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怕付双份的账单我不得不走了出去。快走到台上时我才意识到,我连一份账单都付不起又何谈付双份的账单?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能够面对吵闹的人群而不畏惧的勇气我是从来也理解不了的。那些演员,或者是歌手,或者是舞女,怎么能够面对盯着自己看的观众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呢?
  到了台上我再回身往下看。一台巨大的明晃晃的聚光灯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我眼前的无数个面具都朝着我的方向转了过来。那么多双靴子在敲击着地面,准备随时把我踢将下去。
  要是他们突然冲上来打我一顿怎么办?
  一句话,我有晕台症。
  我本来还盘算着朗诵一首诗。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学了一些诗,其中就有“布利姆战役中的勇敢海克”。 我6岁的时候朗诵这首诗还受到过称赞。我刚张开嘴,可是竟然记不起,第一行词句是什么了!
  我的脑子马上开足马力试图从记忆中想起个笑话:“有那么两个‘机构’的特工都以为对方是个女人,可直到上了床才知道。”我刚要开口讲又马上打住了。我绝不能在这儿提起“机构”来!
  我的膝盖发抖了,观众开始不耐烦了,明晃晃的聚光灯还是无情地照在我脸上,那獠牙魔鬼的面具好像也开始融化了。
  忽然我有了个主意,一个射鸟的猎手总会学鸟叫。我对这个很在行,在我开枪之前我能在几英尺之内引诱它们。
  我本来想表现得大胆一些,可话一说出口却颤抖起来。“山地激动鸟!”
  我的嘴很干,但我还是勉强撅起了嘴,学起了鸟叫。
  观众们寂静无声。
  “草地鸣鸟!”说着,我又学起了草地鸣鸟的叫声。
  观众们寂静无声。
  “沼泽草鸡!”
  观众们还是寂静无声,连稀稀拉拉的掌声都没有。
  我心急火燎地一个劲想,可再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其他的鸟可以学了。那些观众或者是在等着听到更多的鸟叫,或者是指望我来个手倒立或是后空翻什么的。
  这时观众的沉默突然让我恼火起来。我瞪着他们,用责备的口气说:“喂,鸟儿喜欢这个!”
  观众们哄堂大笑!又是跺脚又是揉腰地笑个不停!
  我匆忙跑了回来。观众们还在笑。海蒂拍拍我说:“我觉得你很勇敢。”
  下一个表演者拿着一种鼓,他把鼓一边敲一边耍,等结束以后观众对他叫了起来:“鸟儿喜欢这个吗?”然后一阵大笑。
  接着一个姑娘上来唱了首歌,唱完以后又有观众叫道:“鸟儿喜欢这个吗?”观众们又是一片大笑。
  “你还真行。”海蒂说。
  我开始意识到我一定有点自高自大了,再来一轮气泡酒我也不会退后。
  可惜呀,生活中不常有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我仰头喝酒时我看见了!
  一个新闻报道台!
  这个平台位于观众上方,直伸到屋子里。那上边有三个记者,哦,我的天,还有一个有线电视摄影组!
  海蒂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哦,”她说,耸了耸肩,“他们经常报道这家俱乐部。他们是猎奇天才,只是想找点新东西。他们也搞一些我们叫做‘充填时间’之类的东西,也是在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时候才用。”她笑笑又说,“我想这些记者呆在这儿就不用干活了!”
  我刚才的兴致全没了。如果说“机构”厌恶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记者,比记者更甚的是带相机的记者!隆巴在这方面的观点很激烈,他的一句名言就是“受害者无权知道”。他的阴影好像迫近了。
  这时,指定下一个表演者的光束又再一次照到了我们桌子上,海蒂把身子往后躲开了。赫勒碰了一下女伯爵的胳膊,两人站了起来。
  他们轻快地走到舞场上,聚光灯很快转过来罩住了他们。
  女伯爵伸出了一只手。在她的右边有一张供应桌,桌上放着高高的气泡酒瓶子,还散放着不少易碎的罐子,这些瓶瓶罐罐的下面铺着一块白色的闪光桌布。她走过去抓住桌布的一角手腕一用力,很技术地往回一抽。
  桌布“唰”地一声被抽了出来,桌上的瓶子和罐子连晃都没晃!
  观众们以为这就是节目了,只是轻轻地鼓了几下掌。
  但这还不是表演的节目。女伯爵对乐队喊了声什么,两人又走到舞场中间。女伯爵把桌布在手中一扬:两个对角大概有一码长。她很快把桌布折起来,把一角放到赫勒嘴里让他咬着,又把另一角咬在自己的嘴里。他们两人的脸现在相距大约有6英寸。
  乐队开始奏起了一支轻浮的、很有民间风格的曲调。赫勒和女伯爵把手背在身后,脚下走着复杂的步法开始跳起了舞。
  “这是曼科的曼丘舞!”海蒂高兴地说。她拍着手,脸上现出小姑娘一样的快乐表情。“看,”她推了我一下,“这是曼科星的儿童民间舞蹈!他们两人都会跳!”
  他们每个人都咬着桌布的一角很严格地迈着呈几何形状的步伐,时间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一个乐曲小节最后,他们嘴里的桌布突然松开一折,现在两人的脸相距有一英尺。
  海蒂好像有点看糊涂了。舞蹈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这不是曼科曼丘舞!”
  确实不是。这是最基本的脚部战斗训练,只是节奏拿捏得像舞蹈罢了!我心里希望他们别跳得太好,现在那摄像机正对着他们紧着拍呢。我最不想赫勒被认出来,更别说克拉克女伯爵了!
  观众这时鼓起掌来。我急得咬牙切齿,心里想,摔倒吧,演砸了吧,只是别让有线电视拍了去!
  在一段音乐的结尾有一声爆响,他们又松开桌布的一折。现在他们依然咬着桌布,但相距已经有一码远了。
  赫勒大概给了她一个信号,他们又头冲下倒立起来,转了半个圆圈,背对着背,嘴里依旧咬着桌布。他们就这样头手冲下,开始有节奏地击打对方的鞋底!
  观众们又鼓起了掌!这不好!
  这时音乐越来越快,他们也不断地变换花样,跳得也越来越快,两个人成了两条人影,一个是桔黄色的,一个是蓝色的,最后就像两只旋转的圆盘!
  观众疯狂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出色的表演。
  乐队再也不能演奏得更快了。
  然后,两条人影非常平稳优美地停下了,乐队也演奏了一个长长的音节。赫勒和女伯爵分开了,桌布拿在女伯爵的左手里,赫勒则向观众鞠了个躬。
  我以为这节目就结束了,观众们也是这么想。他们又是鼓掌,又是叫喊。
  “哦,她以前演出过,”海蒂在我耳边说。这时女伯爵正在向右走两步,又向左走两步,在中间鞠个躬。这是演员接受观众喝彩的标准方式。她的左手举着闪光桌布,桌布在她手里闪烁着光亮。
  突然女伯爵不见了!
  她没有走开。但是她刚才还在鞠躬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观众们倒吸了一口气,都惊呆了,我更是吃惊不小。一名犯人刚刚逃跑了!
  那块桌布飘到了地上。
  赫勒也确实吃了一惊。他盯着那块桌布,然后趴在地上悄悄地接近桌布,又偷偷掀起桌布的一角。他退了回来,摇摇头。他甚至往桌布上一击,没有。他又到最近的一张餐桌底下找,还是没有。他甚至突发奇想摘掉一位顾客头上滑稽帽子看看人是不是藏在里边。
  观众们大笑起来。
  我的身边“砰”地一声,吓了我一跳。扭头一看,只见克拉克女伯爵正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咧着嘴在笑。
  赫勒像是斗败了一样,往自己的衣袖里看。然后他往我们的桌子看了一眼,手一挥,指挥打灯的人把聚光灯的光束投射到我们桌子。
  观众看见了她。他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点不大相信地喊叫起来,接着又雷鸣般地鼓起了掌!
  女伯爵跳起来向他们鞠躬,赫勒这时也回到了桌子旁。观众又不大情愿地看起了下一个表演。
  “你是怎么弄的?”海蒂问道。这是她的职业敏感性。
  女伯爵笑了。“你看到那儿垂着的幕布了?我当时挥舞桌布只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然后来了个很快的侧身翻躲到了幕布后边。我从后边绕过舞台,又顺着桌子后边的墙壁爬了过来,最后一个前空翻就回到了这张椅子上。这容易。”
  赫勒几乎没怎么喘粗气,女伯爵的气息也很平稳。赫勒又给每人要了一份气泡酒。我忘了账单上的数目有多少了,但死人是不会记数的。我抬头看看那个摄制组,他们都在呲着牙笑。
  外边隆巴的魔影已经把一只脚踏进了夜总会。



《地球使命:入侵者计划》作者:[美] L·罗恩·哈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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