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八路军三打松树台 蒲公英侦察宋杖子





  飞毛腿蒲公英和一窝蜂白兰雪带警卫连瞄着二疙瘩的身影追了下去。二疙瘩也不是白给的,他寻思,八路军一定在南边截着我,必须向北跑才能逃出蒲公英的追捕。于是,他脚上抹了油,一出溜就逃到松树台据点。

  松树台是平泉县东南的大镇。警察所就在镇上的一座老大老大的大庙里。这里边有正殿和十间配房,容纳一个小小的警察所绰绰有余。庙里没有和尚,尽管警察侵占了神灵的地盘,泥胎也不与警察发生口角。

  蒲公英和白兰雪带领三区队警卫连一百多人摸黑包围了大庙。他们不声不响地进了大庙,奇怪的是庙里静悄悄,正殿和配殿没有灯光,没有人的呼吸和鼾声。蒲公英怕是敌人有埋伏就命令隐蔽。白兰雪投进院心一块石子,咕咚一声落地。在黑格隆咚中正殿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一道小缝,伸出一颗人头来。这时,房上喵的一声猫叫。那人骂道,该死的野猫,吓了我一跳。随手又关上了门。白兰雪向蒲公英点个头,他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蒲公英一脚踹门而入,借着月光看见屋里两个农民打扮的人惊慌地站起来说,别开枪,别开枪,是我们……

  原来是两个老乡被警察抓了来看电话的。警察都上躲各庄了。蒲公英问,看见二疙瘩没有?他们说,什么呀,二疙瘩三疙瘩的,我们这疙瘩只有树疙瘩石头疙瘩和笤帚疙瘩。蒲公英没有难为两个老乡,带队撤出了大庙。

  第二次夜间他们又摸进了大庙。可是,蒲公英、白兰雪又扑了空。于是,蒲公英白天派出侦察员到镇上去摸情况。侦察员回来说,松树台的警察都回来了。蒲公英和白兰雪带队第三次夜间摸进了大庙。可是,大庙仍旧是空空如也。白兰雪问,这是怎么回事?蒲公英说,你问我,我问谁?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一位老乡送来了一封信。蒲公英打开信细看,那信写得很实在:

  八路军长官:

  自贵军光临本地,我等就躲了起来。可是,躲并非长久之计,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等所作所为,自知上辱国家,下害百姓,实乃无颜相告。贵部三进大庙,其意何为,我等尽知。无耐我等上有父母,下有妻室,全凭做此事糊口养家。故不能携枪前往弃暗投明,还望能多加鉴谅。若可,我等定要痛改前非,身在曹营,而心思汉事。俗语云,受人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若八路军能容悔过,给以生路,我等绝不敢忘,定不食言,恐口无凭,此信为据。如若食言,苍天有眼,叫我等死于雷电之下。

  松树台一群警察具 即日

  蒲公英笑道,他们的言辞恳切,表示悔过。白兰雪说,我理解他们,他们也自知是人,知耻近乎勇,我们就拿他们当人吧,饶恕他们为好。蒲公英拍着送信老乡的肩说,我相信他们悔过自新,现在不收他们的枪,只要他们答应我的如下条件:第一,不准再欺压老百姓;第二,不准给鬼子送情报;第三,要向八路军秘密送情报;第四,交出特务队长二疙瘩。如答应上述条件,八路军暂时不打松树台。

  送信的老乡回去向警察们一句不漏地转达了八路军三区队长的话。获得宽恕的警察们乐颠了,他们派出了一个姓郭的警官代表警察们约蒲公英见面。俗话说,树怕剥皮,人怕见面。郭警官表示一百个答应条件,只是二疙瘩逃到宋杖子火车站,不可能交出来。

  蒲公英本想说进攻宋杖子车站,捉拿二疙瘩。可是,白兰雪猜到蒲公英要说的话,怕他直筒子一句说走了嘴,忙插嘴说,好吧,从此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明天,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晚太晚了,我们就住在大庙里,再给我们弄一批警服来,管我们吃饭、喝水、住店。

  郭警官满口答应说,我马上去办。

  蒲公英望着白兰雪一笑悄悄说,还是你来的快,我就没有想到这些。白兰雪回眸一笑说,我是你的参谋么。你看我们俩合作得多默契。蒲公英说,别往下说了,再说就离谱儿了。白兰雪说,好好,不说就不说,于是,他们派出了侦察员侦察宋杖子火车站的敌情,并派出暗哨,大家就在大庙的配殿里抓紧时间休息。

  蒲公英和白兰雪住在指挥部,也就是靠北的那间配房。白兰雪睡在大铺的一头,蒲公英睡在另一头。天凉了,蒲公英把大衣给白兰雪盖上。白兰雪说,你挨着我近一点不好吗?别叫大家看出我是女扮男装来。蒲公英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和你住在一个屋里。但,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我若欺负了你,我姐可饶不了我。她是一阵风随时跟着你我,看着我们。她可偏向你了。白兰雪说,这么多日子了,我们住在一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蒲公英说,拉倒吧,我不是好人,我当过山大王,劫过道,绑过票。白兰雪说,我呢,我更不是好人,当过特务,交际花,勾引男人,现在我想学好,树的影儿,人的名儿,我的名声不好,怕是没人相信了,这就是我的不幸。蒲公英说,别懊丧,我自跟了鹿司令当了八路军才算成了正果。我只是按鹿司令的教导把你当成人,相信你能学好,姐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也很自重。现在我困了,晚安。白兰雪拉着长音说,晚-安-!

  日月轮回,天又亮了。侦察员回来报告了宋杖子火车站的情报。

  宋杖子火车站是松树台东北,平泉县东的一个小站,往东通锦州,往西通承德。自满洲东陵办事处主任千叶发现背叛日本帝国的白兰雪在宽城、平泉一带出现,就派特务队长二疙瘩坐镇宋杖子火车站,指使特务暗杀白兰雪。可是,几次暗杀都没有得手,就连二疙瘩也是被蒲公英追得东躲西藏的。二疙瘩以为宋杖子最保险,这儿有日军一个小队,车站有警护队,八路军游击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个女人,住在很保险的宅子里,有十几个小特务,听他调遣。室内还有暗道,直通警护队。其实这个女人就是千叶派来专门监视二疙瘩的,可是,还蒙在鼓的二疙瘩至今也不明白,日本人对他压根就不信任,因为,他的妻子一阵风易翠屏是个八路军。

  天麻麻亮的时候,那女人在被窝里推醒了二疙瘩说,疙瘩爷,听说松树台那边有八路军活动,你的差事是刺杀白兰雪,你也不打听打听有没有白兰雪在里头,川岛、千叶问下来,你瞎编是咋的?二疙瘩自然是要自圆其说,胡编一通,他张哈弯腰地说,白兰雪已经被我的人杀了,这是板上丁钉子的事,你还老唠叨个啥劲儿,你一宿都把我折腾死了,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儿好不好?那女人亲自给松树台挂了电话,叫二疙瘩听。无奈,二疙瘩拿了电话问,喂,是张警长吗?你们那疙瘩儿如何?有八路没有?电话里回答说,太平无事。二疙瘩有了十成理对那女人说,你听听,太平无事不?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今天我们就回马兰峪去,报告白兰雪已经被我处死。那女人说,你真是个大傻瓜,他们越说太平无事就越有事。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帮办,还不知道中国的国情?还不知道中国人的心性?

  松树台那边接了电话的警长立即报告了蒲公英说,二疙瘩刚才打电话来,询问这边情况。一棵草蒲公英说,哦,二疙瘩确实在宋杖子火车站。于是,他和白兰雪及警卫连长研究打宋杖子火车站的作战计划。白兰雪说,火车站可不比警察所,敌人的兵力部署必须搞清楚,不然,盲目进攻是要吃亏的。我们三区队组建伊始,战斗经验不足,指挥员必须爱护士兵的生命。这都是从鹿司令那儿学来的。蒲公英说,派人再去侦察。白兰雪说,我去。蒲公英说,你?白兰雪说,不信任我?蒲公英说,不要那么自卑。我是怕你再吃二疙瘩的亏。白兰雪说,那次是他给了我个冷不防,不然,我怕不着他。别争了,让我去吧。

  白兰雪化装成个卖针线的货郎就上路了。她刚出了镇子,化装成劁猪的蒲公英就赶来了。他说,你一个去,不放心。白兰雪心里一股热流暖了全身,终究遇上一个惦记自己的人。二人默默地向宋杖子火车站走去。

  他俩对于现在扮演的身份都很陌生。白兰雪说,你会劁猪吗?劁猪是做什么?蒲公英说,劁猪都不懂,劁猪就是阉割猪的睾丸和卵巢。白兰雪说,要流血吧,人类真残忍。你会做吗?蒲公英说,看见过,没做过。白兰雪说,那还不露馅?蒲公英说,咳,到啥时候说啥话,我们要高价,谁还请我劁猪?可是,他们进了郭杖子村,偏偏就有一个大户人家不怕价钱贵,以为要价高的手艺深,就远接近迎地迎进他的家里。老东家叫伙计领蒲公英、白兰雪到猪栏里去。

  猪栏里有20几头小猪。蒲公英对于擒拿敌人那是手到擒来,拿小猪更不在话下。他一挥手就捉住一头小猪的一双后腿,倒拎着一抖把小猪按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那小猪没有意识到即将被人阉割,但,也知不是什么好事,就死命地吼叫表示抗议和恐惧的感情发泄。蒲公英捏着一把刀,白兰雪捏着一把汗。蒲公英捉到的是一个小母猪,怎么也摸不到卵巢在什么部位,一急计上心来。他说,哎呀,恭喜你们东家,这只母猪怕是怀孕了,劁不得呀。他一撒手,获得自由的小猪回到猪群里,猪们发出庆贺的哼哼声,万幸获释。

  那位伙计笑弯了腰说,先生真会说笑话,我们这小猪只有一岁就怀孕?可神了。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装扮了,一看你们就不是劁猪的,八成是八路军吧?

  白兰雪稳稳地握着手枪说,算你说对了,你要怎么样?

  伙计说,别,别,我们少爷正等你们呢,快跟我来。

  白兰雪问,你们少爷是谁?

  伙计说,见面就知道了。

  他们怀着不安的心情跟了那位伙计来到了后院,那位少爷迎出了月亮门。他抱拳说,二位来到我家,我刚知道,失礼,失礼。蒲公英一看这位少爷还是松树台警察所的郭警官。白兰雪把手枪藏在怀里顺便抽出手来抱拳还礼,蒲公英说,郭警官好大的家业啊。他把他们俩引进屋里,吩咐上茶。

  生性多疑的白兰雪板着脸问,郭先生,你认出我们来想要干什么?

  郭警官说,别误会,别误会。二位还记得我们写的书信吗?表达我们身在曹营,心思汉事。今晨我们发现二位出镇,就知道是摸宋杖子火车站军情的,估计必经郭杖子我的家门口,于是,大家就派我来接应、协助二位。这就是我们心思汉事的表现吧。

  一棵草蒲公英说,既然我们的行动都被你们看破了,那我们就合作破敌,实践你们的诺言。

  郭警官说,区队长,你们这种扮相在山村里行动还行,进火车站可就不对劲了,哪有在火车站劁猪的?

  白兰雪笑道,说得是,幸亏郭先生半路拦截,不然,出笑话是小,误了正事是大。依郭先生之计如何?

  郭警官说,郭杖子距离宋杖子火车站不远,那儿有我一个朋友,在警护队做事,我请他到家里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蒲公英说,主意好是好,只怕是你从此就露了马脚。

  郭警官说,不妨事,我们是铁杆朋友,况且,他也有心归汉。起码我劝他几句也是好的。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向导。

  白兰雪说,我们露面不露面?

  郭警官说,必要时就露面,我们就当面罗对面鼓地说个明白。叫他宜早了断和日本人的瓜葛,回到抗日救国的阵营中来。

  白兰雪说,那就有劳郭警官了。

  郭警官叫郭义立即提笔书写一封恳切的约请信,交给伙计,命他套上马车去宋杖子火车站务必把他的朋友郭仁请回来。

  掌灯时分,马车拉回来了郭仁,郭义提灯笼迎接进了他的书房。二人不寒暄不客套不虚情假意。酒菜已经摆好,郭仁又饿又冷,自己满上一杯就灌了下去说,大哥,等急了吧,有件小事缠脚。他自来熟地边说边脱鞋上炕。郭义说,别忙,我又请了两位朋友,给你引荐。郭仁说,我太莽撞了。于是,他又下炕穿鞋,整理衣着。蒲公英和白兰雪进来的时候,郭仁就目瞪口呆了。两位气度不凡,可是,大哥怎么交接上这两个邋遢神,一个货郎,一个劁猪匠。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黑脸的凶中有善,白脸的笑里藏着慧黠。他以询问的目光望着郭义寻求明确地回答。

  郭义说,这是我的两位八路军朋友。

  郭仁反而不惊不愕,目不瞪口不呆,坦然自如地和蒲公英、白兰雪亲切握手说,我料到是这么回事。从大哥的书信中我猜个七八成。我郭仁总不能忘了祖宗。说吧,要我干什么,万死不辞。

  郭义说,入席,入席。在自己的家里,不要拘束。

  他们都坐下来。郭仁说,八路军十二团一个营三下凌源都没成功,站不住脚,因为什么?你们知道吗?因为,宋杖子来了一个老鬼子叫马昶,是从马兰峪满洲东陵办事处派来的老牌特务,他曾在日本东京受过训。这次他来宋杖子就是为了对付八路军游击队的,要捉拿一个叫白兰雪的人。听说那个白兰雪还是个女流。传说那个白兰雪可神了,飞檐走壁,水上飘,神枪手,隐身术,千里眼,顺风耳,大力士,绰号一窝蜂,来去一道白光,简直是个女神。日本人也不自量,这样的神人,他们能抓得着,杀得了?

  一棵草蒲公英不经意地看一眼白兰雪。她神情自若,就当没有听见似的。郭仁继续说,宋杖子只有29个警护队,20多条枪,装备也不精良。鬼子一个小队,人员也不多。但是,铁路联络方便,机动性强,一有风吹草动,鬼子、警护队很快从四面八方而至。警护队平时防守很严,门窗都是铁的,门口有一条很凶的大狼狗,一遇生人就狂吠不止。最不好办的是马昶家,屋里有一个暗道直通警护队。那个新来的二疙瘩也住在马昶家。马昶很狡猾,不经常回家,那可是居无定所。

  蒲公英、白兰雪听了,一方面感激;一方面作了难。一个嘬牙花子;一个嗍鱼刺。蒲公英说,郭先生,可不可以领我们进一趟宋杖子?亲自看一下,对于指挥作战更有利。

  郭仁说,咳,何苦多此一举?我画个详图不就得了。说着他扯开一个烟卷盒,拿笔就画。郭义忙拿过纸来说,画得正规些。他先画了一张地图,宋杖子火车站的位置,铁道线上,西有杨树岭镇、平泉,东有刘杖子、凌源。他又画了一张宋杖子的地形图。标上马昶家、警护队、车站、鬼子小队住地等。他又画了一张马昶家的图,标明暗道口在马昶的床下,二疙瘩的住室以及前后门等。

  蒲公英拿了图万分感激,郭义郭仁自愿担任向导。蒲公英和白兰雪立即告辞,连夜回到松树台大庙。他立即下令调区队的三个大队马上到松树台集结待命。

  正当一棵草蒲公英、一窝蜂白兰雪他们积极备战的时候,警官郭义慌忙跑来报告说,郭仁回去就被马昶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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