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她需要温暖”

作者:范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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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金自己也说过,他的小说写的都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他的很多小说都是以实际的生活或亲身经历为蓝本的。虽然在其前期小说中常常写到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但巴金并不是一个专事描写爱情、揣摩情爱心理的行家里手。在四十年代前的小说中,如果按照李玲先生的分类方法的话,那么对于“天使型女性”,巴金也是在实质上寄予了最深切的同情的,而非李文所说的,是“在相当程度上被渗进了女性对男性爱人的无条件忠诚、无私奉献这一封建女性规范”。例如,觉慧这位少爷对贴身丫环鸣凤平日是十分关心、尊重的,只是因为自己太忙而没有注意到鸣凤对自己的特殊情感,当有一天明白过来而又为时已晚时,他燃起了猛烈的愤怒的火焰——觉慧内心深处是爱着鸣凤的!一个丫头和一位少爷之间的真诚爱情的产生,是作者男女平等、阶级平等的一种理想。瑞珏和梅也都是善良贤淑的女性,她们的生命最终殒灭,是罪恶的社会造成的,所以巴金先生说:“我写梅、写瑞珏、写鸣凤,我心里充满了同情和悲愤,是想为这些不幸的妇女鸣不平”(巴金《谈〈家〉》)。巴金先生小时候看到姐姐们看《烈女传》,他就想到:“为什么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就该为那些可笑的陈旧观念,为那种人造的礼教忍受种种痛苦、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和读者谈谈〈家〉》)一位始终坚持反对封建礼教,主张男女平等、妇女解放的作家,怎么会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再要求所创造的女性角色恪守封建礼教呢?
  李玲先生还认为巴金小说中的“圣女型女性”完美得过于扁平,乃至成为一种辅助性的存在。这也显得有些武断。古今中外,大凡塑造了完美女性形象的文学作品总是被视为上乘之作,魅力恒久,如《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神曲》中的贝雅德等,可谓不胜枚举。在《神曲》中,诗人的灵魂在经历了地狱、炼狱的考验、想升入天堂而不得时,他单恋的美丽情人贝雅德在天堂里用眼睛注视他,而将其灵魂吸入天堂。我们该说贝雅德或贝雅德们的存在是男性精神探索过程中的一个附庸,还是一盏明灯,答案似乎不得而知。
  其实,很多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中国文学作品并非都可以用西方的一些文学理论来进行阐释与解读的。文学理论原本是从具体的文学作品的分析中概括出的一些规律,如果我们对这些理论机械地套用,是不大合适的。文学创作的过程是个生命宣泄的过程,是不吐不快的情感抓住了作者。巴金的创作更是如此,他创作时是没有怎么去考虑什么形式、技巧的。他曾经反复重申:“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无技巧。”
  巴金的创作既受到过外国文学的有益影响,更汲取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子民。《红楼梦》对《家》的创作的影响已早有公论。而《红楼梦》至今受到高度赞誉的一个重要缘由,便是对女性的尊重。阔少爷贾宝玉与每个女性不分贫贱地位平等交往、真诚关心当是《红楼梦》最大的闪光点;在《家》中,觉慧与鸣凤及其他“下人”的交往与贾宝玉何其相似;更重要的是,《红楼梦》中如许多的女性,上至贵妃,下至丫环,大多数女性、尤其是奴婢丫环都有名有姓,使女性从称呼上获得了完全的独立,每位女性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这种对女性高度尊重的态度,对巴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所以他一如既往地在其创作中表达了他对女性的理解和尊重。
  巴金说:“我始终记住:青春是美丽的东西。”他热爱青春,热爱青年,并没有男女之别。
  综上所述,从《寒夜》中对关爱女性的具有现代性的呐喊与呼吁,从巴金先生自始至终关心女性、珍爱生命的创作心态和成功实践,以及从文化心理积淀对他创作的影响等多个方面都可以看出巴金先生对于女性是很尊重的,对于她们的命运是十分关心的,绝没有着“男性中心意识”去“歧视”他所创造的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女性形象!
  (责任编辑:赵红玉)
  
  ① 李存光:《巴金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69页。
  ② 谭洛非、谭兴国:《巴金美学思想论稿》,四川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页。
  ③ 臧连明:《旧制度崩溃中的牺牲品——谈巴金<寒夜>中的汪文宣形象》,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1984年第4期。
  ④ [日]山口守:《巴金的<寒夜>及其他》,《名作欣赏》,1981年第1期。
  ⑤ 陈思和、周立民《解读巴金》编入此文。
  ⑥ 张民权:《巴金小说的生命体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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