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当他清早醒来时,通过映在墙上的阳光的位能,他知道比应该起来的时间要早至少半个小时。平素当出现这种情况时,他会依然躺在那儿,伸伸懒腰,往被窝里缩一缩,就这样懒懒地享受一下。可这天早晨情况却有点儿不同。
  一只知更鸟蹲在窗外的一棵树上,头从一侧歪向另一侧,好像通过这种有利高度,它就能侦察到哪里有虫子。时不时地,这只鸟就会忘掉虫子,发出欢快撩人的鸣瞅声,然后就会得到院子另一侧的同伴的响应。某个地方,这么早就有一台割草机在草坪上割草,那独特的、快乐的呼呼声通过偶尔的不合谐的哨声而延长。某个地方,有一个后门半开着‘,一只小狗吠了一会儿,然后显然是看到了另一只狗,便开始发出胆怯的警告。楼下,玛丽在心不在焉地唱歌.由于仅用了半个合调,他不能判断出她唱的是什么歌曲。他听到从门外的二楼大厅内传来了木板的吱吱咳嘎的响声,好像声音里道含着某种危险。
  门的球锁无声地转厂转,随后发出了一点儿细微的昧喀声。另一块木板也吱吱嘎嘎地响起来,一个折页用很大的声响来对此表示抗议。劳瑞半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他看到门被开得又大了一点儿,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托米的一张被零乱的黑发弄得像个小丑的脸就躲在门后,他放在球锁上的手因戴着优雅的戒指而闪着光辉。劳瑞仍一动不动地躺着。
  看到劳瑞睡着了,托米感到很满意。他悄无声息地跨过门槛,走到劳瑞脚边。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劳瑞,好像在等待劳瑞屋来以便能向劳瑞道个早安。
  劳瑞的眼睛几乎完全闭着,足可以欺骗一个观察者。但心里怎么也抹不掉托米。为什么会这样?劳瑞问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里,装成这剧样子?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情形才会使托米表现出如此的谨慎呢?
  那只知更乌显然已经盯上一只虫子,叫了一声,就向草坪方向一头扎下去——位家庭主妇跟在一个小男孩后面喊着,叫喊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匆匆而过的货郎的叫卖声。
  托米仍旧站在那儿,研究着劳瑞,好侮确信劳瑞的确是处于熟睡中。托米又朗门的方向扫了一眼,似乎要确定一下玛丽是否依旧在楼下。之后,他沿着墙边轻轻地走过来。
  劳瑞想冲动地跳起来,抓住托米的白衬衫,可是好奇心理所当然地汇入了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中。托米的手优雅地顺着劳瑞的眼睛移动——一次,两次。麻木的感觉开始潜入劳瑞的心里。
  时间在流逝。他想要起来和托米打招呼,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好像被冷冻了一样。托米躬下身子直到他们二人脸的距离不到三英寸为止。劳瑞立刻觉得已经看到了托米嘴里的犬牙。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托米的牙已开始缩短了。
  托米站了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伸直了身子,一丝冷笑掠过他的英俊脸庞。他的手在劳瑞的脸上又抚过了一次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偷偷地溜出了房间,房门嘎吱一声但馒地关上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劳瑞才能移动,不过觉得身体很虚弱。他坐在床边,浑身战栗,好像刚刚给别人输过血。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后,他走近了镜子,用双手抓住穿衣柜的顶部,盯着自己看。
  他的眼睛探深地陷入粗重的眉毛下面。他勉勉强强能够看得见自己的瞳孔?头发像一簇杂草;脸好像已经失去了他一直用于补偿自身羞怯的好斗性,很显然消瘦了许多,两颊深陷,脸色苍白仿佛死灰一般。他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
  为了消除神经紧张,他不顾一切地剃呀,刷呀,洗呀,最后当他系上领带再一次向镜子里看的时候,感觉精神有点儿振作起来了。
  毕竟这是一个清新的春日。魔鬼带走了杰伯逊,这个老蠢驴比詹姆士·劳瑞死得要早得多。魔鬼带走了四个小时,正如骑士所说的,四个小时有什么用。魔鬼带走了攻击他的幽灵。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坚持到底。他有太多的勇气和意志力量去坚持自己在文章中所阐述的观点和主张。让别人去尽情抨击吧!
  他一边系着上衣的纽扣,一边使足体力振奋精神,然后小跑着下了楼梯。黑影在他前后左右晃动着,那尖厉刺耳的笑声从远处就能听到,但他决定对此不予理睬。他要排除干扰,言谈举止与平紊保持一致。他要愉快地问候玛丽和托米,他还要像往常那样枯燥地、冗长地给他的学生做讲座。
  起初玛丽斜视着他,看见他确实好多了,便用胳膊楼住了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愉快的热吻并问候早安。此时托米已坐在桌子旁边了。
  “你看到了吧,”玛丽说,“你不能伤害这块老花岗石,他还像以往那样精力充沛。”
  “如果你不这样的话,你可真是个混蛋了,”托米继续对劳瑞说着,“顺便提一句,吉姆,晚上十一点半可实在不是闲逛的好时间,希望你不会再有麻烦。”
  托米对这件事的描述使劳瑞感到极端愤怒,好嫁托米故意把这些令人讨厌的事情摆在他面前。但托米说话的腔调却又是一种无法同伤害联系起来的友好的语气。仍然——刚才那次奇怪的拜访和——
  “您的早餐来了,”玛丽一边说一边把一盘鸡蛋和火腿摆在他面前。“你不用着急,但我建议体现在就开始吃。”
  劳瑞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独自坐在桌子前面。他拿起刀和叉子,但心里仍思索着托米。他开始吃一口鸡蛋——
  盆子轻轻地动了一下。
  劳瑞瞟了托米和玛丽一眼,看他们是否注意到了盘子在动。显然他们没有。他又开始吃了一口鸡蛋。
  盘子又轻轻地左右摇摆了一下。
  他放下了叉子。
  “你怎么了?”玛丽问道。
  “我……我想我不是很饿。”
  “可是自从昨天早餐起你就再没吃什么东西呀!”
  “好吧,”他果敢地拿起叉子。盘子又慢慢移动了。
  当他不看托米时,他能从眼角处看见托米好像长有犬牙。当他两眼直盯盯地正视托米时,却未发现托米的嘴有什么异常。劳瑞觉得是自己想像产生的错觉。他又低头望着盘子。
  可刚才的印象无疑又具有可靠性。当他把目光移开托米脸的那一刻,托米又有了黄色的犬牙,并紧咬着下唇。
  盘子又移动了。
  小黑影在他身后急奔。
  某个地方又传来了尖厉刺耳的笑声。

  劳瑞使尽了全部勇气,尽力保持坐态。他看着那只盘子。只要他不伸手去碰它,它会很安静的。
  然后他看到了其他东西。当他把目光移开玛丽的时候,她好像也有了像托米一样的犬牙。
  他盯着她看,她的脸依然是甜甜的。
  他向旁边看。
  玛丽的嘴已被那些黄色的犬牙珐污了。
  要是他能直视着看到他们有犬牙就好了!那么他就能确定下来了!
  那个黑影又疾奔到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他想吃点儿,盘子又移动了!
  他从桌子向后弹开,碰翻了椅子。玛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托米也站了起来。
  “上第一节课前我打算去拜访一个人。”劳瑞带着一股谨慎的学究味说。
  他看托米的时候,就看到了玛丽的犬牙!当他把目光移向玛丽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常态,这时他能看见托米的犬牙。
  他抓起大衣,匆忙地走出房间并意识到托米也穿上大衣跟他出来了。玛丽站在劳瑞面前,惊奇地盯着他的脸。
  “吉姆,有我应该知道的事吗?你要信任我们,吉姆。”
  他吻了她一下,好像感受到了他不能完全看见的犬牙。“我很好,亲爱的。不要为我担心,没什么。”
  她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她正在愤怒地想着。直到他已走到楼梯的底层——高兴地发现脚下很坚实一—玛丽才高声喊道“吉姆,你的帽子!”
  他向她挥手告别,大步流星地走到街道上。托米发现很难追上他。
  “吉姆,者伙计,你怎么了?”
  当他不正视托米时,他就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犬牙。托米的脸上呈现出一副狡诈,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这儿一切正常。”吉姆愤怒地喊道。
  “你有问题,吉姆。昨晚吃饭时你离开桌子,然后在十一点或十一点半左右,你疯狂地走出家门,四处游荡,好像有一个魔鬼在支配着你,现在你又从桌旁离开了。肯定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吉姆。”
  “你知道答案。”吉姆阴沉地说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首先给我讲述了一些有关恶魔和鬼怪的事。”
  “吉姆,”托米说,“你认为我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应负有责任,是吗?”
  “我基本肯定。”
  “我很高兴听到你说‘基本’二字,吉姆。”
  “首先是你给我的那杯酒,然后就是令人恐怖的四个小时,同时我丢失了……”
  “吉姆,世上的任何一种毒药或别的什么东西都不会造成你的记忆空白。相信我,吉姆。”
  “唔……”
  “你知道,”托米说,“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唔……”
  “我们别吵了,吉姆。我只想帮助你。”
  吉姆·劳瑞默不作声。他们默默地向前走。现在劳瑞有些饿了,前面的小餐馆里充满了喧哗和咖啡的气味。他尽力不去想昨天他在这儿发生的事情。
  “你随便吧,”吉姆对托米说,“我准备到那儿去拜访一个人。”
  “那好吧,吉姆。在午餐的时候,我再去看你吧。”
  “行。”
  托米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开了。吉姆走进餐馆。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好!”迈克惊叹了一声并轻轻地松了口气,幸好昨天他的絮叨并未造成这位顾客的不满。“想要什么,先生?”
  “火腿和鸡蛋。”吉姆·劳瑞说。
  这次盘子没有动,劳瑞松了口气。他开始恼怒地想到近日来自己发生的事一定和托米有关。还是先吃饭吧,他狼香虎咽地吃起来。

  半小时后他进入了教室。呆在这种熟悉的地方是件好事,站在讲台上看学生们往来出入大厅也是件好事。现在他们将走进教室,听他单调乏味地讲述古代文化中的一些有关信仰方面的话题。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任何事都是对的。
  他环顾四周看看是否一切淮备就绪,诸如黑板是否已经擦干净,是否可以往上写字——
  他的目光盯在了讲台后面的黑板上。
  奇怪,通常在周末时,黑板就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了,可现在那上面却有一行字——

  “你是实体,请在办公室里等我们。”

  多么奇怪的笔迹呀!酷似一张关于某事的便条,字很醒目,可以清楚地读出来。实体?你是实体?关于什么?请在办公室里等?等谁?为什么?他心中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不祥之兆。这张便条究竟玩儿的是什么把戏?他抓起黑板擦,疯狂地擦起这行字来。
  刚开始擦不掉。然后慢慢地第一个字消失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全部擦掉了!他干得那么彻底,一点儿印迹都没留下!
  随后,第一个字,第二个字……每个字又顺次出现在黑板上了!他开始战栗起来。
  他又抓起黑板擦,开始蹭那则消息。慢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又显现出来了。
  “你是实体,请在办公室里等我们。”
  当头两名学生进来时,他慌忙把黑板擦扔开了。他不知道他们看到那则消息后会怎么想。他或许可以编些借口,把它包容在授课内容中一—不,不必厂,因为学生们已习惯了黑板上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一一前几堂课的遗留物。他最好彻底地忘掉此事。
  学生们来回拖着椅子互相打着招呼。一个女孩穿了件新衣服并尽量显得很随便。一个男孩有了一个新的心上人,他正尽量在她面前显示出其男子汉的气概,而对其他朋友置之不理。吵杂声慢慢减低了,铃响过后,劳瑞开始上课。
  凭首长期养成的习惯及大量的朗读,他艰难地维持着课堂教学。他自己的话不时地在思维中过滤一下,使他讲话时显得非常理智。学生们在做笔记、打磕睡和嚼口香糖——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堂课。显然学生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事。
  “荒谬的信仰和人类天生的不愿涉及与神灵密切相连的事物的作法已经成为几世纪以来医学领域发展的侄桔。在中国一—”
  请在办公室里等?等什么?实体究竟是什么意思?
  “甚至当—‘些医疗手段诱发了高烧或是减轻了疼痛时,一般的人仍会把前种情况归于病魔对某种特殊草药的厌恶;而把后种情况归功于仪式所产生的神奇力量。甚至医生们自己也长期沿袭一些仪式传统,首先是因为他们对如何治疗没有确定的把握,另外,因为患者的心情对身体康复至关重要。所以多夸夸病人的信仰会使治疗效果更好。”
  能站在这儿对他们讲话,好像什么容也没发生似地,真是令人感到欣慰。因为这是极平常的一堂课,学生们不断地盯着宙外及门外。外面阳光灿烂,青草依依。
  “无论在何种文化中,医疗历史部起始于巫医的震耳欲聋的鼓声。巫医藉此鼓声来驱除病人身上的妖魔。”以前每讲到这儿时,他总要插进一个关于一个病人为使身体痊愈而拼命保留住自己耳鼓的小笑话。可是现在他讲不出来了,为什么?——他问自己。
  “人类对疾病的接受最初表现为对灵魂和魔鬼的肯定。因为在很多病例中,一个健康人和一个病人的区别用肉眼无法分辨。人们把无法看见的东西归咎于幽灵和魔鬼。”
  “真奇怪,是不是7巫术的鼓声确实能治病;真奇怪,咒语和护身符曾是世世代代的人们对抗病菌的惟一手段;真奇怪,医学上采用的大量方法也可以直接追溯到恶魔那里‘还有,在墨西哥教堂中的那副丁字形拐杖显示着在甚至‘毫无希望’的病例中,信仰的神奇功效。教堂2现在人们都已从教堂转到了完全是唯物主义的文化中,但世界上的事又是多么地血腥和残忍,这种现象不是很令人费解吗?对人类充满了仇视和毁灭之心的恶魔所做的一切就是嘲弄人类并增加其不幸。不受信仰束缚的幽灵和魔鬼们,无论是土地中、水中还是空中,都在这个世界上肆元忌惮地尽情施展其丑恶的魔法……”
  他停住了,突然发现整个班级不再窃窃私语、嚼口香糖、向窗外看成是打盹。一双双年轻的大眼睛苗迷地盯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把最后的想法大声地讲出来了。瞬间停顿之后,他开始研究起他的学生们。年轻的思想深处已准备好扣正等待着任何有声望的人喂给他们一切,像海绵一样吸进那些只有部分正确的真理、完全的谎言、被着教育外衣的鼓动和宣传。他们纯粹是可由长秆们任意塑造成某种形状的材料。他怎么知道自己教授的东西是否都是真理?他甚至不知道民它的传播行本身是对还是错。这些下一代的孩子们都即将蹦入婚姻及合法的商战中。他能够根据自己的经历和背景把任何有益于他们的东西部告诉他们吗7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确信一切都可以通过物质科学来解释的他,现在走得太远了以致于看见了他多年来一直抵毁的东西。而且还居然同它们谈了话!——他现在还能再说起以前常说的话吗?
  “——正是由丁那种信仰曾深深地扎根在我们祖先的思想中,所以我们现代人决不相信那些古老的思想中会有真理可言。或许……”为什么现在他要退却?这些学生都是供他塑造的,他怕什么?明明在十二个小时之前他曾和幽灵一起走过,曾被三百年前就已死去的教土引导着,同时还放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所鞭打着,即使现在他仍能瞥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居然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也能投下阴影,那他现在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说谎呢?这些学生都是供他塑造的,他为什么害伯他们呢?
  “科学家们,”他又以一种平静的声音开始了,“曾试图告诫人们大可不必因找不到事情的确切起因而恐慌,以此来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时至今日人们普遍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甚至连上帝的脸都可以通过电弧看得见。但是现在,站在这儿,我对任何事都没把握。我追溯了一下历史,发现数以亿计生活在上个世纪以前的人们出于对一个超自然的世界的敬畏而约束了自己的生活。人类已经知道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就是苦难,而且认识到在人的认识范围之外一定有某种生命以折磨人类为乐事。
  “甚至就在现在的班级内,也一定有至少半打的人带着护身符,其主人对其自然是相当虔诚的。你们称它们是‘幸运的护身符’。你们从所爱的人那里或是通过一次自己无法理解的事件中得到了它们。然后,你们就对幸运女神半信半疑,对灾难之神也半信半疑。你们一定已经觉察到了当你们觉得最无懈可击的时候,也就是你们开始垮台之时。大声叫器你们从不生病似乎就是在招致疾病。有多少小伙子曾向你们吹牛说自己从未有过意外事故,可是后来你们不是在他们发生事故后去探望了他们吗?如果你们不信这一套的话,你们就不会在每次吹嘘完自己的运气后去焦急地寻找木头了。
  “这是一个现代世界,尽可以用物质原理来解释,但还没有一部机器可以用来保证人永远幸运,也没有任何清楚的法律条文能控制人类的命运。我们面对着光明,但当我们否认有超自然现象或现存的邪恶之神时,我们仍清楚地懂得我们背靠着黑暗和虚无。我们对要经历的苦难知之甚少。我们谈论‘运气’,我们带着护身符,我们敲木鱼,我们在教堂顶端放上十字架,在钟楼里安上拱门。当有一起意外事件发生时,我们就等待其他两起,直到那两起事件也发生了,我们内心深处才会得到安宁。我们把信任放在善良之神身上,借助于这份信任,我们度过难关,或单枪匹马地走过生活中的昏暗洞穴,并时刻警惕着邪恶的毁灭力量把我们的快乐抢走。或者我们干脆傲慢地把信任完全放在自己身上,鼓起勇气与厄运挑战。我们在黑暗中颤抖,我们在死者面前战栗。我们中的一些人指望神秘主义科学如占星术等能确保我们的路畅通无阻。我们是聪明的生物,在满嘴吐着‘不信’的字眼儿时,却又转着眼珠看着身后,搜寻那些随时从黑暗的未知世界扑向我们的任何危险。
  “为什么?难道我们周围真的存在着恶魔和幽灵,他们出于嫉妒的心理蓄意伤害人类?或者,尽管概率科学反对关于偶然性的解释,但我们能说是人类自己把苦难带给自己的吗?难道真有我们人力洞察不到的力量存在?
  “做为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我们所有的人是否都曾经有过一种潜意识,但由于在现代社会中终日奔波忙碌,才导致了这种潜意识在发展过程中丧失掉了呢?饱尝原始带来的种种危险,历经风吹日晒及黑暗之苦的祖先们是否已经看到了这种潜意识的发展呢7难道是因为我们忽视了去提高自身的直觉才最终导致了对物质以外的力量视而不见吗7难道我们不能在某一时候重获那种感觉,然后就如同窥见了闪电中的光亮一样,突然看到了那些嫉妒地威胁着我们存在的东西吗7如果我们真能看见那些超自然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我们就能开始理解困扰人类的复杂事物。如果我们经历了那种再生并讲述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我们会被冠上一顶‘疯人’的帽子吗?圣人们的视觉又是如何呢?
  “当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幽灵。这种感觉就不能在一个头脑还没有被过多的事实、事实、更多的容实拖累得迟钝的孩子身上潜伏得多一些吗?在当今的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人呢:他已经同超自然的现象谈过话,但因无法演示或解释而不被人们所相信,因为人们缺少他那种特定的感觉?
  “我正给你们一种能引起你们深思的东西。这么多星期以来,你们一直耐心地听我讲课,笔记本上记满了人类文化学的零碎知识。但时至今日我才敦促你们去思考一种思想或一个问题。下课的铃声响了,课后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当学生们迈步走出教室时,他们中的半数人认为这是劳瑞教授的出名笑话之一;另一半具有敏锐的直觉的学生们则疑惑劳瑞教授是否病了。
  无论他们怎么想对劳瑞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坐到椅子上,把写有授课内容的便条分类,以此来躲避众人的目光。

  “你是实体,请在办公室里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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