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大骚乱

 



  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彼得的脸,把他弄醒了。他向后靠了靠,猛然伸出手,却握住了一只纤细、凉爽的手腕。
  钱蒂格靠在彼得的床边,偷偷地笑了。她说了些什么。彼得听不懂她的话,但他也笑了笑。
  “我们必须学会彼此的语言。”他说。
  “埃克尔斯。”她说。
  彼得坐起来:“你找到埃克尔斯了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钱蒂格点点头。说话声终于吵醒了特拉维斯,他正在彼得对面的小屋里睡觉。
  “出什么事了?”
  “我想钱蒂格已发现了埃克尔斯。她要我们同她—起去。”
  特拉维斯疲倦地摸着脸说:“稍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这两位还在穿衣时,钱蒂格从房里出来,然后又端着果汁、新烤的面包和冷肉进去,让他们吃早餐。他们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当他们离开祭奠寺时,太阳正冉冉升起。
  他们直奔村子,村子里寂静无人。凯买特的人们起得早,因为清早天气相对凉快些。但今天早晨他们没看见几个人,人们都到尼罗河畔去了。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特拉维斯说。
  “是的,但没请我们。”
  他们停在村中心附近的一个有围墙的宅子旁。钱蒂格带他们离开主街和前门,她用手示意,好像叫他们把她举起来。
  彼得说:“我想她是让咱们把她推上去。”
  他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她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彼得多么希望自己能听懂她的话。他托起她。当她把手搭在墙上时,特拉维斯帮忙稳住她。她两只光脚踩着彼得的胸部,抓紧了墙头。她稍稍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落地,不一会儿,大门开了,她示意他俩进去。
  墙里是一座大宅子,一些附属建筑物,还有棕榈树和果树,跟路德杰克的住处一样,只是规模更大,更奢侈。
  特拉维斯悄悄地问:“不知道这是谁的住处?”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主人已经和镇里的其他人一起逃走了。”
  钱蒂格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用这一世界通用的制止手势让他们别说话。他们开始朝别墅走去,突然一个声音使他们停了下来。
  “等一等。”
  彼得和特拉维斯相互看了看。
  特拉维斯说:“我要弄清是哪里来的声音。”
  彼得点头:“是埃克尔斯。听起来像是他遇到麻烦了。我们最好快点走。”
  他们沿着房子冲过去。

  埃克尔斯的确陷入了困境。两个男人抓着他的胳膊正准备把他往坑里推,而另外两个边看边笑,显然正在出主意。
  彼得超过了钱蒂格和特拉维斯。他尽量跑得既快又不出声。这些人弄出的声音很大,而且正在用力地把埃克尔斯往坑里推,所以没有听到彼得跑步的声音,直到彼得到了他们身旁。
  彼得笑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橄榄球场。彼得刚到,其中一个男人就转过头,缩了缩肩,抡起一根木棍向他用力打去。
  这个男人嚷叫着撞在了那个抓着埃克尔斯的人身上。他跌跌撞撞地到了坑边上,使劲用力转动手臂想恢复平衡。埃克尔斯抬腿给他背部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他尖叫着掉进了坑里。
  其中一个男人放开了埃克尔斯,伸手去拉他的同伴,差不到一英寸,可就是够不着他。埃克尔斯照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他也尖叫着滚到了坑边。另一个人想把埃克尔斯从他同伴身后推下去,然而埃克尔斯却拼命地挣脱了。
  彼得毫不怜悯地在这个埃及人后脖颈子打了一拳,他跪在地上抱住脑袋呻吟着。
  埃克尔斯狠狠地在他肋部上踢了几脚。
  现在就剩下独眼龙了。
  “喂!”彼得说,“我认识你!”
  显然他也想起了彼得。他看了一眼彼得,然后从刚到现场的特拉维斯和钱蒂格身边跑了。
  特拉维斯问:“怎么回事?”接着就听到坑里发出的尖叫声。
  彼得、特拉维斯和钱蒂格小心地从坑边朝下看。彼得马上扭过头去。
  他惊叫道:“坑里有一条巨大的短吻鳄正在吃那两个人!”
  特拉维斯机械地纠正道:“是鳄鱼。”
  “吃得好!”埃克尔斯狠狠地说,“让我们给他一些甜点心。”
  他朝在坑边上呻吟的男子走去,想把他踢进去,但特拉维斯和彼得挡在了他面前。
  “你不能那样。”做得说。
  “为什么不能?他们是准备那样对待我的。”
  特拉维斯摇着头:“咱们别争论这个问题了。快离开这里吧。”
  埃克尔斯以轻蔑的口吻说:“那是为我好了?”
  他们四个赶紧返回大门。
  “这些人究竟是谁?”彼得问。
  埃克尔斯答道:“提采雇用的暴徒。即使在我教会了他打枪后,他还要把我喂鳄鱼。”
  彼得问:“你说什么?”
  特拉维斯问:“什么枪?”
  “步枪。一定是时间风暴中出现的那支枪。”
  “你教给提采怎样打枪了?”彼得怀疑地问。
  “嗯。”埃克尔斯决断地说,“我不得不说,不是吗?”
  “我相信。”彼得喃喃地说。
  他们来到这座宅子后院的小巷子,钱蒂格在他们后面关上了大门。
  特拉维斯说:“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眼前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
  彼得说:“与其他人取得联系。”
  “对。”特拉维斯看着钱蒂格说,“你认为她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吗?”
  “我想她能。”彼得说完,转向钱蒂格,“能找到阿伦和珍妮弗吗?”
  钱蒂格笑着肯定地点点头。领他们返回村子,朝金字塔走去。这座金字塔像一座大山耸立于万物之上。

  送葬队伍在卡夫瑞金字塔入口前停了下来。葬礼仪式开始了,路德杰克主持葬礼仪式。
  芒多尽其所能理解的向大家一一解释着。这是件有意思的事,但随着仪式的进展,阿伦越来越担心。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但什么也想不出来。
  芒多说:“他们开始往墓里放贡品了。”
  “我知道。”阿伦说。
  芒多问:“假如他们把时间通道封进金字塔,那么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阿伦说。
  斯特拉突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让气慢慢地从鼻孔里冒出。她用马塔塔语对珍妮弗说:“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我已闻到它。”
  珍妮弗为大家翻译过来。
  “下一步是什么?”阿伦问。
  芒多说:“喂,瞧那边。那不是彼得、特拉维斯和埃克尔斯吗?”

  彼得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同时聚在一个地方。全村子的人一定都在这里。”
  特拉维斯说:“不只是村民。瞧,金字塔的底部。入口处正在发生什么事。我们走近看看。”
  他们尽可能礼貌地挤进人群,但还是遭到了气愤的责备和白眼。
  特拉维斯说:“准备好的棺材。我想这里的人们把它们叫作石棺。”
  彼得说:“他们一定正在把卡夫瑞放入金字塔。”
  埃克尔斯急切地问:“他们在他旁边放了许多金银财宝吗?”
  “噢,闭住你的嘴。”特拉维斯说。
  彼得转向钱蒂格:“是卡夫瑞吗?”他指着金字塔入口处正在举行的仪式问。她忙点点头。
  特拉维斯说:“啊呀,我看见一只眼的朋友了。不只他一个人。”
  珍妮弗伸出一只手遮阳,然后仰视着晴朗碧蓝的天空。
  她说:“我可以发誓,我已感觉到雨点了。但是空中一片云彩也没有。”
  独眼男人把人群中提采的亲信纠集在一起,然后他们一起朝彼得他们走来。他们横冲直撞,但当看到他们的样子和身上的武器时,没什么人敢抗议。
  彼得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特拉维斯摇着头:“我不知道。”
  斯特拉把头扬得高高的,用鼻子吸风。即将来临的风暴味使她紧张。她乐意坐下来观察人类的奇怪仪式,她喜欢这种仪式,尽管这种仪式很奇怪,但它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家,无穷无尽的、复杂的、欧克利希安慰仪式。但是尽管欧克利希给人以安慰,可它使它的人民走向灭绝之路。
  如果允许继续进行的话,人类的仪式也将以监禁和死亡而告结束。她突然明白了她不能让这种结果发生。她突然明白了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必须阻止人类的仪式结束。
  她迈步向前,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她尖叫着向克莱多挑战。
  “是斯特拉!”彼得喊道。当这个马塔塔挤出金字塔入口处周围的人群时,它的恐怖叫声把彼得——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个聪明的爬行动物身上。
  特拉维斯说:“彼得、珍妮弗和芒多在那儿!”
  埃克尔斯喊道:“还等什么?我们去找他们吧。”
  斯特拉听到珍妮弗在叫她的名字,但她没有理睬她的人类朋友。她挤到了人群的前面。
  克莱多知道她在做什么,因而从他周围的人群中挤出来到金字塔入口前一片空地上。在那里他们俩面对面,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愚蠢的马塔塔?”克莱多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吼叫着。
  她回答:“做我早就应该做的事。”她向克莱多发出挑战的声音。
  “为什么,”克莱多问。
  斯特拉说:“我不允许你杀我的朋友。”因为在恐龙语言里没有对应的词,所以她用了人类的词。
  克莱多说:“他们实际上已经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他气愤地向前动了动。

  “阿伦!”彼得叫道。“珍妮弗!”
  阿伦听到彼得叫他,转过身;兴奋地挥动手:“在那儿!”他一把抓住珍妮弗的胳膊。“快走,是彼得和特拉维斯。他们同埃克尔斯和钱蒂格在一起。”
  珍妮弗说:“我们还得帮助斯特拉。”
  阿伦答应道:“我们一定会帮助她的。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必须在一起。”
  这两拨人挤出人群相遇。
  “什么——”阿伦先说。
  彼得说:“以后再解释。现在我们必须弄清某些事情。瞧!”
  他指着独眼男人。独限男人也重新集合了他的朋友,正在逼近时间旅行者。
  “我们怎么办?”埃克尔斯问。
  突然晴空里一阵闪电雷鸣,人群又哭又叫乱作一团。

  斯特拉发起进攻。
  闪电划过长空时,她和克莱多在金字塔前交了锋。他们都没带武器,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武器,尖牙和利爪足以撕烂任何皮肉。克莱多长得高大,强壮,而斯特拉却是迅速地用牙咬住了他的喉咙。她的牙不尖,是那种食草动物的钝牙,但她的颌部非常有力。克莱多的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尖叫。他用利爪抓住了斯特拉的脖子。尽管她的皮肤坚韧,可他的爪子相当锋利,因而脖子上立刻被抓出了血,伤口深的地方,鲜血直喷。
  她用有力的后腿使劲一蹬,克莱多就摔倒在地,爪子也离开了斯特拉的颌部。血肉味恶心得她直想吐。

  珍妮弗说:“时间风暴就要来临了。你们没看见吗?有人要动用时间通道。”
  阿伦说:“这‘有人’最好就是我们。快点,我们走吧。”
  他们开始向金字塔跑去。天空变得一片漆黑。不是夜晚的黑暗,但这种黑暗更可怕,更不自然。它是那种突如其来、未经预报的日蚀导致的黑暗,是那种被奇怪的,看不见的神灵鬼怪所投下来的阴影般的黑暗。空气散发着湿润而又奇特的味道。
  人们被吓得哭爹喊娘,惊慌失措。
  独眼龙的爪牙们紧追时间旅行者,但仍有许多人夹在他们中间。阿伦首先想到的是他们能够赶上时间通道。他默默感谢让他携带收藏的时航机装置的提示牌。
  他们到达了金字塔的入口处。路德杰克和其他牧师惊讶地望着他们。
  阿伦对他们说:“即使我能解释,现在已没时间解释了。”
  芒多第一个到达了时间通道。他犹豫不决地向后望望。阿伦正向他挥手。
  “快点,快点!我们没时间等了。”
  芒多路上了通道。他刚一消失,时间风暴就到了。

  这次没有雨,只是闪电和巨雷,空气中散发着臭氧味。时间风暴造成的巨大裂口如同地质学上所说的地震断层一样。奇异的景象闪现在金字塔旁。聚集在此参加卡夫瑞葬礼的人群也都四散逃鲍。集中在金字塔入口处卡夫瑞的家人和宫廷里的高官显要也到处乱挤。
  提采走出来,脸色气得发蒙。
  “小心!”阿伦喊道, ”他在用枪瞄准。”
  他把枪放平,但有些犹豫。他无法选择他的靶子。在最后一刻,他调转枪口,直接瞄准孟卡瑞——卡夫瑞的小儿子。他是最有希望继承法老职位的人。孟卡瑞的母亲伯塞堤王后虽然不知道步枪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提采是要伤害她儿子。她一下子扑过去挡在了儿子身前。提采还没来得急扣动扳机,矮子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个筋头翻了过来,帕瓦罗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提采。
  提采失去了平衡,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他尖叫着摔倒在地,滚到山下斯特拉和克莱多正在交锋的地方。
  埃克尔斯跳上时间通道,彼得和钱蒂格手拉着手迅速跟上。
  珍妮弗对着斯特拉喊:“斯特拉,快跟我来!快!快来!”
  斯特拉犹豫不定。克莱多挣扎着想在渗着自己鲜血的松软的沙子上站稳脚跟。他在选择是扑向克莱多呢还是到她朋友那儿去。她最终还是走向了朋友。
  珍妮弗在滚滚雷声中喊:“阿伦,快来。”
  阿伦说:“你先走。我最后走。”
  珍妮弗点点头,她知道没时间争论。她和斯特拉一同走了过去。特拉维斯停下来捡起了提采掉下的步枪,拿着枪消失在通道上。
  就剩下阿伦和克莱多了。
  阿伦想离开克莱多,但他曾答应过帕瓦罗,他要尽力对付这位盖尔克的。怎么办,他没了主意。
  克莱多终于在松软的沙子上站了起来。阿伦觉得他的目光比平时更凶狂。这个疯狂的恐龙向山上扑去,提采在路上躺着。当克莱多踩在他身上,像条愤怒的蛇忽然发动进攻时,提采才抬眼看看。提采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完蛋了。
  阿伦环视四周。虽然金字塔周围的人群早已在惊恐中四散了,但帕瓦罗仍然好奇地注视着他。
  “我希望我能够解释这次混乱,”阿伦说着做出了无可奈何的手势。“但是我不能。在克莱多追上我之前,我必须走了。保重你自己——还有你的新法老。”
  克莱多刚结果了提采的性命,阿伦已跳上了时间通道。克莱多爬上了流沙山丘,他走两步倒滑一步。他满险是血,眼睛里放射出怒火。
  他们稍稍闭了会儿眼,接着阿伦感到一阵恶心。他明白自己就要去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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