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被困

 



  他们无一人不注意到就在斯特拉和阿卡雅卡特尔打过之后,他们所谓的屋子四周的“侍从”人数突然加倍了,而且那些“侍从”突然都换成了年轻健壮的小伙子。他们朝“俘虏”阿卡雅卡特尔看时,这些“侍从”似乎不赞成似地做着怪相。
  珍妮弗评论道:“好像斯特拉把他们的魂儿都吓了出来。”
  “是的,”彼得说,“而且好像最大的战术移动权并不在我们手里。我想此时城里有一半人在关注着我们这儿的这些人。我不知道斯特拉这儿的那个朋友是否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幸的是,阿卡雅卡特尔一直不说话。芒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问题,他只是一语不发地瞪着。
  埃克尔斯咆哮道:“我们一定能让他开口。”
  “小伙子,听起来你好像是从低级的次等战争片里出来的人物。”阿伦说。他正从开着的窗子里瞪着广场远方的地方。
  落日的阳光俄融化的金水一样倾泻在大教堂金字塔上。市场上,一天中最后的几位顾客喋喋不休地在讨价还价,一位位商贩正在打点着自己的商品。鸟儿在广场的石头缝里满怀希望地啄着;阿伦他们所住的地方下面的庭园埔墙外面,五颜六色的金丝雀在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此时,我们不能对阿卡雅卡特尔做任何事。你明白吗?我不在乎他可能会知道——不能伤害他。”
  “嗨,我刚才不是说要伤害他,我只是建议我们应该吓唬他一下,”埃克尔斯坚持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有太多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埃克尔斯,怎么啦?”特拉维斯说。这位向导正躺在地铺上,尽管屋里很暖和,但他身上还是盖了一条毯子。阿伦曾听到他告诉珍妮弗说他“很冷”,他知道这曾使珍妮弗很担心。“良心有罪了?”
  看起来埃克尔斯好像要踢斜倚着的特拉维斯。彼得站得离他最近,却似乎无意阻止埃克尔斯。
  阿伦生气地一把推开窗户,大喊道:“住手!”
  一张咖啡色的脸从挂在门口作帘子的毯子后面好奇地伸了进来、想窥探一番。阿伦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我们陷在了其他人打斗的困惑中——”
  “又来了。”彼得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阿伦瞪了他一眼;彼得只是耸了耸肩而已。
  “我们彼此之间为了小事争争吵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有人乐意呆在这儿,那很好——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泰佐佐莫克或泰克拖佩克,把一切搞定呢。如果你们想回家,那我们就想想办法,看看应该怎么做。”
  阿伦向他们解释了他和芒多在特拉罗克教堂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浮石及泰佐佐莫克失去情人钱蒂格的故事。“他不会再这么说了,但我想他真正要的是找一个机会亲自穿过浮石,再去找钱蒂格,”阿伦说,“芒多,你从他那儿得到的是这些话吗?”
  这只猿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他离开泰娜提特兰呆了这么久的原因是皇帝听泰克拖佩克的话,而那个时航机碎片已成了特拉罗克大祭司尽职的标志。他一直在等时机成熟时的某种征兆以便从泰克施佩克手中夺回‘神圣’的石头。”
  “而你宁可不要我们,只要有机会跟他一起走,你一直很乐意帮助他。”彼得说,“芒多,你是个真正的朋友。”
  芒多冷冷地答道:“彼得,你错了。”他那双黑黑的眼睛在那张阴郁的脸上闪闪发光。“即使你说得对,别忘了我能读懂你表面的思想——我知道如果那意味着能回到家的话,你也会弃朋友们于不顾的。”
  “你说的不是真的。”彼得大声抗议道,但这个红发人的脸色变了,他的视线避开了阿伦和珍妮弗。
  “别说了,”阿伦对芒多说,“至少我们不需要泰克拖佩克的那个时航机碎片。我们已经知道浮石去哪儿是由它里面的那块所决定的,我们也有了我们所需要的这些。我们只需带着这些到浮石那儿就行了。”
  “但这块浮石是在阿兹特克中心的金字塔顶上,而且还是在一个教堂里面。”彼得说,“更不用说要通过泰克拖佩克安插在我们这个住地周围的那些打手了。这确实是个相当舒适的监狱,但终究是个监狱。”
  珍妮弗提醒彼得说:“我和斯特拉今天市里走了一圈,没碰到什么难题。”
  “今天是这样的,”彼得回答说,“阿卡雅卡特尔一直在跟着你们,你觉得他碰巧出现只是巧合吗?我知道,今天我和埃克尔斯四处溜达时,后面几码远处总有几张熟悉的面孔。现在我们在这儿了,我敢保证我们不会自由地随时出入的。事实上……”彼得站了起来,伸了伸腰:“我就证明一下。”
  说完,他走出了屋子,他将拱形门口的帘子按倒了一边以让他们看清外面守卫的卫兵那一张张惊奇的脸。
  “彼得——”珍妮弗边叫边开始追他,但阿伦挡住了她。
  “珍妮弗,别去追他,”他说,“如果彼得说得对,我们也需要知道一下。让他去吧。”

  除了厌烦“阿伦皇帝”和珍妮弗看他的那种方式之外,彼得不能完全确信自己为什么傲然阔步地定了出来,周围的人所谈的事他什么也不明白,为此他也感到厌烦;并且他厌倦了在一个又一个他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方生活。他被射中的肩膀一直在疼,胃也不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对,他也有点儿恐慌。
  能做点什么让人觉得真好。
  即使觉得像个错误也无所谓。
  “我出去溜达溜达。”为了阿伦、珍妮和其他人的利益,他跟卫兵这么说。
  这些卫兵用他们自己的话言把这句话一个传给了一个。他们的脸上是一种怀疑的神情。
  彼得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向有顺着走廊来到了最后一抹残阳中庭园召唤的地方。他听见另一个大厅里一个卫兵迅速地跑走了。好了,现在你已经把他们煽动起来。他告诉自己说,只是希望你别激动起来。
  彼得一边慢慢地朗庭园口走,一边吹着口哨。拱门越来越近了,有片刻的时间彼得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以为可能没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跨过拱门,一个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武士像幽灵一样地站在那儿,那高高的有羽毛的背部铠甲高过了头。彼得停住了脚,舔了舔双唇。
  他告诉那个家伙说:“我要去看日落。你知道,就是出去跟自然交谈一下,就是类似的事儿吧。当然,我说这些你一个字也不明白,对吧?”那家伙脸上古板、严峻的表情没有改变。彼得假装冷淡地笑了笑,他告诉那个家伙说:“或许如果你幸运的话,下次会选你做牺牲品。这不好吗?因为我敢保证你会被尊敬的,对吧,你这个又大又丑的奋生?”
  彼得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去,似乎他期望在最后一刻那个家伙会像一个客气的门口仆役一样避开。彼得离他两步远时,那个斗士突然迅速拔出了所带的刺矛,那个威胁力极大的矛尖直冲彼得而去。他用纳华特尔语说出了几个粗鲁的词。
  彼得说:“我猜那意思是说‘不’。”他想,好啊,那正是你所期望的。但这并没平息他内心燃烧的怒火。他知道令他生气的并不止此——愤怒来自过去几个月来所有的失败。他突然不在乎这是否正是自己所期待的,自己是否手无寸铁或是否是孤独一人。他想出去,这个斗士就是整个处境的一个象征。“想晃你就晃你的矛吧,我有散步的权利。”
  彼得到了拱门外边,他将长矛头推到一边,大步地往前走了。这个斗士哼了些什么。一只手伸了出来抓彼得。此时,彼得心中充满了那些集中爆发出来的愤怒,他扭住了那家伙的一只胳膊,接着,这个斗士朝他大喊,想把他推回去时,彼得轻轻一转身,猛地一个侧踹。这一脚要是踢上,肯定会踢折膝盖。
  不幸的是,这脚没踢中。他踢得太高了,踢到了那家伙强健的大腿上。那个斗士晃了几下,痛得哼了一声,但彼得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使那家伙大发雷霆。他自己一开始的那种肾上腺素的冲劲已经过去了。斗士将他的矛朝着彼得刺去。矛尖避开了彼得那发狂的脑袋,玻璃似的黑曜岩边就在他的左眼边顺着额头那一侧擦了过去。彼得朝后晃了一下,热乎乎的血流进了他的左眼使他看不见东西。他没感觉到任何疼痛。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抓了一下,随即一只手捂住了脑袋。
  他的一根根手指沽满了黏糊糊的血,那个斗士还在进击,彼得的胃令人讨厌地翻腾了起来。“好了,好了,”他边跟那个斗士说边举起了双手并继续后退着,“我领教了你了。”
  这名阿兹特克武士不为所动。他悄悄靠近了彼得,长矛高高举着好像准备要再进攻。他那华丽的战服使得好像整个门厅里都是他。“得啦,花花公子,冷面人。你赢了。”
  彼得的脚后跟后郡踩在了一块不平的石板边上。他重重地向后摔倒了,头重重地撞到了石头上。
  他看清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斗士向前冲来。

  彼得被一个神色严肃、好像跛得很厉害的斗士送回了那间房子。阿伦朝那人咧了咧嘴,彼得太阳穴上有一个长长的擦伤口子在流血。那个斗士盯了他们大家好长时间,他们目光在斯特拉身上盯的时间尤其长。他讥笑了一番阿卡雅卡特尔那倾斜的形态,接着转身离开了他们,并妥善地照料着他的右腿。
  “让我看看,”珍妮弗说,“埃克尔斯,请把那儿的布递给我一些;芒多,给我端些水来。”
  “怎么回事?”阿伦问道。此时,在珍妮弗的护理下,彼得做了一个怪脸。
  “那儿的那个友好的伙伴不打算让我离开,”彼得说,“我们就此稍稍讨论了一下,他赢了。我们不可能再散步去了。他们就想让我们呆在这儿。”珍妮弗正在给他摈洗额头的伤口,他一把推开了她的手,说道:“这意味着我们不只是在一个方面被困住了。我们成俘虏了。”他看着阿卡雅卡特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把那些东西怎么样了。”
  阿伦说:“我看还没那么糟吧。我们只是被卷入泰佐佐莫克和泰克拖佩克的长期不和之中,况且泰佐佐莫克还没有决定出我们适合站在什么位置。”
  埃克尔斯问:“我们适合站在什么位置?”
  彼得向阿伦点了点头,咧嘴笑了一下。“我们也还不能断定。对吧,阿伦?”
  “我知道他们俩我谁也不相信。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认为在他们其中一个决定拿我们做祭品前我们应该从这儿逃出去。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但我知道,”特拉维斯坚定地说道,“我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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