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家铺宿营晚饭后,该地乡长来报:“敌人由桃源县境,南渡沅江,两昼夜未曾停止,现仍继续南渡中。贵部明晨,出谢家铺不远,可能会与敌遭遇,请预做准备。”
我得此情报后,不胜感叹!战区司令部那些大小幕僚,不知所司何事,如此重要敌情动态,他们竟一无所知,因为长官部始终没有敌情告知本师。我们的想像中,认为沅江以南无敌,若不是乡长来报,本师明天行进中,非吃大亏不可(据事后所知,南渡沅江之敌在两师团以上),师长孙明瑾少将当即命令全师备战,连夜派出警戒部队。当晚未发生事故。
十一月十八日晨由谢家铺出发,以战备队形搜索前进。果然未出乡长所料,前进约八华里与敌发生遭遇战,愈战愈烈。当时敌情不明,只好打瞎仗。本师以二十八团三十团为第一线,二十九团为预备队。我攻击计划,令二十八团三十团各选定一点猛攻,拟以中央突破战术,将敌第一线切成三段,迫其后撤,本师得能继续北进。第一步攻势,完全如理想成功,敌第一线不但被我突破,其联队卫生所亦被我打掉,斩获甚多,并掳获其文件之;为敌第十军已抵达,皇军一律不准舍营(不准宿于房屋内),足见敌人很看得起我军。
本师腹案,第一步攻击奏功后,不理睬左右之敌,仍继续冒险攻击前进。但敌人兵力太强,重重叠叠步步设防,而我则举步维艰,敌人且有向我左翼包围之势。经两昼夜之恶战,仅推进五华里。而令人不解者,本师两翼始终毫无动静,又无友军增援,孤师苦战,伤亡颇重。更不解者,本师已濒临险境,战区司令部还一再勒令本师迅解常德之危。这不像是有计划的作战,无协调,无配合,不知彼,不知己,而形成盲目指挥的盲从战。惟事后得知,我某军只后我一二日之隔抵达谢家铺。但按兵不动,这就难说了,究竟是指挥上的错误,还是部队避战,内情不明,我就不敢乱下断语了。
本师处境,独力战强敌,态势非常危殆,师长孙明瑾少将忧虑焦急一筹莫展,师长问我:“副师长!该怎样办?”
“解除目前困境,理当依据敌情来决定。当面之敌兵力强大,而且战力、火力皆优于我,不可与敌做消耗战,必须改变作战方式。我的判断,敌兵力重点在我左翼。以目前情况来看,本师无力突破重重之敌北进。为稳健计,本师应向东转移,与军主力会合,全军兵力集中后,再研究采取何种方式进攻。”
师长皱眉道:“这固然是可行之策,但我战区司令部,指定本师走这条路线。若是擅自改变路线,则有违上令。”
师长尊重命令而不稍违,乃军人之武德,深值敬佩。但是,有时上级命令所指示者,不一定与战场实际状况相符合,这时战场指挥官应有魄力和决心,以能达成战略目的之原则,变通灵活适用,这不能算是违反命令。若是死心眼遵照命令去做,反而有损无益。目前就是事实证明,古人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想必系指不适合战场现况之命令,为将者可以变通运用而言。
师长不声不响拿不定主意。
“另一办法,敌兵力重点,既然在我左翼,敌左翼则必较弱,本师即刻将兵力转移,向北北东钻隙前进,以距此行约十五华里之赵家桥为目标。如攻势顺利,至该地兵力集结后,再转向西北,攻击敌左侧背,不是又回到原来路线上了吗!只兜了一个小半径圈子。如此路不通,则非向东面军主力靠不可。否则,本师将会遭到覆没之命运。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得到牺牲之代价与敌同归于尽亦可。”
师长向地图上一看:“这个办法好。”
师长既同意此策略,转移兵力部署,由我来安排。经详为斟酌后,决定了行动方案:二十九团为先头团,向赵家桥钻隙攻击前进。以下按师部及直属部队,三十团、二十八团之顺序,向赵家桥转移。将转移兵力理由和目的及行进顺序详告各团长,其行动注意事项如下:
一、二十八、三十两团,即将攻势正面缩小,兵力尽量集结,便于迅速脱离敌人。
二、第一线两团正面缩小后即报师部,师部则令二十九团开始行动。同时第一线团由左翼开始以营为单位,次第迅速脱离敌人,经本战线后面向右快速运动,至转移路线后在师部后跟进。各营撤离阵地时,右阵地上须以猛烈火力掩护之。
三、师部出动后,三十团归二十八团团长陈希尧上校指挥,全部撤离现场后,二十八团为师后卫。
四、各团行进间,须派出左侧卫以策安全。
五、师特务连于转移路线上,择地布阵阻止敌之追兵,俟二十八团通过后归建。
六、各部卫生队迅速将伤兵后运送益阳县境,交野战医院接收。如运送力不够时,可雇用民夫协助之,后送伤兵众多,沿途派有师政工人员妥善照料。
七、各级部队长确实掌握部队,绝不容许自乱,违者严惩。如为形势所迫与敌硬拼死战,致受重大损失者,不要部队长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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