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北特警挖心论飞机 比高低日军挤美军





  高贝终于下了决心撤退,他从一个叫洇溜的地方向东回到渤海,向宫下报告下仓增援没有赶上,八路动作太快。宫下说,你去吧,听候处理。高贝一走,宫下就想自己的心事。本来这次增援该他亲自去,他偏偏派了个下级去,赤本三尼责怪下来,他也脱离不了关系,经过他的一番深思熟虑,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措辞。宫下来见赤本三尼的时候,赤本三尼一摆手什么话也不让他说,他就便悄悄退出去。原来赤本三尼和川岛正在审问美国飞行员戴维斯。

  审讯室戒备森严,鬼子把戴维斯带进来之时,隐身的蒲公英(包括白兰雪、易翠屏)就叫飞雪翠神不知人不觉地也跟了进来,站在角落听他们关心什么问题。

  赤本三尼说,1号。

  戴维斯说,我是有名有姓的,美国空军戴维斯上校。

  赤本三尼说,你跪下,上校先生。

  戴维斯说,不,将军阁下,美国人是不会给什么人下跪的,下跪是你们日本人的习惯,早晚有一天你们日本人向我们美国人下跪。

  赤本三尼说,你不怕打吗?他使个眼色,打手们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棒子没脑袋没屁股的砰砰地混打。

  戴维斯打也不跪,他强忍着坚守美国人的尊严。飞雪翠伸手抚摩打手的腋窝,令他发痒难忍,便不由自主地扔了棒子。戴维斯说,我以为你还是个人,天帝和魔鬼打赌,天帝说,人可能犯错误,但人会自动改正。你的野蛮行为告诉我,清醒了我,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就是魔鬼靡非斯托夫。你们把中国及亚洲各国推向灾难的深渊。

  赤本三尼说,吆西,彼此彼此。你们美国人不也是在中国吗?在亚洲吗?在欧洲吗?在非洲吗?在阿拉伯各国吗?

  戴维斯说,你们日本人为什么来中国?赤先生不好回答这个难启齿的问题,我替你回答。美国人来中国是因为你们日本人来中国,日本人来中国是因为中国有丰富的资源,不花钱的劳动力,拿中国当你们细菌战的试验场,你们日本正在研制原子弹,是想圆你们独霸世界的美梦。

  赤本三尼发怒说,闭嘴。

  戴维斯说,你们日本是个皇帝专制的国家,动不动就叫人闭嘴,没有言论自由,没有民主,人权记录相当糟糕。

  赤本三尼说,你是大日本帝国的俘虏。不要想什么自由民主平等,等待你们的是处死。

  戴维斯说,处死我们七个也挽救不了你们日本灭亡的命运。太平洋战争你们注定是打败了,美军已经占领了冲绳,我们的飞机随时可以进入日本本土上空,想投什么弹就投什么弹,想炸哪里就炸哪里。这次我们就是驾驶那种B29型远程轰炸机,从重庆起飞一直飞到日本,在三万米高空,你们的高炮够不着,你们的飞机上不去,干等着挨打。你们的美梦根本不能实现,趁早向美英苏中四国投降,否则,炸平全日本,不信你们就等着挨炸的那一天吧。

  赤本三尼说,别吹嘘,你们美国人善于吹牛,今天你死到临头还不忘你们美国人的本性,中国的土话说,有骆驼不吹牛。美国的飞机不过如此,曾记否,珍珠港的事情,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日军飞机就把美国的军舰、飞机、港湾炸得一塌糊涂,现在,你还吹什么,怕是吹掉了底吧?

  戴维斯说,你们日本没有B29,你,将军阁下也没有见过那种超音速新型飞机,那可真是世界一流的。比日本的螺旋浆飞机快三倍。

  赤本三尼说,请谈谈飞机的构造。

  戴维斯说,对不起,我是开飞机的不是造飞机的。飞机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这可是美国的国家机密,我不知道,你更不会知道。当然,你们日本国千方百计地想知道。可是,那得付出代价。

  好久不语的川岛此时抓住了一个空子,她说,既然你们美国飞机那么好,你们为什么从天上掉下来,掉在了中国河北昌黎县境内?

  赤本三尼哈哈大笑说,对,说得对,问得好。你们的飞机那么好怎么就掉下来了呢?

  戴维斯让人家问短了,不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这架飞机出了机械故障……

  赤本三尼在精神上打败了美国人,他说,带走。两个宪兵掐巴着戴维斯离开了那间秘密的小屋。赤三尼说,美国人的飞机可是真厉害,你派人把美国掉在昌黎的那架飞机残骸拉到渤海来。这架飞机代表美国人的文明,美国的科学水准,对大日本帝国是很有用处的。你务必把这件事情办好。

  川岛说,好的,我就去办。

  他们的谈话被暗处的飞雪翠听个真真切切,蒲公英马上写了个条子,交给在宪兵队门口的周艳。他说,快回去,向鹿司令报告。周艳长吁大气说,我的小祖宗,你还出来了?吓死我了,急死我了。蒲公英说,你都死两回了,我必须进去,保护他们七个,告诉鹿司令,他们都好,不短胳膊不少腿。说话间,周艳眼瞅着蒲公英又进了宪兵队的大门。周艳收了西瓜摊,回家。

  鹿司令收到了蒲公英转来的情报,立即给在滦东的十二团发报,命令他们协助八区队打乱敌人的企图,把飞机残骸拉到铁路北来,隐藏在山区。

  八区队长张老八,昌滦乐县长兼八区队政委刘子瑞奉命准备立即赶赴掉下飞机的范庄子。红鲤鱼刘子瑞说,老八,范庄子北边十来里地的杨柳上庄就有鬼子的据点,我们得监视据点敌人的动向,牵制敌人,我们在范庄子就安全。黑头鸭张老八说,我带一个班把据点鬼子的注意力引向北面。

  张老八那是个知了皮搽屁股嘁嚓喀嚓的人,话音未落人就走了。他带着几名八路军战士一头扎进据点北不足一华里的杨柳庄东头的一家,保长出面招待,张老八说,给找个向导来,领我们去攻打据点。保长出门招了一个叫李春海的青年人来当向导。张老八派两名战士随向导打据点。保长心里嘀咕:这不是去送死么?

  村东这家门口有一个老高的土岗子,一棵歪脖子柳树迎风招展。一名八路军的明岗站在高岗上。他身穿黄绿色的军装,绑腿打到膝盖,肩扛一支步枪,斜挎子弹带,皮带紧扎在腰间,屁股后头背着四颗手榴弹和一把刺刀,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两名拿着红缨枪的儿童团与八路军战士并肩,不眨眼地警戒着鬼子据点的方向。张老八拿望远镜向南清楚地看见杨柳上庄村西鬼子的炮楼,青纱帐的季节,鬼子不敢轻举妄动。他对两名执行任务的战士说,你们从东面绕过去。让鬼子知道八路军就在杨柳庄,就在炮楼周围。

  俩战士答应一声就走了。向导在前,他们在后,向东过一个小石桥,一条明路向东,隐没在青纱帐里。他们三人在一个老大的沙岗子的掩护下靠近了杨柳上庄,沿街穿房,靠近据点,在距炮楼两户住宅的房上,观察炮楼上的动静。敌人一点也没有察觉,片刻,一个戴钢盔的鬼子从炮楼的垛口晃出一颗人头来。俩八路军战士发现了个好靶子,他俩同时瞄准,当当两枪,只听炮楼里咣当一声,啪嚓一声,钢盔落地的啪啦声。向导说,打死了两个鬼子。一个战士说,只有一个鬼子,怎么就打死了两个?虚报战果。又一个战士说,没打死也把鬼子吓一跳。炮楼没有还击,他们就平安地撤出来。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片甜瓜地,看瓜的是本庄人,向导要吃瓜,看瓜的摘了几个好瓜。那瓜的名字叫蛤蟆腿,青花皮、绿瓤红子,甘甜,稀脆,解渴又解馋。向导猛吃猛嚼,发出唆啦吸溜声。他回头说,你们咋不吃,不花钱,白吃。八路军战士咽了口唾液说,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吃吧,我们自己能回去。八路军战士背起步枪刚横过了一条车道进入了一片高粱地,就听见北面不远处通向渠流港的那条道路上人声嘈杂,他们回头看时,发现是鬼子的大队由北向南而来。时中午,又干又渴的鬼子见了瓜地那可是牛犊子进了高粱地,连吃代跋轧。鬼子没见过瓜是长在秧子上,摘瓜连根一齐拔,瓜地小,鬼子多,放个屁的工夫就把瓜地拔光踏平,瓜农苦不堪言,不但不给钱,还要他带路的干活。那位向导吃甜瓜误了事,也被鬼子带走。

  在青纱帐里隐蔽的八路军战士急速跑回杨柳庄向区队长张老八报告最新敌情。张老八说,鬼子来得好快呀。他请保长借几匹马、驴、骡都中,他们立刻出前庄奔赵庄子、丁村、黄土庙,抢在敌人之前赶到了范庄子。可是,刘子瑞他们已经转移,没有见着面。他找到村干部了解情况,他说,怎么样,刘政委把飞机都拉走了?

  村干部说,刘政委早走了,你到现场看看去,啥也没有了。当初飞机落地滑行三百米,毁庄稼二十多亩,推平了几座大坟头,撞倒两棵一搂粗的大树,机头扎进地下一米多深,飞机起火,飞机上的弹药爆炸了一天。把附近的庄稼炸个粉碎,烧个精光。

  老八说,不会连个飞机片也不留下吧?走,我们到村里研究一下。他们找到几个熟悉情况的人,研究到深夜。

  鬼子在杨柳上庄据点打尖,带队的指挥官就是川岛将军和宫下。川岛进了据点,看中了据点的房子。这是老张家的三面临街的房子,墙高,宅深,铁皮大门,12间正房,24间厢房,院内还有一口压水井,驻百十几人,宽宽绰绰。

  川岛在那间上房往炕上一躺,解乏。她骑马太累了,不如坐飞机舒服。她要洗漱,又要进茅房方便,还要进餐,饮浆。吃饱了还要午睡。她是女人,即麻烦又摆谱。她一觉睡到日西,抻个懒腰,真懒得动撼,就命宫下带队去飞机坠落的地点,把飞机碎片拉回来。

  宫下由瓜农和那个向导领到了范庄子,查看了飞机坠落的地点,什么也没有了,他空手而回。川岛抱怨他饭桶。川岛发火的时候,部下报告:据点门外有一个人要见将军阁下。川岛说,他认识我?

  部下说,认识,很熟。

  川岛说,放他进来。

  那人穿着平民的衣装,白净脸,书生气,川岛一见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他是谁。她说,请坐吧,找我干什么?

  那人说,阁下健忘,我是原来乐亭县长张培德。

  川岛一听不觉就站起来,吩咐上茶。

  张培德说,刘仙舟投降八路,清君侧,株连了我,我被免职回乡。这里本是我的家,皇军要在此建立据点我就搬到黄土庙我岳父家居住。今天听说将军阁下住在我家,我不能不出来迎接阁下。欢迎将军阁下在寒舍多留住几日。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愿意为将军跑腿学舌。

  川岛说,哦,原来如此,我们占了你的家,抱歉。

  张培德说,不,不,欢迎阁下常住下去。

  川岛说,我给你官复原职,先在我身边做事,以后找个县当县长去。

  张培德乐颠了屁股。川岛说,我这次来是为取美国飞机残骸的,你先做这件事。张培德说,举手之劳。

  川岛说,我派人到现场看过,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张培德说,飞机残骸在农民手里。

  川岛说,怎么见得?

  张培德说,有一天我赶集,看见几个出摊卖铝锅、铝勺的。一问才知道是用飞机上的铝片制作的。中国人就有废物利用的美德。

  川岛说,美国掉下来的可不是个废物,而是一个文明,农民不识货,拿珍珠当垃圾,飞机上还有比铝片更宝贵的东西,比如驾驶仓里的东西。我这次来就是为它。

  张培德如梦初醒说,哦,明天,我让农民自己交出来就是。

  川岛迷人的一笑说,祝我们合作成功。

  川岛睡了一夜好觉,天不亮就发令准备出发。她撂下筷子就上马,一竿子包围了范庄子。张培德陪同川岛看了掉飞机的地点。只有被飞机铲平的坟头,刮倒的大树,以及被毁的20多亩庄稼。川岛说,张县长,现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宫下按着鬼子进村的老套子,先把老百姓都赶到一个打麦场上,周围鬼子架着机枪狼狗虎视眈眈。张培德说,将军阁下,我要用另一种方式。川岛给宫下命令,解散。士兵都撤到村外去。

  张培德召集乡长、保长、甲长以及村里的大户人家的代表在乡公所集合,他把川岛推到至上至尊的位置,乡保甲长们把川岛当老祖宗敬着,张培德说,你们村要发财了。众人一惊,都动一动屁股,愿听其详。

  张培德说,你们村掉下飞机了没?

  乡长说,是啊,掉了。

  张培德说,它毁了庄稼,平了坟,砍了树,你们有这么大的损失,连个屁都不放一个,你们这个乡保长是咋当的?为什么不向美国政府要求赔偿?

  乡长说,两棵树,几根高粱,能值多少钱,打官司的赔本,还不一定打赢。

  张培德说,你傻了不是?这个哑巴亏你们就暗吞了,可怜。树和庄稼不要了,可是,老祖宗的坟顶叫美国平了,你就答应?在地下的祖宗就心安?你们活着的子孙就心安理得?索赔精神损失那可是没边,想要多少就是多少。这一笔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乡长说,我们一个庄稼佬儿,上哪找美国政府去,谁知道美国政府在哪儿?

  张培德说,现在机会来了,你们可要把握住此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川岛到说话的时机,水到渠成。暗自佩服张培德的花言巧语,不愧是个当了几年县长的。她说,我替你们鸣冤,向国际法庭控告美国政府,要向他们索赔。美国的飞行员这些人证都在我手里,但是,尚缺飞机这个物证。

  乡长说,整个飞机是没有了,剩下的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有用的个人都拣回家去,没用的就都扔到村东那个大水坑里。

  张培德说,把它捞出来。将军有赏。

  乡长说,那个坑可不小,还不浅,这么跟你说吧,坑中间有一个石碾子,是女娲补天剩下的,就扔在这个坑里,不论发多大水,水满灌,也没不了那个石头碾子。因此那就叫石碾坑。深处不深,浅处不浅。

  保长们附和着说,神了,水下工夫差的是不敢下水的。

  川岛说,谁捞上一件来,赏一块钱,捞出大件来,赏十块大洋。

  张培德说,现在你们都吩咐下去,会水的都到石碾坑边领赏。

  乡长及保甲长们怀着发财梦想呼啦散去。

  石碾坑边的树阴下,摆了一张桌子,上边摆着一罗罗拿红纸包着的大洋钱。桌子后一把太师椅,椅子背上绑了一把伞,给川岛遮树叶透下来的日光。川岛身边站着宫下,张培德为川岛摇扇吹风。乡保甲长们月牙形护卫着川岛。石碾坑岸上站满了男女农民,老的小的都来看热闹。川岛发了下水的令,会水的都脱光了衣服,扑通扑通跳了河,不会水的拿了绳子、鱼网在岸上捞。深处浅处都有人,片刻就把石碾坑攉拉浑了,散发出一股子泥腥味。

  昨天,张老八几名八路军战士没有走出,鬼子进村时,他们换了便衣藏在民众中,今天他们就混在石碾坑里捞飞机的农民中间。谁也没有看出来,只有几个村干部担心地拉他们进了深水部位。

  捞飞机运动捞了半天,连个屁也没有捞上来,川岛就起了疑心,她问乡长,坑里有没有生人?

  乡长伸着脖子往坑里张望不语。川岛更加疑心了,她猛叫一声:有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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