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宛陵生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1期　　

　　朱厚照做太子时，就好色成性，当上皇帝后，更是贪欲无度，于正德十六年三月十二日，因脱阳暴死于“豹房”。可是有谁知道？朱厚照其实是被人谋杀致死的。

　　传说当时在皖南宣城敬亭山脚下的杨柳村，有一个名叫俞归水的穷书生，人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且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多次参加京城会考，总是名落孙山。蹉跎数载，几经挫折，俞归水不由得心灰意冷，再也无意于功名，只一意恣情于山水。

　　有一年春天，俞归水在朋友的邀请下，来到杭州西子湖畔游玩。走过白公堤时，蓦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片呼救声。他循声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姑娘跳进湖里寻短见，几个游客正站在那儿呼救。俞归水见此情景，奋不顾身地跃到水里，将那姑娘救上岸来。一问情由，才知姑娘名叫鹿红烟，因父母早死，从小靠行乞为生。那日，她行至玉凰山脚下，竟遭几个歹徒凌辱，羞愤之下，想到了死。俞归水得知她的身世后，很是同情，就将她认做义妹，带回家中。没过多久，俞归水在几个朋友的撮合下，和鹿红烟结成了夫妻。

　　一晃过去了十多年，鹿红烟给俞归水生下了两男一女，虽然日子过得拮据，夫妻二人却十分恩爱，苦中有乐，出门进门，形影不离。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当口，鹿红烟突然向丈夫提出夫妻的缘分已尽，她要削发为尼，皈依佛门，潜心修佛。俞归水听了大惊失色，问：“娘子，你为何有这种想法？是为夫待你不好吗？”鹿红烟道：“你我夫妻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俞归水又问：“那……你是不是嫌嫁了我这个穷书生，日子过得窝囊？”鹿红烟笑道：“佛门青灯，更是清苦，我岂有这等不义之想？”俞归水越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那娘子为什么弃我与孩子而不顾，要一心向佛呢？”任凭俞归水怎么追问，鹿红烟似有难言之隐，就是闭口不答。眼见得爱妻向佛之心已绝，俞归水只得不再阻拦。几天后，他和孩子含泪将鹿红烟送到山上一个尼庵做了尼姑。至此，夫妻虽近在咫尺，却因佛门深重，恰似远隔天涯海角，二人很少有了来往。

　　鹿红烟自皈依佛门后，果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成天面对观音菩萨的佛像，诚心拜佛。

　　这一年夏天，鹿红烟突然派人捎信给俞归水，说她今夜要在佛堂坐化，明日午时尼庵将要火化她的尸体，到时候他一定要去取她的骨灰，她有一样至宝要送给他。俞归水和孩子看了她的信，不禁痛哭失声。

　　次日午时，俞归水和孩子如期赶到了尼庵，果然看见尼庵前烈火熊熊，鹿红烟的尸体正架在中间，一旁围坐着几个尼姑，口中唱颂着佛经。见此情景，俞归水真是肝胆俱裂。太阳偏西时分，大火才熄灭，鹿红烟的尸体化作了一堆白灰。俞归水含悲忍痛领着孩子走上前，替妻子分捡骨灰。

　　俞归水在取骨灰的当口，突然发现鹿红烟的心脏居然没有烧化，他不由得心下生奇，揭开一看，竟从心脏中取出一物：那东西呈圆形，香气四溢，正面光滑油亮，略带土黄色，背面略粗，带青灰色。该物件直径约二寸半左右，观其全貌犹如一面小圆镜。更令人称奇的是，正中间有一尊观音菩萨像，双腿趺坐在莲花之上。俞归水怎么也弄不明白，在妻子的心脏中，如何藏着这样一个东西。

　　一个自称法号为清净的老尼姑走过来，告诉俞归水，此物名为“心镜”，只有佛法练到最高境界的人，才能在心脏中生成这样的东西。俞归水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妻子生前所说的至宝，大概就是这块心镜了。难道妻子一心向佛，就是为了炼成这块心镜么？

　　此时，清净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交给俞归水，说这两封信是鹿红烟生前交给她的，并叮嘱在她圆寂后由她代转给俞归水。清净接着说：“红烟生前还再三交代老尼，用红皮信封装的信是写给你看的，那封用黑皮信封装的信，你千万不要拆开看，你只将那封信连同她的骨灰盒一并埋于地下就行了！”俞归水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俞归水赶紧拆开那个红皮信封。鹿红烟在信里告诉他，她所炼成的那块心镜是世上稀见的奇宝，如果加以莲花叶和清水，用文火煮上七七四十九天，滤干后佩戴在身上，能起到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神效。不过，心镜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佩戴的，福薄的人佩戴了心镜，不但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相反会给身体带来伤害，只有大富大贵的人才能佩戴。她要俞归水将这心镜献给当今皇上，如果皇上给他赏银，就收下来，假如给他封官，切莫要。得了赏银，立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找个地方藏起来……在信末，鹿红烟告诉了俞归水一个藏身之处，并一再叮嘱，要他一定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否则，她死不瞑目。

　　看完鹿红烟的信，俞归水如坠五里云雾中，但他还是按照妻子的吩咐去做了：从荷塘中采来莲花叶，加上清水，将那块心镜放了进去，用文火煮了起来。四十九天过后，他从锅中取出心镜，滤净了水，用一方锦盒收藏起来。

　　几天后，俞归水带着那方锦盒赶到京城。几经周折，他终于在养心殿见到了朱厚照。朱厚照看到那块心镜，又听俞归水说了它的来历和种种神奇功效后，大为惊奇，当即要给俞归水封官，俞归水坚辞不要。朱厚照便赏了他万两黄金。俞归水得了赏金，回到家里，立马带着儿女，离开了宣城。

　　朱厚照自从得了那块心镜后，自以为得到了长生不老方，真个儿是欣喜若狂，成天将那块心镜佩戴在身上。谁知乐极生悲，时间不长，朱厚照竟浑身奇痒难忍，全身上下生满了红斑点。一个月后，从头顶到脚底，都溃烂流脓，疼得他没日没夜地鬼哭狼嚎。不久，这个历史上有名的一代昏君，终于放了个挺尸屁，两腿一伸，一命归西了。皇宫内请来了一帮僧人，给朱厚照收殓尸体，做法事。其中一个老僧一见朱厚照的尸体，惊呼起来，竟说他是中毒而亡的，而毒源正是来自于那块奇特的心镜。

　　皇太后听说了这件事，勃然大怒，火速派一帮锦衣卫，快马加鞭赶到宣城，捉拿俞归水全家，可哪还有俞归水的人影？找不到犯人，锦衣卫担心回去交不了差，就掘了鹿红烟的坟墓，从棺材里找到了那封黑皮信。他们将信拆开一看，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面如土色！

　　原来，鹿红烟的名字是假的，她在跳西湖自杀时被俞归水救后，对他说了假话。她真名叫路小红，是西子湖畔玉凰山脚下的一个酒家女。她父母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平时把她疼得就像心肝宝贝似的，打小就当她是男孩子一般看待，送她进学堂读书，读了赵钱孙李，念了天地元黄。回家时，母亲又教她学棋琴书画，忙里偷闲，她还跟父亲学得一手精湛的烹饪绝技。有一次，一个日本商人来杭州，路过这儿，一眼便喜欢上了路小红，认她做了义女，教她学会了流行在日本的“醉鸳鸯”舞。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春天，正值江南草长莺飞时节，身为太子的朱厚照听说苏杭自古出美女，便身着便衣，带了几个锦衣卫，游荡到了杭州。一天，朱厚照晃到玉凰山脚下，正好口渴，见路边有一家酒店，带人闯了进去，一眼发现站在柜台边的路小红唇红齿白，跟从九天下凡到人间的仙子似的，不由得淫心勃发，就动手动脚地调戏起来。路小红的父母吓得连忙阻拦，被那几个恶狼一般的锦衣卫当场打死，朱厚照趁机将路小红按倒在地，光天化日之下，将她强行奸污了。

　　事后，路小红打听到强行糟蹋她的人竟是当今太子，眼看父母惨遭杀害，大仇难报，一时间，她不由得顿生绝念，想投湖自绝于人世，不料却被俞归水救了。自从路小红嫁给了俞归水后，心里一直未忘记父母之仇。可她也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寻朱厚照替父母报仇，是比登天还难的。可她又岂肯甘心就这么算了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路小红听说敬亭山来了一个名为清净的老尼，佛法深厚，能助人拜佛炼成心镜。这种心镜有一种奇香，常人佩戴在身上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如果和莲花叶放在一起，加上清水煮上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成为世上最厉害的毒物，佩戴在人的身上，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致人于死地。路小红听说过，那朱厚照当上皇帝后，怕死得要命，四处寻访长生不老之药，她顿时灵机一动，一个既可以报答俞归水的救命之恩，又可以替父母报仇雪恨的计划，在她的头脑里形成了。

　　就这样，路小红不顾丈夫和孩子的百般阻挠，坚持遁入空门，拜清净为师，炼成了心镜，借俞归水之手，报了大仇。俞归水得了那一万两赏金后，带着孩子，按照路小红在那封信中的指点，东渡去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