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铁笼与疯狂
作者:刘 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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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类临终状态暗示着两个时代的两类沉思者不同的死亡意味。哈姆雷特和堂•吉诃德的死是苏格拉底式的,是属于理性时代的。对于他们,疯狂只是通向真理的过程和手段,在经受了长期的灵魂煎熬之后,他们最终洞见了那明晰而稳定的意义世界,于是,便可以结束颠沛不定的旅程,心满意足地魂归天国了。扬克的死却是尼采式的,属于世界失却了根基和意义的虚无时代,从邮轮底舱到纽约五马路,从岛上监狱到世界产联的地方分会,他苦苦探寻了一遭,最后发现自己仍然被囚禁在“铁笼”里,而“千条的铁栏杆后便没有宇宙”(里尔克语),于是疯狂不再是通向真理和意义的途径,而成了目的本身,成了绝望笼中的真诚歌舞,成了献给死亡的永恒祭典。在这歌舞和祭典的面前,一切理性时代的悲剧都带上了喜剧的色彩,哈姆雷特的遗言里保留着“重整乾坤”的许诺,堂•吉诃德的墓碑上镌刻着“一生幻惑,临殁见真”的格言,唯独扬克之死为我们留下了一幅完全虚无的图景:
他像一堆肉,瘫倒在地板上,死去。猴子们发出一片吱吱的哀鸣。也许,最顶事的,毕竟还是毛猿吧。
直面并执著于这虚无的世界,这正是尤金•奥尼尔用以构筑现代悲剧的“理想化的现代价值”,无论观众或读者是否赞同他对于世界的悲观看法,都很难不被他的悲剧图景深深打动,而这感动又恰恰印证了人类精神世界的充实与高尚。在这个意义上,奥尼尔其实是以悲剧展示了“绝望”与“希望”的现代性辩证法,因此,他完全有理由宣称:“不管怎样,乐观主义者滚开吧,由于他们,生活成了毫无希望的事。”⑥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责任编辑:水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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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⑥尤金•奥尼尔:《论悲剧》,裴粹民译,王宁主编《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谈创作》,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27页,第125页。
②尤金•奥尼尔:《谈谈几部剧本的创作》,薛鸿时译,王宁主编《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谈创作》,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134页。
③尤金•奥尼尔:《毛猿》,荒芜译,袁可嘉等编《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第703页。本文所引《毛猿》皆出自该版本,不再另注页码。
④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等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143页。
⑤ 鲁迅:《野草》,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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