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随军慰安妇 3





  战争不仅驱使男人走向战场,也驱使女人走向战场,而且是一个更加悲惨和苦难的战场。

  既然解决士兵的性骚扰同解决军队的粮秣弹药一样重要,那么妇女们在军队中的地位和职能便由此被确定下来了。个人贞操固然不容忽视,但是归根到底战争是全民族的头等大事,男人为战争牺牲生命,女人为战争贡献肉体,这是一种旗鼓相当的神圣义务,它表明战争责任感如此深入人心,就像后来妇女也要端起竹枪向敌人坦克冲锋一样义不容辞。

  由于自愿应召的慰安妇们大多具有战争热情和献身精神,因此她们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同军队的命运紧紧系在一起,共存共亡。战争结束,回到日本的慰安妇约为原人数的十分之一。

  一九三八年四月,第一批从日本九州招募的慰安妇到达上海,经分配,其中二十人搭乘一节军用列车前往杭州。上海至杭州铁路长约一百八十九公里。沿线所经大小车站十余个。列车驶出不到一刻钟,在第一站虹桥即被车站守备队扣留,要求就地“安慰”。由于沪杭铁路沿线日军都是九州兵团的士兵,见到家乡来的女人特别激动,因此上级破例允许这节闷罐车厢沿途逐站进行“安慰”。消息传开去,急不可耐的士兵早早排起长队,唱着日本歌谣等待“安慰”。安慰时间规定为每人三十分钟,后减少为十五分钟,军官士兵一视同仁。据沪宁战地司令部报告,“安慰”效果极为显著。经过“安慰”的士兵纪律明显加强,因私自外出强奸妇女而遭受不测的人数大为减少。官兵纷纷反映希望再次接受“安慰”。

  这节车厢从上海到杭州整整走了二十七天。慰安妇们初步为战争付出代价,途中共有三人五次因体力不支发生休克,严重者出现大出血及神经性疾病前兆。

  一九四二年,第一批随军慰安妇被飞机空运到太平洋战场最南端的腊包尔基地。驻守该基地的日本军人全都如同过节一样欢天喜地兴高采烈。慰安所头天挂牌开张,通宵达旦守候在门外的士兵足足排了几公里长。十多天内,接受“安慰”的官兵达五千余人次,但是担当这一重任的慰安妇却只有十一人。

  一九三九年,日本军事当局正式将随军慰安所作为军队编制配属部队。此后,凡是日本帝国士兵足迹所到之处,到处都有身穿和服或者军装的慰安妇身影。战争把士兵变成机器,把女人变成服务于机器的机器,因此从任何意义上讲,她们都是道道地地的“卫生性公共厕所”。

  在马鲁古海和菲律宾之间有座不到三十平方公里的热带小岛,岛上驻扎着一千二百名日本空军和两千名日本陆军。每隔两个月,便有一艘给养船送来油料、弹药、粮食和淡水,还送来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慰安妇。给养船尚未在码头抛锚,士兵就排起长队,每人领到一只印有“突击一番”字样的卫生袋,袋里装有避孕套和清洁粉。这批慰安妇的工作范围包括航线附近十几个岛屿和基地,因此她们的日程通常安排得很紧张,每次上岛只能停留三五天。但是士兵的要求并不因为女人时间紧张而减少。这样,慰安妇们只好超负荷工作。她们通常工作都在十二小时以上,每人每天至少要“安慰”五十个发狂的士兵。更令人发指的是:有时妇女人数太少,长官竟然命令她们每人每天必须接待三百个人。

  一九四四年五月,给养船遭到美机轰炸,慰安妇全部葬身海底。

  大渊清,航空自愿兵,生于大正九年。当时他的部队驻守在一座无名岛上。二十年后他在自述中回忆头次接受“安慰”的情景说:

  “……虽说运输船靠上了码头,可是女人们很快又会离开岛子,谁知她们下次还会不会再来。这天的女人有二十多个,据说都来齐了。按士兵人头计算,她们每天至少得对付几十个男人才行。

  “地点安排在兵营的特别室。这间房子平时是剑道和柔道的练习房,有二十个铺席大,屋顶被空袭炸开个大洞。‘突击’从一清早开始。房子里用毯子隔开,士兵们就像接受集体体检似的穿着短裤和衬衣,在门外排着长队。

  “但这时也不是没有问题。因为来得急促,‘突击’用的卫生袋发完了,军官和老兵们先满足了需要,轮到我们新兵就没份儿。军官和女人商量,结果她们同意不用那个来对付。她们也准是豁出去了。

  “那天‘突击’开始时,海上骤然来了少有的风暴。猛烈的雨点打得地面泡沫飞溅,风吼叫着掠过天空,把椰树连根拔起。在被飞机炸开洞的屋顶上,大雨好象瀑布一样往里倾泻。士兵们不管这些,他们一面被浇成落汤鸡,一面还在猛烈‘突击’。明明是大白天,可是屋里暗得好像是夜晚。当时我不满二十岁,对女人了解不多,在中国虽然也干过强奸女人的事,但是都跟俗话说的那样,没进门就泄了,没顶用。在岛子上就不一样,铺席上躺着日本女人,说日本话,我觉得她象我的母亲,又象姐姐。不管怎么说,不能随便应付,轮上我就得拼命。

  “……在微暗中,被濡湿了的女人身体看上去好像涂了一层磷,闪动着青色的夜光。女人的脸我是看清了的,但总记不起来,同许多日本女人的脸混在一起。女人身体虽瘦,乳房却出奇地大,胀鼓鼓的。在右边乳房上有块不大的红色胎记。女人突然笑起来,说:‘前一个士兵什么也没干,他只是紧紧捏住这儿叫我妈妈。’女人又问我家乡是哪里?我回答说山梨县。她说她是秋田县。我记得女人的声音很好听,跟音乐一样悦耳。

  “……天空中不时滚动雷声,划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大雨从破洞里滂沱而入,浇湿了我的全身和我身子下面这个冰凉的日本女人。女人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软体动物……正在进行中,女人突然轻轻呻吟起来,要撒尿,我立刻泄了气。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我们这种存在实在十分可怜,并且十分可耻,跟畜生没有两样。门外的士兵都在不耐烦地跺脚,蹬墙壁,我觉得他们可恨极了,跟一群发情的骡子差不多。

  “我穿上衣服的时候,女人依然保持刚才那种仰卧姿势,只是微微抬起头来说:‘请您体面地去死吧,拜托啦!’我看见女人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我,好像这样才能把神圣的责任交付到我身上。我想她肯定对每一个士兵都用这样的姿势,并且都说类似的话。但是我仍然很感动,不管怎么说,女人也是为了战争贡献身体的。作为男人,我当然不能对她的托付无动于衷。

  “在女人枕边,我看见一只拳头大小的护身符,就是日本女人用来保佑男人平安的那种‘吉祥如意’,我明白她是在为每个士兵祝福。

  “我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无言以对……”

  大渊清现任东京一家经营古旧藏书商店的经理,全日本古旧藏书理事会理事。一个注重礼仪的有教养的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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