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 川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5期
两年前的那个春天，我经历了人生的最大黑暗。先是结婚三年的妻子傍上大款，离我而去。接着，歌舞团裁员，35岁的我也理所当然地失业了。
这样一个美丽的春天，我不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抽烟喝酒，就是通宵达旦地打麻将。我不敢进娱乐场所，以免无意中看到自己失败的影子，我知道这样堕落下去是很糟糕的，但没有办法拯救自己。
一个雨夜，我的好朋友找上门来，硬拉我去看一场表演。他说这不是商业演出，是一个私营企业的歌舞团表演。到了演出地，老板一口一个“老师”，和我朋友似乎很熟。朋友正准备介绍我，我把他推到一边，抢着说：“我是保安，您以后多照顾。”我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以前是跳舞的，多丢人啊。我个子高，乍一看，还真有点保安相。
接下来的晚会是综艺性质的，舞蹈、相声、小品、唱歌样样都有。但热闹有余，精彩不足，没多少内涵，特别是大部分演员基本功不扎实，但有一个女舞蹈演员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叫谢莉丝，十八九岁，舞步标准，韵味十足，如果经过专业点拨，一定大有前途，待在这样的歌舞团实在可惜。
不知怎么回事，看完演出，我回家再也睡不踏实了。后来我经常跑到这家歌舞团看他们排练，像个追星族。老板也感觉有些不正常，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从小就喜欢舞蹈，可惜一直没有圆演员梦，老板同情地望着我说：“是吗？可惜你年龄大了。”听了这话，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老板，我现在失业在家，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儿当门卫？”老板疑惑地望着我，意思是说你行吗？我拍了拍结实的胸膛，拿出当演员的功夫，在地上利索地翻了几个跟头，老板一看，高兴地说：“好！今天你就上班。”
就这样，我给演员宿舍守门了。我心里清楚，这是为了更好地接近谢莉丝，因为我发现自己悄悄地爱上她了。
谢莉丝不仅勤奋好学，基本功扎实，而且人品好，从不乱交朋友，不像其他女演员，晚上常有小车把她们接出去，一夜不归。别看这些女孩舞技不怎么样，可傲气得很，从不把我看在眼里，还经常使唤我干这干那，就差叫我给她们洗内衣了。但谢莉丝和她们不一样，每次见到我都喊我师傅，虽然师傅也不好听，可我心满意足，因为她给了我足够的尊重。
谢莉丝排练的时候，我常常去看。导演水平一般，常教一些错误动作，看得我心里着急，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只要一碰到这种情况，我就悄悄写张字条塞到她房门口，纠正她的错误，并指出应该如何改进。刚开始，我以为她会不屑一顾，把我的忠告当废纸丢掉，没想到她晚上回来后，就照我的方法一点一点地纠正，直到完美为止。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她的水平提升很快，成了团里的台柱子。不久，她在省里的一次比赛中得了一等奖，在省舞蹈界声名鹊起。
一天，谢莉丝来问我有没看见谁往她房间塞字条，我说不知道，她挺失望，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找到他，一定好好报答他。
谢莉丝有了名气，常常有人来找，推都推不掉，她很会保护自己，总带一个女伴出门。每次看到她跟别人出去，我心里都酸溜溜的，在门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忐忑不安，直到她晚上回来，走进宿舍，紧张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天晚上，一个男人约谢莉丝出去，我觉得他不安好心，于是偷偷地跟了出去。果然，那男人对谢莉丝动手动脚，我血往头上涌，一下子冲上去，像拎小鸡一样把那小子拎起来，又一把将他甩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谢莉丝见是我救了她，惊愕地说：“怎么是你……”
从这以后，谢莉丝对我越来越客气，有时还请我到她宿舍坐一坐，我都谢绝了。但我一直暗暗关注她，一如既往地给她写字条，启发她如何表演得更好。那天，当我又一次偷偷“作案”时，竟然被她当场捉住。在谢莉丝的追问下，我只好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对她讲了。谢莉丝听后，扑在我怀里。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无比甜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我和谢莉丝约定，暂时不把恋情公开，但歌舞团的同事还是知道了，他们纷纷对谢莉丝投来蔑视的目光，觉得她没出息，居然找了个守门的。谢莉丝那段时间非常苦恼，而我一到晚上就躲在值班室，尽量不和他们打照面。
有天晚上，老板让我到外面转转看有没有异常情况，然后径直朝谢莉丝宿舍走去。我在外面转了一下，悄悄回宿舍楼，准备贴在谢莉丝门上听老板说些什么。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谢莉丝突然喊救命，我赶紧跑过去，一脚把门踢开，那个丑陋的老板正在撕扯谢莉丝。老板一看是我，说：“臭守门的，我哪一点不比你强，谢莉丝为什么偏偏看上你。”我大吼一声：“滚！”老板狰狞地说：“你搞错没有？老子是这里的主人，滚蛋的应该是你，我现在就开除你。”我说：“要不是为了爱情，我才不会待在这个鬼地方，我本来就不准备干了。”老板转过头对谢莉丝说：“你呢，难道也想被开除？要知道，你为了给你父亲治病，还借了公司五万块钱，你是跟我，还是跟这个穷小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谢莉丝说：“我走。”我对老板说：“明天就把五万块钱还给你。”说完拉着谢莉丝走了。
第二天，我替谢莉丝还了钱。第三天，我和谢莉丝离开了这座城市，直奔广州。在广州，我们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谢莉丝继续她的舞蹈生涯，而我则当了她所在歌舞团的导演。现在，我们已经结婚，谢莉丝的一个独舞也刚刚在全国荣获大奖。但我永远怀念我为爱情守门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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