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车队到达了城墙,也加入了排队进入罗马的行列。阿伦认为这座城市奇妙无比,近乎于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因为丢失了朋友的话,那么花一两个星期轻松自在地了解这座古代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他会感到非常惬意的。
大街上唯一徒步往来的行人就是偶尔出现的由奴隶手持火炬来照明的队伍。下午休息时,埃克尔斯告诉过他罗马的夜晚很危险,强盗恶棍在街上横行霸道。为了强劫行人的财物,他们不惜犯谋杀罪。因而,只有富人在家奴的护送下才敢晚上出门。
埃克尔斯还告诉过他,为了保持道路畅通,白天禁止一切车辆在街道上行驶。现在太阳已落下,因而西比奥的车队必须与装着农产品的各种车辆争先恐后地进城。果然,有许多四轮马车、二轮马车和平底无侧板的四轮装货马车在争相进城。
终于,他们离开了交通员拥挤的地方,寻找安静些,但又相应狭窄和黑暗些的小巷,这些小巷似瀑布落下而形成的山间小溪,蜿蜒曲折。有那么一两次,阿伦觉着自己看见有人在黑暗中躲藏——是统治罗马夜晚的吓人的恶棍——但这些恶棍一直都没有露面,也没有袭击车队。也许是扛着枪拿着剑的演员唬住了他们。
最后,他们来到坐落在山坡下的一片居民区。这座山是罗马最大的山脉之一。马车队停在一幢有围墙的房子前。西比奥和路西阿斯走到大门前,对热情欢迎他们的管理员交谈。
埃克尔斯从他坐的蓬车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到阿伦面前。
他说:“快来,邀请我们吃晚饭呢。”
阿伦问:“谁邀请?”
“路西阿斯。”埃克尔斯说。“他想要我们见见他母亲,阿古利皮娜。”他四处瞅了瞅问,“芒多到那儿去了?路西阿斯要他也来。”
“就在附近。”阿伦说着跳下地来,伸伸四肢。
“芒多!”埃克尔斯减道。“快出来吧!”他看了看阿伦说,“这件事很重要的,非常重要。我无法强调有多重要,但我们必须给阿古利皮挪留下好印象。”
“为什么?”阿伦问。
这时,芒多从夜色中出来,悄悄来到他们身旁。
“其一是,她人事关系复杂。她了解所有有权的人,当然也包括皇帝朱利斯本人。她有钱有势,但她对自己的地位没把握,那就是她为什么送儿子参加西比奥的演出队。她想在巴结皇帝朱利斯时,让儿子离开几个月,别妨碍她。”
阿伦问:“这奏效吗?”
埃克尔斯耸耸肩说:“我们可以看看。”
在阿伦看来,阿古利皮娜的房子像是博物馆与宫殿的混合物。大门口的管理员带他们穿过两扇木门,来到一间小门廊,小门廊通向前室。前室屋顶上有个透气、透光的天窗。四根金色的木柱子支撑着屋顶。房间一个角上摆放着一个小橱,看起来像个寺院的模型。埃克尔斯解释说这是家神龛,供牵着家神像,家里视为神的祖先。屋子里有长椅子和大理石桌子。墙上画着森林景色。地上铺的是马赛克——一种由各色石块粘合在一起所组成的图案。前室地上用马赛克拼成了一幅狩猎图,因上有弓箭手,长矛手,还有一群狗在追逐一头雄鹿。
接待他们的那位妇女大概二十岁左右。假如她的表情不是那样冷漠,她可能会显得漂亮些。
当路西阿斯朝她走过去时,埃克尔斯悄悄地说:“阿古利皮娜。”她冷冷地伸出右颊让他亲吻。
路西阿斯说得很激动。阿伦可以看见埃克尔斯眉头紧锁。他在设法能跟上他们所说的很快的拉丁语。如果阿古利皮娜听了儿子的话感到兴奋的话,她就不会叹气。她静静地听着,对她儿子所说的话几乎毫无反应。儿子说完后,她点了点头。
阿伦轻声问:“他在说什么?”
“我没有完全听懂,大部分是关于他成功的演出旅行。也有一点是关于我们的。”
阿古利皮娜最终把注意力转向了客人。她几乎是立刻把视线从阿伦身上摆开。她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埃克尔斯身上。她仔细打量着他。当她突然瞥见了藏在阿伦和埃克尔斯身后的芒多时,她的眼睛瞪大了。当路西阿斯滔滔不绝地接着说话时,她不大满意,因而什么也没说。
终于,她抬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了几句尖刻的话后,盛气凌人地走出了屋子。
路西阿斯咧嘴笑着,把目光转向他们。
“他在说什么?”阿伦问。
“嗯,只是说他母亲喜欢我们。她去叫占卜者了。路西阿斯说,让我们先等等,吃点东西,然后再看占卜者说些什么。”
阿伦摇摇头:“我高兴她喜欢我们。如果她不喜欢我们,我不愿意看到她的样子。”
埃克尔斯说:“哦,她对芒多有些疑心。”
“喂——”芒多张嘴说,但阿伦踩了他一脚,让他住嘴。
阿伦笑嘻嘻地对路西阿斯说:“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以后私下再谈这个问题。”
芒多嘟哝着,不过没再说什么。
“顺便问一下,”阿伦说,“占卜者是干什么的?”
“算命的。他可以通过看动物的内脏——肠、脾、肝等预测未来。”
“听起来……有意思。”阿伦说。
路西阿斯领他们到了里屋,他们斜依在椅子上吃面包,喝由蔬菜和鱼熬成的粥。路西阿斯欣喜地看着芒多模仿人的样子斜靠在餐厅的椅子上,动作优雅地拿着盘子吃东西,用银杯喝蜜酒。
他们刚吃完饭,阿古利皮挪就进了屋。陪她来的有两个男人。
老者瘦得可怜,他拄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他粗糙的脸上长着一双凹陷的眼睛,眉毛也是乱糟糟的,像是两条毛毛虫粘在了额头下部。另一位年轻些,尽管他脸上长了很多皱纹,而且所剩无几的头发大部分也成了灰白色,况且他穿的还是便装,但这也无法掩饰他那军人的风度。他目光锐利,表情严肃。他的右手藏在长袍里。阿伦一眼就瞥见了他那只残废的手,也许是受过伤的,所以手指都弯曲成了坚硬的钩子形状。阿古利皮娜没有介绍他们。
她神气十足地走进房里,看了一眼芒多,芒多立刻从椅子上爬下来。她用她惯常的快速语调说着,并在房间里来回踏步。随后大步走出了房间。那位表情严肃的男人也随她一起走了。占卜者步履蹒跚地跟在他们后面。
阿伦说:“她当然知道怎样离开房间。”
路西阿斯也站起来,对埃克尔斯匆匆说了几句,就追他母亲去了。
“走吧!”埃克尔斯说,“我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出什么事了?”阿伦问。
“占卜者要在有圆柱列包围的中庭献祭一只动物。然后他就可以通过动物的内脏预测未来。”他严肃地看着阿伦。“咳,你知道这是胡说,我也知道这是胡说,但是许多罗马人相信这类的事情。如果我们想请求阿古利皮娜帮助我们寻找珍妮弗他们,这就是关键。”
阿伦说:“你在开玩笑!”他不喜欢占卜这个词的读音。“我们怎样才能弄清预言是正确的?”
埃克尔斯说:“我尽力想办法。”说着三个人赶紧离开餐厅,去追路西阿斯。
有圆柱列包围的中庭是露天的,比这宅子里的任何一间房子都大。它被装饰成一个花园,里边有长方形的水池和喷泉,漂亮的大理石雕塑,还有凹壁里的神龛,供奉着各种男神和女神。
当埃克尔斯他们赶上他时,占卜者已在其中一个神龛前开始占卜。
路西阿斯、阿古利皮娜和军人都在密切注视着占卜者,只见他抓着一只小鸡的腿,使这只不幸的小鸡头朝下,然后,一刀割断了鸡脖子,结果了这只咯咯叫的小公鸡的性命。鸡血溅在了大理石祭坛上,无头的公鸡继续挣扎了一会儿。接着算命者用一把类似外科医生用的手术刀在鸡身上切了个口子。然后伸手从鸡肚里拽出了一把东西。他把黏糊糊的东西扔在了祭坛上,弯着腰仔细查看,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
埃克尔斯想,这真是个令人恶心的骗子。尽管如此,祭坛旁边手握电筒的人还是迅速打开了电筒,在亮光下,这老头就是一幅动人的画面。埃克尔斯看见他拾起一些做预测用的指示物。
占卜者一边用一只血淋淋的手指探察鸡的内脏,一边念念有词。继而,停下来,仔细观察这堆令人做呕的内脏,并且惹人注目地用一只沾满血迹的食指指指划划。
他大声叫道:“死亡!我看见死亡,清清楚楚,死亡就要来临!”
他看了看阿古利皮娜,他的眉毛像拴紧的毛毛虫一样在抽动。阿古利皮娜脸色苍白。路西阿斯紧张地舔着嘴唇,而那位不知名字的男人表情依旧严肃。
“谁死?”阿古利皮娜低声紧张地问。
占卜者叹口气。
他说:“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流血和暴力!”
在埃克尔斯的时间表里,阿古利皮娜谋杀了她的第二个丈夫,皇帝克劳第阿斯,因此她珍爱的儿子就可以继承王位。她曾一度垂帘听政,她杀了无数异己者,直到把她儿子吓坏了,因而派人连她也杀了。
她是个心狠狡猾的老妖婆。路西阿斯可能相信埃克尔斯给他讲述的这些,但他仍旧是个孩子,在这个年龄很容易被欺骗。阿古利皮娜冷冷地看着他们,眼里充满着恶意。这就足以表明她怀疑他们。也许她认为他们就是帝国的密探,是来抓她和她儿子的。
埃克尔斯明白他必须马上行动,来扮演一个魔术师的角色。当然他有一个简单的方法。
“芒多,”他用轻快的语调说,“我认为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清楚。因此,你最好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来影响当地人,否则我想我们就要遇到麻烦了。”
芒多看看阿伦。阿伦对正在发生的事摸不着头脑。于是随便地摇了摇头。
“说吧,芒多,”埃克尔斯说着,笑盈盈地看着依旧冷漠地盯着他们的阿古利皮娜。“除非你想亲眼看见这位老太太怎样对待她不喜欢和她没有理由害怕的人。”
埃克尔斯的一席话说服了芒多。于是他尖叫起来,乱蹦乱跳仿佛尾巴着了火。他的这一举动把占卜者吓坏了,以致他手中的祭祀小刀差点戳着他自己。阿古利皮娜为了躲开他,几乎跳到了祭坛上。无名男人把他那只好手放在了长袍下。
埃克尔斯没有忽视这个人的这一动作。这人手持武器,也许是个危险人物。因此,埃克尔斯挪动了一下,这样阿伦就处于他自己和那个人中间。
接着芒多开始用纯正标准的拉丁语说话。
“死亡!如果不是某人自己的死亡,无论怎样流血,多么凶暴,如何逼近,谁害怕死亡?这里没有人愿意为伟大事业而死就是大家的未来。”他用长毛的手指捅了捅路西阿斯。此时,他正瞪大眼睛吃惊地观看芒多的滑稽动作。“大家都向皇帝鞠躬!向伟大的路西阿斯·多米蒂乌斯·阿希诺巴布斯鞠躬!”
芒多俯伏在地上击打着大理石地面,直到石头发出响声。
路西阿斯看着埃克尔斯,高兴地说:“这猴子说话了。”
埃克尔斯说:“他的确在说话。他说出了真相!他从不说假话,而且他的神谕比这位年老体弱者的神谕更清楚。”
路西阿斯立刻点头说:“是的,的确如此。”他把目光转向他母亲。母亲的表情交织着惶恐与无法形容的快乐。“母亲,埃克尔斯说我将成为皇帝,而且他的猴子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点了点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神秘男人的手从长袍下又伸出来,不过是空手。他的表情同以往一样,让人难以琢磨。抑或是埃克尔斯从他那冷酷杀手的眼里发现了一丝满意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似乎使阿古利皮娜信服了,埃克尔斯感到一丝欣慰。他看了看正张大嘴注视着他的阿伦。
“怎么样,”他说,“那还是相当起作用的吧。”
珍妮弗是在兵营的小房里过的夜。她的周围到处都有杀手学徒。她的床是一堆脏草。当她看见草堆里的臭虫时,决定干脆睡在不干净的地上,紧挨着斯特拉。
小房太小,容不下一个人和两只恐龙,因此,克莱多住在他们隔壁。他们的屋门都锁着,但这对珍妮弗更好,这使她感到更安全。仿佛门锁不仅把她和斯特拉锁在屋里,更重要的是把那些不受欢迎的拜访者锁在了门外。
这一夜长得难熬。不光是身体不舒服,还有从邻近房中传来的哭声和呻吟声,房里的人们像是受了伤的动物呜呜地哀嚎。这种声音撕裂了珍妮弗的心。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一位教官逐间地打开房门的锁。他好奇地打量着珍妮弗和斯特拉,但开了克莱多的门锁后,他赶紧离开了这座小屋,因为这个恐龙正通过格窗怒视着他。
走廊里站满了学习格斗的学徒们。走廊里有一种动物园的气味。这些人都避开珍妮弗和斯特拉,更远远地避开克莱多。由于天花板太低,克莱多只好弯着腰离开小屋,尽管如此,他似乎依然傲气十足。
“这些小东西惧怕我。”他用盖尔克语说,斯特拉翻译给珍妮弗听。
“谁不害怕。”珍妮弗喃喃地说。
他们跟着格斗手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但在一间小屋前停住了脚步。屋里,教官正朗着一位躺在脏草上的男人大叫。这人眼睛半睁半闭,即使是站在走廊里,珍妮弗也能看见他满脸通红,他正在发烧。教官一脚踢在他身上,可是这个人只是呻吟。
珍妮弗听出整夜痛苦可怜的叫声就是从这间小房里传出的。这人病了,或是受伤了,他太虚弱了,因此教官的脚踢也无法使他清醒。
教官又要抬脚,珍妮弗实在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住手!”她叫道。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脸怒气。开始,他大声嚷叫,当他看见克莱多和斯特拉正在珍妮弗身后好奇地注视他,他马上闭住了嘴,并从受伤的格斗士前向后退了退。
珍妮弗走进小屋,跪在伤者旁边,她不由皱起了鼻子,除了不洗澡的馊味和他自己的粪便味外,她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这人确实在发烧。他缩蜷成一团不停地发抖出汗。
珍妮弗轻声抚慰着他,想让他躺平。他昏昏迷迷地看着她,他太虚弱了,无法动弹。她拉开他的右手,他痛得直哼哼,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胳膊上有一道剑伤,伤口已经感染,流着脓水,气味难闻。
“老天爷发发慈悲吧,”珍妮弗小声说,她抬头看着教育,“为什么没人帮助他?”
教官耸耸肩,仿佛听懂了珍妮弗的话,但没回答。
“我们必须给伤口消毒。”她向后靠了靠说。她不知道肥皂这个词拉丁语怎么说——想到大多数罗马人身上都有的那种恶臭味,她怀疑当时肥皂是否发明出来了。即便如此,她仍可以用水冲洗伤口,也可用酒,如果酒里有足够的酒精,还可用作消毒剂。她还需要绷带,她不得不去找厨房。
她站了起来,可是横眉怒目的教官阻挡了她的路。珍妮弗与他对视着。
“斯特拉。”
珍妮弗后退了一步,斯特拉向前移动。她伸出三爪之手,教官拔腿就跑。
珍妮弗冷冷地笑了。
她说:“做得对。厨房在哪儿?”
珍妮弗和恐龙一出现在厨房,厨子们拔腿就跑。那倒好了,因为这样珍妮弗就可以随便配制她的药了。斯特拉在一旁有兴趣地看着,而因为没有事情可做,陪他们来的克莱多就在贮藏室里翻找东西吃。
庆幸的是,当那些女厨工一看见克莱多和斯特拉,都尖叫着跑掉时,没有关掉做饭的火。珍妮弗烧开了水,把她找到的毛巾和一把锐利的小刀都消了消毒。她翻遍了贮藏罐,刚找到一桶未稀释的酒,就看见这所学校的头头,一个胖男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厨房,他身后还带着保镖。
珍妮弗看见他,招呼他进来。
“呀,你来啦!”她说。“进来,快进来。”
他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斯特拉站在珍妮弗身旁,克莱多找到了一堆鸡肉,大概是这些人一天的食物,正在乐滋滋地大声咀嚼着。看到胖子脸上半信半疑的神态,珍妮弗明白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珍妮弗尽可能显得自信些,她说:“我们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首先,我不能不说你是个胖子。”她指着自己,清楚地说:“珍-妮-弗。我叫珍-妮-弗。”
那胖子看着她,点点头,指着自己说:“普卜留斯。”
“好。”珍妮弗说。她指着他,“普卜留斯?”
他点点头。
她指着自己,“珍妮弗。”
他又点点头。
“好了,我们彼此都认识了。”她对这位迷惑不解的人说。“普卜留斯,现在你的一位格斗士受伤了,他需要帮助,否则他就要死去。现在也许已经有点晚了,但我将竭尽全力抢救他。我需要一些帮助。告诉你的人,搬上这些罐子。”
她走到泡着绷带和小刀的热水盆边,比划着要搬起来。接着她向后退了退,指了指普卜留斯,等待着。
过了会儿,珍妮弗确信普卜留斯明白了她要干什么,但他不得不考虑他是否应该应允。最后,他对保镖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于是其中一个保镖就侧身进了屋,小心地避开斯特拉和克莱多,他刚刚吃完鸡肉,又在贮藏室翻找更多的东西吃。
他抓着锅柄拎起了锅,珍妮弗点点头。
“现在跟我来。”她况着,领着这个由她自己、斯特拉、普卜留斯以及他的保镖组成的小队伍返回军营。
他们进去时,受伤的格斗士不在意地抬了抬头。
珍妮弗瞥了一眼小屋。
“这个地方太脏了,到处都是细菌。我们把他抬到外面去。现在,抱起他来。”她朝受伤者打着手势,并高兴地看到普卜留斯的保镖们立刻跑过去扶他起来。也许他们服从她只是出于好奇,但至少他们还是服从了她。
他们把受伤者抬到外边,把他放在一个有遮掩的门廊下。这里虽不是一个理想的疗伤处,但它比臭气熏天的小屋好得多。人们围成了一个圈,好奇地观看着,斯特拉也不例外。这个格斗士抬起头来,用憔悴的双眼看着珍妮弗。
她两手抓住他的肩,俯视着他。
她说:“这样做,你会疼的,但我希望我能让你明白这样做是为你好。”
她从他身上拿起那只受伤的胳膊,朝正抬着酒桶的一个保镖点点头。
她说:“把酒倒在上面。”
这位保镖看看酒桶、再看看珍妮弗,然后又看看酒桶。他看看普卜留斯。普卜留斯耸耸肩。随后他把酒桶提到受伤者的嘴边。这位异常吃惊的人喝了一大口。
珍妮弗叹息着说:“不,不是这样。”她拍着保镖的肩,指着受伤的胳膊。
保镖迷惑不解,耸了耸肩后把酒倒在了化脓的伤口上。
格斗士尖叫着,试图躲开。但珍妮弗把他按住了。
她对保镖说:“好了,够了。现在往我手上倒。”
受伤者躺回去,重重地喘息着,仿佛是一只被套住的动物。这时,珍妮弗把两手弯成杯形以便接酒洗手。珍妮弗洗完手后,拿起她那尽最大可能消过毒的小刀。
她告诉保镖:“现在,拿水来。”
保镖执行她的命令。受伤者大声尖叫一声后,马上就失去了知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珍妮弗开始小心地切除这个人胳膊上已经腐烂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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