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尔斯说:“船走得很平稳,别摇晃它。”
阿伦说:“昨天咱们出来时,你们还怀疑这家伙。今天你们都把他当成了咱们的朋友。”
埃克尔斯拿着酒罐喝啤酒。啤酒是大麦酿成的,非常好喝。埃及人已有一千多年酿造啤酒的经验。“我是说目前一切都还顺利。别由于咱们的愚蠢行为把事弄糟了。”
珍妮弗说:“弄清咱们周围正在发生什么事不是做蠢事。”
芒多点头说:“没错。卡夫瑞的死必然造成某些暂时的混乱。他们甚至还没有埋葬他,更别说挑选继承人了。难怪一切事情都没有眉目。”
埃克尔期无力地挥动着手说:“这是一个慢节奏的国家。一定是因为气候……这里太热了。”
阿伦问:“你想干什么,什么也不干?坐等提采实施他的计划——它们究竟是什么?我敢肯定他正在策划什么事情。”他转向芒多,希望得到证实。“你告诉过我,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芒多见风使舵:“哎呀,我在他身边时间不长——”
特拉维斯粗鲁地说:“快说吧!”
“嗯——好吧。卡夫瑞就是已故的法老,他有四个儿子。由于各种原因,目前这四个儿子中,没有一个能成为理想的法老。一个太年轻、一个献身牧师事业,一个不受人民的爱戴,还有一个……哎,他太愚蠢。”
阿伦咕哝着:“提采知道谁是最佳法老。”
芒多点头说:“他自己。这并非没有先例。朝代有兴有衰。提采统治着一个强大的省,他的职位员接近法老。这是最高的职位。他也是法老所喜欢的朋友。他与法老的关系比与法老的朋友克莱多好得多。显然提采是卡夫瑞的父亲胡夫的好伙伴。“芒多摇看头说,“这种事情我们管不着。”
阿伦说:“我同意,但我们不想让事情突如其来,不知不觉就被抓住、压碎。克莱多的所做所为就是个例子。他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
芒多耸耸肩:“我不知道。我说我没有见过这么多大官儿,我并没有檄谎。”
“瞧,”珍妮弗说,“克莱多模仿狮身人面像的脸。狮身人面像是复杂的殡葬仪式的一部分。”
“而且,”彼得说,“我们知道谁是总管。”
“路德杰克。”大家异口同声。
彼得问:“你们认为他会见我们吗?”
“如果我们客气地请求的话,也许会的。”阿伦说。
埃克尔斯反对说:“他一定正在忙于葬礼的事。”
阿伦说:“我想也是。但应该试试。”
珍妮弗插嘴说:“也许他像我们一样提防提采。”
阿伦说:“也许。但我们不能一起去。芒多必须做翻译。”
珍妮弗说:“你和彼得去。我们尽可能背地里管好斯特拉。特拉维斯和我看着埃克尔斯,以免他打自己的小算盘。”
埃克尔斯喷着鼻息表示不满,但阿伦点头称是。珍妮弗明白了。
“彼得,你是说由我来看着他?”
“咱们行动吧。”
谷寺里面热得人直冒汗。
彼得说:“我们能够为这些人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发明空调器。”
阿伦边擦汗边点头说:“我想发明冰块。”他环视四周。像平常一样,这里显出某种混乱。“好像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说。
彼得主动说:“也许与我们的那位朋友克莱多的到来有关。”
“也许。”阿伦转向芒多,“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路德杰克?”
芒多耸耸毛茸茸的肩:“大声喊吗?”
阿伦说:“我更喜欢你没有学会讽刺挖苦之前的那个样子。”
芒多不高兴地撅着嘴。
阿伦解释:“开个玩笑嘛。”
“噢,这个玩笑开得不好,”芒多说。
他转身对两位路过的牧师说话,他们听后点点头,然后连说带比划着。
芒多一副很意洋洋的样子。“这么走,”他说,“没有我,你们能做什么?不——别回答。”
路德杰克在寺里的里间,喝着果汁,看上去不大高兴。
芒多因贸然闯入而向他道歉。但路德杰克挥手示意不必客气。他似乎是一个不大拘礼节的牧师。
他说:“没关系,我早就想私下同你们谈谈,可是我一直很忙。”他大声叹口气,说,“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过问。如果你们愿意同我一起来,我就可以边做我的工作边和你们聊。”
芒多把这个意思解释给彼得和阿伦。他们点头同意。
“他要做什么,”阿伦问。
“噢。”路德杰克通过芒多翻译说,“检查木乃伊的包裹情况如何。”
彼得和阿伦相互看了看。
彼得说:“这应该很有意思。”
谷寺是一座用红花岗岩建造的庞大建筑物。虽然这里到处充满着准备殡葬仪式的混乱的嗡嗡声,但谷寺还是宽敞、通风的。路德杰克带他们来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子,这里面有六个牧师,几个旁观者,当然还有卡夫瑞的尸体。
路德杰克和其他人进去时,牧师们抬起头与他们打招呼,随后继续做他们的事。路德杰克走向旁观者向他们屈膝致敬。他停下来同他们交谈,阿伦和其他人观看奥里西斯的牧师工作。
两个牧师在包裹卡夫瑞的尸体,另一个牧师边监督边做祷告。尸体已用几层亚麻布裹了起来。香水味很浓,但不能完全掩盖人体的腐烂气味。看到这种情况,阿伦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那是,嗯,卡夫瑞吗?”阿伦问。
“是的,”芒多说。“他已入护卫灵。”
“那是什么意思?”彼得问。
芒多解释道:“是死的委婉语。护卫灵类似灵魂。它伴随着肉体走过一生,而且即使肉体死了,它仍继续活着。它活在坟墓里,埃及人每天供养着它,并且每天为它举行各种仪式。如果没有合适的坟墓,护卫灵就会不停地游荡,最终枯萎。如果没有食物或纪念,最终它也会死亡。”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彼得问。
“哎呀,我问过,不是吗?”芒多说,“这是一个非常友好的民族。他们乐意与你讨论你感兴趣的事情。此外,我必须承认死亡这个概念令人迷惑。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阿伦说:“看起来做一个木乃伊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芒多说:“需要几个月。当然,首先他们要清洁尸体。然后处理头部。要用这种特殊的钩子把大脑从鼻子里钩出来——”
阿伦扮个鬼脸。“不谈细节,好吗?”
“你不想听吗?”芒多说。“这些细节特有意思。”
“我不想听。”阿伦说。“还是拣主要的说吧。”
芒多耸耸肩:“如果你想这样,当然可以。无论怎样,头一旦准备好了,他们就打开腹腔,把大部分内脏器官取出来,他们必须这样做。因为内脏最先腐烂。当内脏——除了心脏和肾脏——被取出后,他们就要清洗腹腔,然后用亚麻填充腹腔。接着再把尸体放入碳酸钠盆里浸泡四十天。”
“碳酸钠?”
“这是一种化学盐,它能够吸收水分,同时也能防腐。浸泡之后,再把尸体捞出,洗净,井撤上香水,等待包裹。”
“就像现在这样。”
芒多说:“就像现在这样。包裹需要二周时间。看来他们早已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了。看见了吧,他们一边包裹,一边唱圣歌,一边念咒语,一边举行仪式。”
阿伦问:“他们现在干什么呢?”
“这位年长的牧师正往包裹的尸体中的关键部位里放护身符。这些东西将永远保护尸体的各部分。”
彼得问:“他们最后什么时候埋葬尸体?”
“那是另外一个有趣的问题——”
芒多正要说,路德杰克向他们走来。
路德杰克说:“我们必须谈谈,但首先请原谅,我要为已去西天的人祈祷。”
路德杰克转向桌子,阿伦不解地看着芒多。
芒多说:“西天是死亡的另外一个委婉说法。埃及人总是把死人埋在尼罗河的西岸,因为那是日落的方向。”
祷告时间不长。祷告结束后,路德杰克招呼阿伦他们几位,还有那些一直在观看包裹过程的人。
旁观者中,一位是中年妇女,另一位是个表情严肃的小男孩,看样子是她的儿子。另一位旁观者也是女子,她长得很美,但她身上又有某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当阿伦还在沉思时,路德杰克带他们大家离开裹尸房来到了客厅。他先小心翼翼地安排这几位妇女就座,然后转向阿伦,彼得和芒多。
“这位是伯塞提王后。”他指着这位年长的妇女说。“这位是她的儿子,孟卡瑞王子。这位是钱蒂格,卡夫瑞的宠妃。”
钱蒂格?当然,那就是她显得不大自在的原因。她就是那位阿伦曾向泰佐佐莫克许诺要想法让她回到阿兹特克世界的女人。
看着她,阿伦明白了为什么泰佐佐莫克和卡夫瑞都喜欢她。她的美是一种充满激情的野性美。像埃及人一样,她长着黑头发,黑眼睛,然而她那高高的颊骨和扁平的鼻子却使她的面貌蒙上了一层异国色彩。她的头发又长又直。当她注视着来人时,她那黑黑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率直的思索神情。
彼得问:“你准备告诉她有关泰佐佐莫克的情况吗?”
“泰佐佐莫克?”她马上说道。
她不仅漂亮,而且聪明,至少她有一双灵敏的耳朵。
“嗯,是的。你最好告诉他,芒多。当然要轻声告诉她。”
“我试试。”芒多说着,然后改用纳瓦特尔语,阿兹特克人的语言。
钱蒂格注意地听着,并用同一种语言回答。
阿伦问:“她说了些什么?”
芒多捂着头:“你们人类总是让我吃惊。她说在她心里泰佐佐莫克早死了。对她来说,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死了。她来这里已经许多年了,因而已适应了另外一种生活。”
“法老的妃子。”彼得说。
芒多挠着头说:“很明显,卡夫瑞对人工制品和从别的时间通道来的客人情有独钟,某种情绪萦绕着他。他喜欢克莱多,因而最终把他提升为法老的知己。你可以想象他是多么宠爱钱蒂格!”
“哎,”彼得说,“那能怪他吗?”
芒多狡黠地咧嘴笑着说:“冷静点,情种。当然,她认为你还是挺可爱的。一定是由于你的红头发。”
“真的?”彼得红着脸微笑地说,“那——”
阿伦说:“咱们还是想想你今后的社会生活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商量。”
芒多说:“是的。比如在克莱多对我们采取行动之前,我们应做些什么来对付他?”
听到盖尔克的名字,路德杰克马上不舒服,芒多问他其中原因。于是他们俩开始长谈。芒多没有理会阿伦和彼得不断坚持提出的问题。最后这个猿猴叹了口气,朝路德杰克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其他人。
“好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虽然卡夫瑞不受人爱戴,但我想就一个东方的君主而言,他并不太坏。克莱多是他的耳目。你们也知道,克莱多不—定不是我们的朋友。非常奇怪的是在法老的宫廷里,克莱多却有很多自己的追随着。当然,卡夫瑞死了,问题就在这里。”他指着那边那位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的孟卡瑞说,“他才是最有希望继承父亲王位的。但也有问题。”
彼得说:“这孩子看起来也只有八岁。”
“完全正确。年岁小,通常不会有多大因难。遇到这种情况时,王后,伯塞提,或者甚至高级牧师,路德杰克都可摄政几年。”芒多压低声音阴险地说,“这听起来让人觉得可疑,但事实上,他们是相当真诚的。除非他们真的不诚实,而且能够把自己的真实思想掩盖得很好,我相信他们是忠诚于这个孩子的。他们只是想在这个孩子长大能够独立执掌王位之前掌握王权。但是别人也不是完全无私地忠于旧朝代。”
阿伦平静地说:“比如提采。”
“提采是这种人。”芒多赞同道。
阿伦说:“我明白这个问题。他想挤进来成为新朝代的第一位法老。“
“没错。”芒多说,“咳,如果由我决定的话,我会让这些人分别解决自己的小问题,提采和克莱多似乎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提采继任王位,”芒多紧张地停顿了一下,并用一根手指在毛茸茸的喉咙上一划,“那么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就不多了。”
彼得说:“因此,我们应该帮助孟卡瑞保住王位。”
“没错。”
阿伦慢慢点点头:“我能明白。不过,问题是: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
“嗯——”芒多刚要说话,就被跑进屋来的一位较年轻的牧师打断了。他边跑边扯着嗓门尖叫,完全忘掉了牧师的尊严。
“热热……热风!热热……热风!”
“现在该怎么办?”阿伦抱怨。
彼得摇着头:“我不知道,但情况肯定不妙。”
的确如此。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吓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