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写作研究的“人本化”转向
作者:李华秀
比如一个6岁的小男孩看到家门口一棵树迟迟没有发芽,他内心有一种想法,让树发芽。他把想法告诉了爸爸。这个过程就是他由生活出发的一系列思维活动,告诉爸爸是第一次加工即把来自于生活的材料进行语符化处理。之后小男孩把整个过程写了出来这是第二次加工,即对思维活动进行的书面化处理。在书面化处理过程中,增加了浇水的动作,说他和爸爸天天给树浇水,最后大树发了芽。作文非常简单,但却清晰地再现了这个孩子的思维运行过程。思维状况也比较符合他的年龄特点。语言非常质朴,没有什么特别的词汇,比如成语,也没有什么比喻之类的修辞,就是生活中的发现和内心活动。对六岁的孩子来说这几十个字就是他思维的长度,“浇水”就是他对事件进行处理的结果,是他这个年龄所拥有的思维难度。用传统的观念看这个小作文没有大人期盼的成语和修辞,没有什么很高的立意,所以男孩的妈妈对此作文不很满意,但男孩自己很得意,他执意要求送给我做礼物,因为他知道我在研究作文。男孩自己之所以很得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的这种得意与一个作家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后的得意和完成了一篇论文后的得意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很清楚自己通过努力完成了一项重要工作。并且可以通过作品让别人了解我们的“内部”运动,而这才是最重要的。男孩知道这篇小作文与他做的数学题有所不同,这篇作文能证明他会“内部运动”,这种证明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的确如此,正是这篇小作文使笔者发现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也有细腻的一面,他们不但能够发现一棵树与其它树的不同,还知道思考这棵树为什么不发芽?是不是该浇水了?他们正是在游戏中偶然有所发现,并偶尔进行思考的。正是这些偶然和偶尔,使他们的思维得到了成长。思维成长证明他们具备了加工感知材料的能力,具备了处理信息的能力。当具备这些能力之后,写作对他们来说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当然由于生活经历不同,比如有的孩子经常被关在房间里,有的孩子有更多自由游戏的空间,这会导致他们思维发展的不均衡,也就会导致同一年龄的孩子不同的写作水准。孩子们从小就在不同的环境里生活,并经历着不同的情感体验,这种不同一直伴随着他们的成长,他们的思维状况就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区别度越高。到了中学阶段有的孩子具有了极强的处理问题的能力,有的孩子却非常单纯幼稚。有的孩子有极强的思维张力,有的孩子却越来越不喜欢思考,思维能力反而因年龄的增长而受到抑制。这一切都会在他们的作文中有所表现。
4确立写作能力的核心——思维能力
思维能力反映一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加工信息的能力,而写作就是这些能力的一个综合体现。正如文学是对生活的反映一样,文章是一个人思维能力的反映。思维能力强文章就表现出深刻的特质,思维能力弱文章就表现出肤浅凌乱的特点。
但由于过去没有把思维当作写作活动的运行元素,当发现学生文章中缺乏内涵时,就说他不懂提炼主题或者没有生活阅历。但实际上具有相同生活阅历的人仍然会有不同的写作能力,有的人会把文章写的非常深刻,有的人则写的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实际上是因为思维能力不同造成的。可见思维作为写作元素只有纳入写作研究的视野,才会对写作者有更好的指导。
写作过程是主体思维运行的过程。思维能力不行自然影响写作水平的发挥。而所谓思维能力不行主要指思维的模式化、单一化、低龄化等。随着人年龄的增长思维能力对各个方面产生的影响越来越明显,思维能力在文本中的表现也越来越突出。思维能力弱的人很难生产出有水准的文章。当然表现出来的问题往往是文字啰嗦,内容贫乏空洞,结构混乱等。当文章中存在这样的问题时,很难修改加工。另外一种与此相反的文本问题是思维能力较强,语言能力较弱,表现出来是语言不通顺,不流畅,但文章内含却张力十足。这种文章比较容易修改加工。这种现象说明思维对文章质量起着决定性作用,思维才是主体生产文章必须掌握的武器。
当然语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元素,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语言运用本身也显示了一种思维水平。这是因为“言语的意义不是别的,就是言语支配这个语言世界的方式或在获得的意义这个范围内变化的方式。”萨特也说:“言语是行动的某个特殊的时刻,也只有在行动中才能被理解。”
关于思维与语言的关系主要有三种不同的观点:①思维决定言语论;②言语决定思维论;③思维和语言相互作用论。
持第三种观点的学者提出了以下三个方面的论点:①语言是思维的工具。思维的工具有三种,动作(产生动作思维)、表象(产生形象思维)和语言(产生抽象思维);②言语的发展推动思维的发展。随着言语的发展,尤其是词汇量的扩大,人就能看懂和听懂越来越多的语言材料,得到越来越丰富的知识,它的思维能力自然就能不断提高了。另外,词汇的增加本身也能提高思维的效率。试想,如果只有汽车的表象而没有“汽车”这个词,每次想到汽车的时候就要让汽车的表象浮现出来,这样思维的效率就低了;③思维对语言的作用。思维对语言也起着很大的作用。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思维影响言语表达。想不到的事情自然不会说出来。一件事情如何表达,有时也要运用思维细细推敲,以免词不达意。另外,人们创新词汇也是思维对语言的作用的表现。随着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不断深化,越来越多的新现象都要求用新词汇来表示。一个民族的语言就是这样不断丰富和发展的;二是对个人来说,思维的发展也推动言语的发展。现在,儿童心理学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儿童理解一个词的过程,就是一个概念形成的过程。他看了许多汽车,才知道“汽车”这个词指的是什么。同样,学习句型也是这样,也是一个不断总结规律、做出概括的过程。
站在写作这个角度,笔者相信语言和思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观点。思维对语言有影响,语言对思维也有影响。思维和语言是共同发展,一起成熟起来的,二者无法剥离。忽视哪一方面都会影响对写作能力的培养。比如:一个不掌握语言文字的成年人,其思维应该比儿童要发达一些,但他们在写作时肯定不如受过教育的儿童。反过来也是如此,一个拥有语言知识的人,如果思维是单一的,平面的,我向性的,他的写作能力也会是有限的。
由于写作直接使用语言来进行,多年来只看到了写作和语言的联系,忽视了写作对思维的依赖。实际上语言是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知识”和“信息”,语言附着在每一个事物上,语言不能离开事物而单独存在,而使事物和语言联系起来的正是思维。比如苹果这个词是语言,又是“事物”,苹果是对大量同类水果抽象后生成的一个概念。苹果作为具体的水果存在于生活中,“苹果”又作为一个词汇存在于语言中。这样语言和世界的区别因了思维而变得越来越模糊。正如鲁枢元所说:“语言联结起了人类和人类的世界。不,语言就是人类和人类的世界。”但没有思维语言和世界无法连成一片,是思维使得语言和世界紧密相连。
写作是对世界进行言说,而世界又是以语言的形式存在于人的思维之中的。因此在写作时,必须有选择地把散落于各处的语言捡起来,并让它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储起来。而以独特方式组合语言的过程,就是思维的运动了。有什么样的思维就有什么样的组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存储语言的方式。正如伽达默尔认为的那样:人类的语言像人类的历史存在一样,总是处在一种开放状态。语言的意义,即人类对语言文字的理解,并不像结构主义语言学家所说的,纯粹地存在于法则、结构和关系之中,语言的意义也是人的意义,也是人的历史活动的意义,它总是与个人的生活目的、生活经验、期待视野相关,与个人从文化中已经获得的“前理解”相关,与语言活动的具体境况相关。意义是在人的活动中存在着、创生着的,生活中、实践中的个人是语言意义的一个具有无限生命力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