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为国殉难的英勇袍泽

  国军的前身,系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所辖之教导第一、二两团的种子兵。

  教导一、二团在广东东征西讨、铲除了不革命的反革命势力,奠定了广东革命基地。北伐时命名为国民革命军,打倒军阀统一全国后,正名为国军。国军的总战绩,拙见大致分为两个阶段,教导一二团,下级军官全是黄埔军校生,在有我无敌之奋战攻势下扫荡了群魔。国民革命军北伐,遇敌则施以猛攻,不胜不休,……皆系以攻势成攻阶段。

  抗战期间,国军节节失利,以迄大陆失陷,乃守势失败阶段。这一胜一负之演变,各有其因素,而不是偶然,现将这些前因后果详为解说,而且范围广泛,上自高级司令官及其幕僚,下至士卒,以及战略、战术、战斗、带兵、练兵、用兵、工事构筑、武器运用、斗志盛衰之见解,并说明矫正错误诸弊端方法,无所不谈。诸位读者,我好像很能干,实乃大言不惭也。朋友们皆认为理论正确,一致赞许,一再叮咛要我用文字写出,对国家建军不无助益,再则,这些血的经验教训,在军事学校是听不到看不见的,让青年军人们看看,使他们脑海中有个深刻的印象,打点基础,以免将来上战场瞎摸索,一个运用处置不当,误人误己。朋友们所说的虽属至情至理,可是我用嘴巴来说,好像还有板有眼,若是要我写出来,就要我的老命了,不会写不能写奈何?

  有的朋友还睁大眼睛,放大嗓门说:“这是写经历实况,又不是做文章要‘之乎者也’!你军事上的那套看法、想法、做法,必须留下来,不可以带到棺材里面去!”

  一拖就是好几年,曾有数次想执笔一试,终因没有勇气作罢。胞弟葛先朴也是学军事的,早已少将退役,我们兄弟虽是同行,却有差异之处,他在军事学理方面比我高明,而在战场实战上,则略逊一筹。他是几所高级军事学府的学生,我则等于行伍,一个讲学理,一个论实战,两相印证,彼此相得益彰。葛先朴对于我那一套不成熟的玩意儿,听得最多,了解较深,我们时常为一问题,争论至面赤脖子粗。早在八年之前,舍弟先朴认为我那些见解有写下来的必要,这些年来都在催逼兼施之中,承蒙诸亲友的爱戴鼓励,再也不好意思装聋作哑,莫可奈何地写吧!硬着头皮写吧,反正人老了,脸皮也随之厚了。既不怕丢人现丑,写作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此文将来问世之反应为何,那是以后的事。若是读者诸君看不顺眼时,将它丢入垃圾箱不就结了吗?姑不论其文身价为何?总算我还了一笔文字债,以及答谢了爱护前第十军孤城与强敌奋战四十七昼夜的死难袍泽,以及幸存者的一番关怀情谊,这是写此文动机之一。(李注:葛先才从军前为长沙湘雅医院医科三年级学生。)

    一解湖南衡阳会战之真相

  迫使我写此文的第二个原因,是我看了一封有正气、不平之鸣的函件,感慨万千,不得不将湖南衡阳会战中衡阳之战始末公白于世。兹将该函一字不改摘录如后:

  保民先生:

  看到报载,你要出版《孤城喋血记》。第十军守衡阳的经过,我非常感动,衡阳作战时,我军在湘乡桃花坪游击,我任搜索大队长,晓得第十军的确打得很勇敢,战斗的壮烈。老实说,抗战了八年,自武汉撤退之后,哪一个部队打过像第十军这种硬仗?!哪一个部队像第十军这样壮烈牺牲?!可是到台湾,电视电影演过王生明、张自忠、谢晋元,就是没人演第十军,没有人演衡阳大战,没有人演方先觉,连七七抗战纪念会、九三军人节,也从无一人谈过第十军守衡阳这一幕,非常抱不平,难道第十军在衡阳四十六天死的人流的血、万骨都枯是假的吗?是白牺牲的吗?我真是气愤极了,这太不公平、太残酷了,我很怀疑第十军难道没有人在台湾吗?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说话,我晓得方先觉在台湾,但不晓得还健在否。为此,他是应该出来讲几句话,不管是为自己,或是为战死了的袍泽,你们为自己的历史说话,是有权利的。

  现在看见你写《孤城喋血记》,我很高兴,也很佩服你的正义感,不管你是不是第十军的人,写这一本书都是对的,如果是第十军的老人,更应该写,希望你尽量的写详细,拿出勇气来,有正气的活人会支援你,为国家而壮烈牺牲在衡阳的二万名忠魂精英会保佑你。

  我是退役的高级警官,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已经四年了,四年来第一次给你写这长信,你该知道我的诚意。再一次向你致敬。

  傅曼辉手启

  诸位看了此信,大致已明了我被迫写此文的第二原因,不必再饶舌了。

  我虽辞不能达意,关于衡阳之战的始末,我是参战中师长之一,也应该向国人有个明白交代,让国人有个公正评论的依据。

  拜读傅先生信后,内心愧疚,许许多多人们爱护前第十军,关心我军衡阳之战经过及其结局,而我等当事人反而不声不响,抹煞了这些宝贵情谊,惭愧之余衷心铭感,三十八年后的今天,才公白于世,尚祈见谅。

  秦保民先生是《孤城喋血记》的作者,在台前第十军袍泽连我在内,曾供给秦先生一部衡阳作战资料,故有数面之缘。傅先生之信,乃秦先生转交给我的。

  笔者,既然不怕丢人现眼,厚着脸皮来写作,再多出点丑也就不在乎了。我拟多写几个亲历战役,给读者诸君当做故事看,了解战争之残酷及其胜败之因果,其中,对建军不无助益。按战役先后顺序,衡阳之战写在最后。

    写正文之前的申述

  我写此不成文的文,既无意歌功颂德,兼非蓄意诽谤,更没有自我标榜,只是检讨以往得失是非之所在,以及我在战场上一点实际经验和心得,留给青年人们做参考,再则以战场上的实战情形,给读者们当做故事看。

  在大陆上的军事行动,指挥者与战斗者,皆有多种错误原因。才招致失败后果,辨别是非,贵在正确,是就是,非就非,不可以权势来颠倒是非,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如此,则必步入歧途,误己误国。吾人认为能虚心接受失败,有勇气承认错误,才是了不起的人物,则前程似锦。我来谈是非,就必须要实话实说,那就会得罪人,甚至还有冒犯长官之处,则我又不能因此顾虑不说实话,只要我说的是实情真理,无虚构无捏造,相信能得到任何人的谅解与同情。读者在观点上,应站在客观立场,将此文以探讨性视之。

  此文没有格局,我也不大懂,想到什么问题就写一段。就像一本记事簿,或流水账这一类的东西,读者看的是内容,谅必不会去计较格局不格局,尤其对我这外行之作,更会见谅,至于文字语句方面,没有咬文嚼字那种场面,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弄不大清楚,其实也不会,但求能使读者一目了然,自己就满意了。

  我写此文,没有任何记录参考等资料,全凭记忆,有时自己虽有点零碎记载,某个战役之后,连同行李全丢了。近因年事衰老,记忆力退化,而且事隔四十一年以上,对于地点名称、时间、数位,甚至营长以下姓名,记不大清楚准确,惟事情之经过,都与我的生死在毫厘之差,故深印脑底是不会有多大出入的,忆境思情,难免有冲动或重复处,以上各点若有含糊不清之处,尚祈见宥(如营长忘其姓名,则谨以营长代之)。

  我所写的事情,都是事实,绝无捏造,而且都有许多人在台湾,也不敢胡扯,既使加了一点形容词,还有许多壮烈事情,我这枝秃笔还形容不出来。

  事以真为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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