入阳光的内部事务的……” “对，但这并不妨碍你从阳光走私黑货！”赵烟侠为自己被愚弄而有点怒不可扼，而充分感受自己在把握所有人命运的快感的于骁勇则施施然地插到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这怪不得艾蒂（艾尔森的昵称），是我要他和两位老兄开这个玩笑的，没想到老兄还象以前一样不禁激。” 看到赵烟侠别过脸不理会他，于骁勇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一边踱着方步，一边继续自己的演讲： “首先我要你们放心，今天我绝不是来报仇的，要不是你们哥俩把我从阳光缉私队队长的位子上告下来，我绝不会混到今天的地步，所以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鄙人现在是阳光特种突击队战术战略指导顾问，嘿嘿，对不起，头衔长了点，俗了点。” 密室里的人各怀心事，全都沉默不语，于骁勇停顿了一刻，满意地点着头。 “很好，还是让我们说正事吧。我知道猫老兄刚发了一笔小财，得了一仓极乐树，实际上那些都是联盟的财产，更准确地说是阳光帝国的财产，因为直到现在极乐树的开采权还在阳光的名下。不过既然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缉私队长，也就没有兴趣管这些事情了，但有一件东西可是属于阳光特种突击队的，所以我一定要把它拿回来！” 方茂的心往下一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于骁勇欣欣然继续道： “对，就是极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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