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山的邓三姐





  1939年7月的一天,从丁家山村口的一栋三间两厢居室里传出婴儿宏亮的啼哭声,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呱呱坠地。他的母亲邓六金抱着头胎儿子,又是喜欢又是发愁。喜的是孩子虎头虎脑,长得酷似他的父亲曾山,愁的是添了孩子有了拖累,以后还怎么出去工作。邓六金思前想后。想当年自己担任上杭中心县委巡视员后,先后当过县委和省委妇女部长,经常深入宁化、长汀等地,做扩军和慰劳红军工作,帮助百姓坚壁清野,一向风风火火,泼泼辣辣,那时单身一人,放开手脚干就是了;可现在有了孩子,手被束缚住了,脚被拖住了,当初真不该结婚。女同志一结婚就要生孩子,生了孩子就会拖累工作,这本来是早就想到的。可现在怎么办?

  邓六金在东南局妇女部工作。几乎与新四军军部同时成立的中共中央东南局,继军部从南昌移驻泾县云岭后,也于1939年初搬到了云岭,办公和居住地点就设在云岭乡丁家山村口的一栋旧宅内。

  在东南局妇女部工作的有3位著名的大姐:妇女部部长李坚真、副部长章蕴、干事邓六金。按年龄分,人称李坚真为大姐,章蕴为二姐,邓六金为三姐。李大姐和邓三姐都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女干部。在新四军女兵的行列里,她们备受尊崇。

  东南局搬到皖南后,对外称民运部,他们的工作确实也与发动群众的民运工作分不开。妇女部的工作主要是发动妇女们动员亲人参军、做军鞋、送军粮;组织妇女识字班,教育她们破除迷信,反对封建意识等。当时的章家渡、茂林、小河口等村子,都是她们经常去的地方,有时在那里蹲点,住好长时间。在这期间,她们与老乡们一同干活,一同拉家常,渐渐地与老百姓无话不谈,老百姓把她们视为贴心人、主心骨,党的政策、部队下达的任务,群众都能一呼百应,热烈拥护,并积极行动起来。邓六金因为干农活在行,经常与庄稼把式抢着犁田使牛,更使老百姓感到亲切。邓六金在当地小有名气。

  邓六金是个普通的女性,但她一生却有许多不平凡的经历。

  从小命苦。1911年9月邓六金来到人间,迎接她的是家徒四壁的小房子和她的五个哥哥姐姐。作为最小的一个孩子,父母早早地为她取好了名字,喊她“六金”是希望她能给家里带来好运。但是,穷人家的孩子,名为“金”,实无金,出生后不到10天,还是被一贫如洗的父母抱给一户没有男孩的人家做了“望郎媳”,也叫“等郎媳”。顾名思义,望郎媳担负的是为婆家盼一个儿子来的使命,她自己则要耐心地“等”,等到这户人家的儿子出世,她就成了童养媳;如果等不到,则要被斥责为“命不好”、“不吉利”等。封建习俗给女性的压力太大了。

   6岁开始跟着当剃头匠的养父走街串巷,混口饭吃;农忙时,还要跟着养父母做农活。贫寒的家境和特殊的地位磨炼了她,从小便养成吃苦耐劳的品格。小小年纪就会淘米、摘菜,能挑粪、插秧,还很快学会了男人干的活,犁田、使牛一样也难不倒她。这些本领在她后来参加革命队伍在农村开展妇女工作时全都用上了。

  1929年,朱德、毛泽东领导的队伍到了她的家乡福建上杭,这个苦命的小女子才摆脱了封建贫穷带给她的厄运。18岁的邓六金感到天地从此一新,她毫不犹豫地投身革命,成了这个革命队伍中的一份子。193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红军,后来随大部队一起踏上了长征之路。

  艰难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已被作为光荣的历史流传于世,它的革命精神永远激励着后人。然而,当年的许多事实却是后人无法想像的。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上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一路上风雨侵衣,野菜充饥,爬雪山、过草地,遇到的是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每天都有人牺牲。行程二万五千里,历时12个月,纵横11个省,8万人的队伍出发,最后剩下的只有3万人,可见路途之遥远、行程之险恶。但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硬是用自己的两脚,实现了从长江南北各根据地向陕北根据地的战略转移,它向全世界宣告,长征是伟大的,红军战士是伟大的,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邓六金就在这支英雄好汉的队伍里。

  长征的队伍里有一支特殊的连队。开始时,它叫中央工作团,董必武任团长,徐特立是副团长,参加长征的30个女同志全部编入这个团〔1〕。进入贵州后,中央工作团被改编为干部休养连,连队主要由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中央首长的夫人、师团级以上的伤病员和待产的孕妇组成。邓六金是连队中的政治战士,主要职责是筹粮筹款、寻找民夫和稳定民夫情绪、照顾伤病员和孕妇,担子可不轻。

  仗着自己年轻、体质好,邓六金忙前忙后地活跃在长征的队伍里。

  她在关心着别人,别人也在关心她。有一次,为了摆脱敌人的追击,她和一帮战士纷纷跳进河里。时近隆冬,河水冰冷彻骨,可是,前面已没有别的路好走,只有膛过河去,才能摆脱敌人。

  突然,她身后的一个战士惊讶地说:“同志,你负伤了!”

  “在哪里?”邓六金很奇怪,自己没有感到疼啊?她回头一看,真的,水面上有血。但是,伤在哪里呢?“不管它,过了河再说!”

  过了河,敌人就追不上了。部队坐下休息的时候,那个战士又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纱布,焦急地对邓六金说:“同志,看看伤口,赶紧包扎一下吧!你光顾照顾我们了。”

  “我没有负伤啊!”

  “你怎么没有负伤,你看你身上的血!”

  邓六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确实,裤子上有许多血。猛然,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一扭头,连忙跑开了。小战士莫名其妙。

  邓六金确实只顾忙着扶这个、搀那个,自己月经来了,都不知道。

  可是,有一次,邓六金真的病了。

  在四川、贵州交界的一座无名山上,她病倒了。也许是吃了有毒的野菜,连着几天,她腹泻不止,高烧不退,已近虚脱。人走不动路,首长把马让给她骑,她却连马也骑不住了。部队领导考虑再三,为了整个休养连能跟上大部队,决定留给邓六金一些钱,让她在老百姓家里养病,等病好了以后,再去追赶部队。

  邓六金明白,大部队一走,留在老百姓家的伤病员大多数都很快被追上来的敌人杀死,很少有再赶上大部队的,这一分手,就意味着自己将永远也见不着同志们了。可是自己病成这样,非但不能为革命出力,还要连累大家,这怎么行呢?她无力地抬起头,伸出双手向同志们挥了挥,心中默默地说:“永别了,同志们。”她祝愿大部队顺利前进,早日到达目的地。

  这时,休养连的另一个政治战士跑了过来,她一把搂住邓六金,坚定地对领导说:“把六金交给我吧,我陪她走,有我在就有六金在,我们一定能赶上大部队,请领导放心。”她就是红军战士危秀英〔1〕。

  危秀英是江西瑞金叶坪人,6岁时就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在婆家缺吃少穿,受苦受累,十八九岁了还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那么高。1930年朱毛红军从井冈山挺进瑞金,来到她的家乡。20岁的危秀英一听说,当晚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参加了红军。她个子虽小,也没有文化,但却有着坚定的革命意志和满腔热忱,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又有工作方法,受到当地群众和妇女的拥戴。不久入了党,调到兴国县任妇女部部长。1932年调往中央苏维埃政府妇女部,在蔡畅领导下负责一方工作。在中央苏区,危秀英是有名的“扩红专家”,在第四次反“围剿”中,李富春、蔡畅曾要求她一个月扩红30人,可是她深入群众,广泛宣传,一个星期就扩红100多人,受到中央苏维埃政府的多次赞扬。

  在长征途中,有一次,危秀英护送刚刚生过孩子的陈慧清的担架,没走多远,敌人就追上来了,乒乒乓乓一阵枪响,子弹在耳边呼呼地飞,抬担架的四个民夫吓得跑掉了三个,剩下的一个也不知所措,手脚发软,抬不动担架了。危秀英着急了,担架上是两条人命啊!她镇定而亲切地对那个民夫讲:“老乡,你走不动了,是饿了吧?这干粮你吃了!”说着就解下自己的半袋子干粮送给民夫,又说:“这担架上的月母子(产妇)和她的男人都是为了我们穷人才出来打仗的,现在我们也不能不管她们,我和你一起抬月母子好吗?”民夫望着危秀英恳切的目光,接过她递过来的半袋干粮,感动地点了点头。两个人一高一矮、同心协力地抬起担架,翻过两座山,胜利通过了国民党军的封锁线。为了战友的安危,危秀英宁愿自己忍饥挨饿,年轻而瘦弱的身躯里焕发出的是超人的能量。

  大部队走后,危秀英砍下一根树枝给邓六金做拐杖,搀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山路蹒跚前进。

  “秀英,我走不动了!”

  “不行!还得走!”危秀英也已疲惫不堪,但不走是不行的。危秀英对邓六金说:“这样吧,我们走十步,休息一下。”常人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她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深夜,夜幕低垂,四周安静得令人恐怖,平时荒无人烟的大山,现在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吞噬一切。脱离了部队的两个女战士,在这沉寂、荒凉、阴森的山道上摸索着、蹒跚着,她们顽强地前进着。

  坐下休息时,危秀英拿出一只脸盆,烧了一点水,用热毛巾给邓六金捂肚子。不一会儿,邓六金的肚子咕咕作响,拉出了一堆草根,人也轻松多了。

  长征途中,精简掉许多东西,惟独这只脸盆危秀英没有舍得扔掉。她用脸盆烧水、洗脸、洗脚,脸盆派上了大用场。两位红军女战士互相依偎着,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夜。也许是革命的毅力吓跑了死神,也许是战友情深驱走了病魔,第二天,邓六金的病奇迹般地开始好转。危秀英又扶着她走了四天四夜,终于,看到大部队了!她们赶上了大部队!这对经历了生死磨难的好战友,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擦拭着激动的热泪。陈赓第一个看到她俩归来,高兴地大声相迎,握手称贺。休养连的姐妹们呼啦啦地围上来嘘寒问暖。当时的邓六金一任热泪滂沱,她哽咽着说:“我要感谢危秀英,是她救了我。没有她的帮助,我这次就死在路上了!”

  危秀英长时间孤身一人,直到1950年才收养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以后她们一直相依为命。1999年12月11日,江西省政协常委危秀英病危,邓六金闻讯,带着女儿专程从北京来到南昌,未及休息,直接赶到医院,来到危秀英的病床旁。望着人事不省、全身插满大大小小管子的危秀英,邓六金难过地流下了心疼的眼泪,她俯在危秀英脸旁,轻轻地呼喊:“秀英,我来看你了!你要睁开眼睛,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不是说要看到新中国实现共产主义吗?”老战友的激情呼唤和对共产主义理想的执着追求,使死神和病魔又一次在她们面前退却,89岁的危秀英老人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流着泪水的邓六金,看到了窗外明媚的世界,她活下来了,与家人、与战友一起笑着迎来了21世纪。

  危秀英不仅是邓六金的救命恩人,也可以说她还是邓六金和曾山的大媒人。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危秀英介绍的。

  长征以后,她们都到了延安。1937年11月的一天,危秀英兴冲冲地找到邓六金,拉着她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邓六金跟着危秀英来到中央机关所在的一间窑洞里,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穿得整整齐齐、长得眉清目秀的中年人坐在那里。危秀英给他俩作介绍说:“这是江西苏维埃的曾山〔1〕主席,这是我的战友邓六金。”第一次见面,曾山的稳重、诚恳和热情,给邓六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危秀英无意中已经把月老的红绳悄悄地放到了俩人的手里。

  过了半年以后俩人才第二次见面。曾山来延安参加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在贾拓夫的办公室。贾拓夫派人把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邓六金找来,说要找她谈话。这次显然是有意识的安排,让邓六金感到了害羞和拘谨。曾山却大大方方,十分温和地笑着和她打招呼,还简单地介绍了他和陈毅、项英等人在南方组建新四军的事。谈话中,爱情的种子已渐渐地在邓六金心中萌芽。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1938年10月,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李富春又把邓六金找去,当着曾山的面征询她的意见,他问邓六金:“现在抗战虽然打了些胜仗,但华北、华中、华东广大的国土被国民党给丢了。为了动员各地群众起来抗日,党中央决定抽调一批干部去加强这些地区的工作,组织部决定抽调你去地方工作,你看去哪里合适?”

  邓六金略一思索,便选择了对于自己来说难度稍大的华北,她想让自己这个南方人到北方去锻炼锻炼。越是困难越向前,这正是共产党人的品格。

  李富春笑了笑,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曾山,然后对邓六金说:“我看你去华东更合适。曾山同志在中央东南分局任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东南分局缺少干部,尤其是妇女干部。”邓六金看到曾山的眼里充满了期望。

  当时的延安是革命的摇篮,正是千百万青年人向往的地方。邓六金在中央党校的学习还有三个月就要结业了,她正在如饥似渴地用理论的武器、用调查研究的实践经验武装自己,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充实。她实在舍不得离开延安。她爱延安,爱延安的宝塔山,爱静静流淌的延水河,更爱在延安的和她一起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战友们。但是现在组织上要求去地方工作,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共产党员必须服从组织决定;再说,能和曾山一起工作不也正是自己的愿望吗?

  李富春见邓六金已经同意,很高兴,便关照说:“你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你们去华东的同志就跟曾山一起走。”

  一行20多个同志随曾山步行离开延安,经西安去南昌。由于国民党不发通行证,他们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等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曾山和邓六金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有了深入谈话的时间,曾山恳切地向邓六金求婚。

  可干工作一往无前、处理事情果断干脆的邓六金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她早已爱上曾山,可是又怕结婚。从小就是童养媳的她,对结婚本来就有一种恐惧甚至反感;在长征路上,她亲眼看到那些女同志生孩子的情景,更感到结婚的可怕;更主要的是结婚以后就会有孩子,有孩子就会影响革命工作,她舍不得放下工作。她斗争、犹豫,迟迟不肯答应曾山的要求。

  同行的同志们看出来了,他们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实际上已经成熟,在革命的队伍里多一对革命伴侣有什么不好呢?于是他们开始起哄了,闹着要喝他俩的喜酒。在同志们的极力撮合下,又经中央组织部批准,邓六金终于成了曾山的新娘。结婚两天后,因东南分局有许多事情急着要处理,曾山便告别新婚妻子先行绕道赶往南昌。邓六金则和其他同志一起,坐大卡车从西安到武汉,然后到长沙,再坐火车到南昌,最后坐大汽车到皖南云岭。

  听到邓六金怀孕的消息,曾山十分高兴,当时许多女同志怀了孩子后,都因为怕影响工作和学习而想打胎,曾山都出面阻止。东南分局巡视员谭启龙的妻子严永洁怀孕后,听说奎宁能打胎,就到处托人搞药。曾山知道后立即找她谈心,进行劝阻,还想办法与浙江省委书记联系,安排她去条件相对好一点的浙江省委所在地丽水生孩子。

  邓六金生下第一个孩子丁儿(因在丁家山出生而名)以后,即与曾山商量:“孩子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40岁得子的曾山抱着儿子爱不释手,但他理解妻子的心情,何况他自己也是一个以工作为重的人,为了不影响各自的工作,俩人毅然决定将儿子送回江西吉安乡下托给奶奶抚养。才4个月的孩子就离开了爸爸妈妈。

  1940年下半年,邓六金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当时正是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形势十分严峻的时候,国民党反动派对皖南新四军虎视眈眈,杀机毕露。为了应对反动派的阴谋,新四军也加强了训练。倔强好胜的邓六金不顾怀孕反应,坚持参加各种训练,李坚真大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次劝她不要参加训练了,她都坚决不肯,并说:“我在战斗岗位上,当兵打仗杀敌,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决不能因为孩子拖累而影响革命工作。”

  邓六金咬紧牙关,硬是坚持了下来。可是就在大队人马准备北移前夕,她忽然觉得腹部疼痛难忍,医生检查后说:“你肚子里有个瘤子,必须立即手术。”当时的皖南已没有条件做手术,组织上决定让她转道上海。邓六金在童树民的陪护下,分别骑一匹马、一头骡子,脱下军装,换上蓝布旗袍,化装成姑嫂俩人,一路辗转,从茂林到岩寺,从金华到温州,安全抵达上海,排除了肿瘤,并顺利地产下了二儿子曾庆淮(为此曾庆淮的小名就叫“阿留”)。

  生完孩子后,邓六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部队。她把阿留送给当地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收养,便急不可耐地离开上海奔赴盐城,参加华中局党校学习。没想到,阿留从小多病,收养他的夫妇觉得责任太大,吓得把他送了回来。陈毅知道这事后,非常生气,他找到邓六金,批评她说:“你这个同志,学习,学习,就只顾自己学习,孩子都不要了。学习出来,你想当皇帝啊!快把孩子带好,把他的病治好,否则,我不准你在党校学习了。”邓六金被陈毅从党校“赶”了出来。

  邓六金是一位女性,但她更是一个革命战士,在孩子和工作之间,她一直在选择,一直在斗争。

  她不想过早地结婚生子,但她不可抗拒地结了婚,生了孩子。令她更想不到的是,她的后半生,不仅与自己的孩子,还与许许多多的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解放大军南下之际,南下大军的孩子、南下地方干部的孩子和一些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的遗孤怎么办?他们往哪里去?华东局决定办一所保育院,并把筹备工作交给邓六金和李静一。

  面对着100多个离开父母的孩子,她们绞尽脑汁,找地点、找阿姨、筹经费,孩子们安顿下来后,又找老师编写课本,教孩子识字、唱歌、跳舞;孩子生病了,她们请医买药,精心护理,丝毫也不敢懈怠。华东保育院终于办起来了。

  1949年,100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组成了一支“特别部队”,在邓六金的指挥下,从山东千里迢迢迁到了上海。一路上,坐汽车、换火车、过轮渡,阿姨们搀着大的,抱着小的,100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近一个月。

  邓六金不是将军,但她胜利地指挥了这一特别的战役。看着孩子们灿烂的笑容,她有一种特别的欣慰和自豪。

  不久,华东局为邓六金等迁址有功人员评了奖,发了“功”字奖章,戴了大红花。

  全国解放以后,邓六金主要的工作是与孩子们打交道,她曾担任华东保育院支部书记兼协理员、副院长,华东局机关保育院副院长、院长;后又调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任办公室副主任,分管国务院国管局三个幼儿园的工作;中国儿童基金会成立,她被推选为基金会理事。

  邓六金,一位革命的女性,一个伟大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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