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蓝桥”的见证

作者:崔际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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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饰妆归辇下,经蓝桥驿侧近,因渴甚,遂下道求浆而饮。见茅屋三四间,低而复隘,有老妪缉麻苎。航揖之求浆,妪咄曰:“云英,擎一瓯浆来,郎君要饮。”航讶之,忆樊夫人诗有“云英”之句,深不自会。俄于苇箔之下,出双玉手捧瓷瓯,航接饮之,真玉液也,但觉异香氤郁,透于户外。因还瓯,遽揭箔,睹一女子,露裛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若浓云,娇羞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航惊怛,植足而不能去,因白妪曰:“某仆马甚饥,愿略憩于此,当厚答谢,幸无见阻。”妪曰:“任郎君自便耳。”遂饭仆秣马。良久,谓妪曰:“向睹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擢世,所以踌蹰而不能适。愿纳厚礼而娶之,可乎?”妪曰:“渠已许嫁一人,但时未就耳。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孙。昨有神仙遗灵丹一刀圭,但须玉杵臼捣之百日,方可就吞,当得后天而老。君约取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亦不顾其前时许人也。其馀金帛,吾无用处耳。”航拜谢曰:“愿以百日为期,必携杵臼而至,更无他许人。”妪曰:“然。”航恨恨而去。
  及至京国,殊不以举事为意,但于坊曲闹市喧衢,而高声访其玉杵臼,曾无影响。或遇朋友,若不相识,众言为狂人。数月馀日,忽遇一货玉老翁,曰:“近得虢州药铺卞老书,云有玉杵臼货之,郎君恳求如此,此君吾当为书导达。”航愧荷珍重,果获杵臼。卞老曰:“非二百缗不可得。”航乃泻囊,兼货仆货马,方及其数,遂步骤独挈而抵蓝桥。
  昔日妪大笑曰:“有如是信士乎?吾岂爱惜女子,而不酬其劳哉?”女亦微笑曰:“虽然,更为吾捣药百日,方议姻好。”妪于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昼为而夜息。夜则妪收药臼于内室。航又闻捣药声,因窥之,有玉兔持杵臼,而雪光辉室,可鉴毫芒。于是航之意愈坚。如此日足,妪持而吞之,曰:“吾当入洞而告姻戚,为裴郎具帐帏。”遂挈女入山,谓航曰:“但少留此。”
  逡巡,车马仆隶迎航而往。别见一大第连云,珠扉晃日,内有帐幄屏帏,珠翠珍玩,莫不臻至,愈如贵戚家焉。仙童侍女,引航入帐,就礼讫。航拜妪,悲泣感荷。妪曰:“裴郎自是清冷裴真人子孙,业当出世,不足深愧老妪也。”及引见诸宾,多神仙中人也。后有仙女,鬟髻霓衣,云是妻之姊耳。航拜讫,女曰:“裴郎不相识耶?”航曰:“昔非姻好,不省拜侍。”女曰:“不忆鄂渚同舟回而抵襄汉乎?”航深惊怛,恳悃陈谢。后问左右,曰:“是小娘子之姊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也。已是高真,为玉皇之女史。”
  妪遂遣航将妻入玉峰洞中,琼楼珠室而居之。饵以绛雪、琼英之丹,体性清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超为上仙。至太和中,友人卢颢遇之于蓝桥驿之西,因说得道之事。遂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话永日,使达书于亲爱。卢颢稽颡曰:“兄既得道,如何乞一言而教授?”航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得道之理?”卢子懵然,而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精溢,即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还丹之方,但子未便可教,异日言之。”卢子知不可请,但终宴而去。后世人莫有遇者。
  (中华书局版,汪绍楹点校本《太平广记》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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