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枪炮声渐渐沉寂下来。本来晴朗的天空,全都被硝烟弥漫着。一钩高悬天空的新月,透过硝烟,闪着淡白色的辉光。
震响一天的炮火停止后,寂静笼罩着的金丛山谷,传来日军轻轻走动的脚步声,以及被击伤的日军的呻吟声,偶尔还传来几声凄凉的喊叫声。被围的日军,在山谷里燃起几堆明火,透过火场腾起的熊熊火光,看得清那是日军自己在残杀自己的重伤员了。那些伤员,有的还在呻吟,有的嚎叫,有的垂死挣扎,一个个都被推人大火中。凶残的日军,不仅用这种手段杀害中国人民,连他的同伙也遭这种残杀了。
被围日军打算处理掉伤员后,立即突围。
与敌阵形成鲜明的对照是,新四军阵地上传出一阵阵低声的、但是欢乐的笑语。
人民群众送来热气腾腾的面条、米饭和香菜,慰问新四军,让新四军吃饱好消灭被围的日军。附近的民兵队、猎户队,也一队队赶来参战、助威。军民们亲密地拉着手,围坐着,交谈着。除了那些警戒、哨卡警惕地注视着敌人动向外,其余阵地上都激荡着欣喜的波澜。
人夜,山岗上的迷雾正融为一片白露,在谷底里弥漫着,使山谷更加迷蒙起来。
忽然,在谷地的右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草在动,树在摇晃。透过雾海,可以看见覆盖着树林的山岗,隐隐约约有人影在闪动,在脚步声处,还出现刺刀的闪光。
“敌人开始突围了!”饶守坤对谭震林说。
“是的!”谭震林转过脸提醒饶守坤说:“你注意到了吗?右边那股敌人!”
原来,在战士们吃饭休息之际,谭震林带着饶守坤进到距谷底不远的一个高山脊上,观察了敌人的动向,寻找敌军指挥机关的位置,谷底右边率先悄悄突围的那股日军,自然是敌指挥机关了。谭震林下达了总攻命令,说:
“可以开始总攻了!谷底右边的那股敌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饶守坤举起信号枪,“砰砰砰!”击了三发弹。
随着三颗红色的小火球升上夜空,山谷便震荡起来。
新四军战士端着刺刀,高呼着:“冲呀!杀呀!”从金丛山,从九龙石,潮水般涌向谷底,山摇地动。
当地的民兵、猎户队、游击队,燃着火把,在山头,在小径上,在谷口,照着新四军冲杀、追击。格杀敌人。
金丛山,九龙石,呈现出缤纷的色彩。火把燃烧的毕剥声,火炬烈焰的噬噬声,夹着密集的枪声,在爆响,在闪烁,在放光;火把、火炬,随着新四军前进而前进,随着新四军冲锋而冲锋,火光窜动,火星闪闪,在火把密集的地方,好似金色鱼鳞在地上耀动。
素以机灵和顽强著称的三支队特务连战士,被派到了谷底右侧。他们知道肩上所担负的使命,一路不与日军纠缠,也不去追歼那些狼狈逃窜的零星敌人,那些敌人由民兵猎户队去收拾就够了。他们一阵猛冲,冲到了谷底,发现数十名日军,正拥簇着一个蓄有一小撮胡须的胖日军。特务连战士兴奋异常,一个冲锋猛扑了过去,将护卫的日军分开了。
特务连的战士,人人都有一手劈大刀的硬本领。这时,他们都将身背的大刀抽了出来,高举着,呼喊着,冲杀着,在民兵队手举的火炬照耀下,大刀明光闪闪,它如闪电,似霹雳,在黑夜里闪光,在敌丛里冲阵,手起刀落,鬼子人头落地,大抖风威。
日军被新四军的大刀吓破了胆,护卫的日军也散开了,只顾各自逃命。
“追呀!快追呀!不要放跑了留胡须的那个日军!”特务连战士一边高喊,一边更加拼命地追击。
但转眼间,那个留胡须的日军不见了。原来那留胡须的日军,听到喊捉声,更加恐惧,用手帕将胡须捂住了,想蒙骗脱身,早被新四军战士识破了,一名眼快手快的战士,抢上一步,举起大刀,只一刀,就结束了那留着胡须日军的性命。
闪光的大刀呵,你真像长了眼睛,这名留胡须的日军,便是日军警备队的队长川岛中住。
川岛一打繁昌城丢了战旗,二打繁昌城损兵折将,三打繁昌城连自己的脑袋也丢掉了。据说,此后川岛被新四军大刀砍死的消息在日军中传开,许多留着胡须的日军军官,都悄悄剃光了胡须。
川岛毙命,被围的日军更加土崩瓦解,被新四军杀的杀,捉的捉,五百多名日军,无一漏网。
次日清晨,附近的群众、民兵、猎户队,都赶到金丛山、九龙石,帮助三支队清理战场,收集敌人丢弃的武器弹药,缴获步枪、机枪。迫击炮、毒气桶、毒气弹、信号弹、手榴弹一大批,各种子弹无数。
谭震林让五团将所缴获武器弹药运回繁昌城,他则骑上马,带着战斗捷报,满面春风地向云岭奔去。
叶挺、项英、张云逸迎出云岭村口。项英握住谭震林的手兴高采烈地说:“老谭,这几仗打得好。三年游击战争的苦日子没白过,不愧是游击专家!”
叶挺接过项英的话说:“谭副司令员可是进步了,能打运动战了!”
谭震林听了叶挺的话,心头不觉一动,惊喜地问道:“军长,这是运动战吗?”
叶挺答道:“是呀!”
张云逸接着肯定地说:“我看也是!”
谭震林正愁战斗总结不好写,在考虑应该抓一个什么核心,这下抓到了!咧着嘴笑起来。
叶挺、项英、张云逸跟着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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