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一种以人文精神贯注自然的方法
作者:蔡江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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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当年散文中的激情思辨不无深邃、独到之处,体现了他努力于散文中的“大气”追求;然而,由于过分注重思想的提升价值和“豪放”之风的体现,那些山川及生存其中的人事的悲剧意义或崇高意味,时或遭遇过度渲染,不免刻意之嫌;那些马匹、鸟类,常被注入过多的人性情感,也难免矫情;即使是这时期最出色的《哈拉沙尔随笔》,也仍然因为过于注重识见的体现而对人物或历史文化倾注了过多的理性认知,显得冗赘。正如作者当年自述的,确有“才气不足”之嫌,这不足首先是对历史文化乃至存在问题的深入研究不足,却过于急切地想要通过张扬思想提升思辨力量,其中的落差就彰显出来了。20世纪80年代散文对文化人格塑造的过分看重之弊,在周涛身上同样体现着。周涛其实也意识到“思辨是散文里的一种成分,过分了,会伤害艺术”⑤。不过,周涛自己直到近几年才真正在散文中改变了思辨过分的弊病。包括他当年说散文应是沉静心态的产物,应是生活真相和真实自己的体现,但由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对崇高、张扬之美的过分推崇,对散文思辨特质的过分看重,他的这些散文见识在自己的写作中没有得到完全的实践;直到90年代末,随着文化界到文学界对人的生存状态而来的对自然的重新认知,对现代性理论中的主客体关系的再评定,对文化启蒙问题的再思考,散文也出现了再一次转型,其中最凸显的是激进美学降温后对平和从容之美的倡导,以及对散文充分自在表现人生的文体特性的进一步回归。今天,不那么急切地炫示自己的才华和高贵思想时,周涛真正把自己放在与自然以及自然物平等的地位上静观自我、审视人生,遂得以更自由更从容地表达自己,也才能印证1987年他自己说的一句话:随意性和从容,是艺术创造的先决条件。
以今天的视角看《哈拉沙尔随笔》时,或许已不能说它是周涛最优秀的散文作品了,因为他在新世纪写出了完全超越自己原有风格的篇什,比如《狗狗备忘录》等,这些以一只不是猛禽的小宠物为主角的作品,因其一改以往奠定作者散文家地位的写作特质,而不可避免地为人诟病。人们早已习惯了周涛对西北广袤大地或强势物种的极力推崇,习惯了那种以宏大叙事和深沉喟叹创造恢弘文风的散文方式;面对周涛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善于突破思维定势却十分习于使用语言棍棒的散文研究界再次显示了自己的这一历史特点,他们失望和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似乎不以大罪加于其身不足以表达心中之愤,价值坠落、内心无聊空洞、俗气愚蠢乃至反人类云云,都因为周涛对一只小狗倾注了太多的关爱而对人类之恶表达了过分的不满。这已与20世纪30年代小品文论争中对林语堂和周作人的攻击相差无几,从文学入手却以思想和人格问题定罪。限于篇幅,本文无法深入探究周涛的转变及其引起的超出文学本身的批评问题,提及的原由是它使我想起周涛当年同样为散文界非议的“解放散文”之呼吁,如果说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周涛企图以开阔散文视界和提升散文思想达到解放散文之目的,所提出的散文的“文学人格和文学品格”问题已具有明显的超越意识的话,那么,近年对俗常人生的真切关注,又是周涛对散文本质重新认知后的自我超越,这超越使他真正在散文眷注人生的本体意义上应和了自己关于解放散文的吁求,也使我更加确信周涛是一位优秀的散文家。
作者系闽江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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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③④⑤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红嘴鸭》,中国工人出版社,1996年版,第202页-第203页,第214页,第202页,第226页。
②周涛:《散文和散文理论》,《红嘴鸭》,第2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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