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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茶座”栏目的定位与走向

作者:周 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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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家茶座”是《名作欣赏》众多经典栏目中年轻朝气的一员,它以现在的名字独立出现刊物上,是在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它的前身是这年第二期起开设的“争鸣茶座”。在这年首期的新年致词上,《名作欣赏》表示,“对于作品的读解与赏析,坚持‘百家争鸣’的方针,鼓励‘撞车’,希望造成‘众声喧哗’、同题共赏那样一种生动活泼的局面,以引出更为精彩到位的文字,更加独到高明的见解。”同时又表示,“对于同一篇作品,决不限于只配发一篇赏析文章,欢迎赏后之赏,赏之再赏,欢迎‘打擂台’,欢迎不同文笔的比试,欢迎不同观点的交锋和碰撞。”戏谑地称之为文学欣赏的“多妻主义”或“多夫主义”。这一纲领性的文学批评指导精神,赶上《名作欣赏》从双月刊改为月刊、内容扩充与栏目调整的“春风”,促成了“争鸣茶座”于是年二月粉墨登场。
  “百家茶座”曾名“争鸣茶座”,取义于战国时期科学文化的快速发展和学术思想的活跃繁荣的 “百家争鸣”。此外,“百家争鸣”和“百花齐放”也是新时期文艺政策的“双百方针”,是科学和文化工作包括文艺创作和批评的指导方针。“争鸣”,稍嫌给人以喧哗、嘈嚷的感觉,甚至含有针锋相对、明枪暗箭的攻击性,这与杂志的整体风格略显相左。《名作欣赏》走的是名篇赏析与评论的路子,既为“名作”,则是经过时代和审美的淘漉而广为人知,即便是或存争议,尚难阖棺定论,但其本身,必能引起美感、为大众所接纳并欣赏。使用“争鸣”一词,难免会带来对名作本身的颠覆和否定。二零零四年第六期曾刊登过张正忠读者的来信,力持此论,认为名作之美,虽不免白璧微瑕,毕竟瑕不掩瑜,而《名作欣赏》坚持的方向,并非文学批评,不应当做否定名作的偏激之举。事实上现存的多种刊物,如《文学评论》《文艺争鸣》,都能在文艺研究和文学批评上观照文学,以“争鸣”为己任。《名作欣赏》适时地改庭换户,更名为“百家茶座”,更符合其气质和风格。
  “百家”,在气度和范围上更显宽容和包纳。一是欲重现战国开放、兼明的学术思潮的氛围,二是表现出“天下英雄尽入彀中”的胸襟。从二零零三年第二期起,到二零零五年第四期共二十七期杂志,开办“争鸣茶座”七期、“百家茶座”十期。这十七期“茶座”,很好地表现了其容纳百家的气度。我们仅就作者身份一项做个简单的技术统计。此间所发表文章共五十四篇,作者五十二人(含重出者及第二作者)。从职称上看,高等学校教授十一人,副教授八人,讲师及助教九人,博士研究生六人,硕士研究生六人(在职攻读学位的高校教师不计职称、仅计学历);中等学校教师九人,其他群体三人。高校依然是从事文艺批评的前沿阵地,高校教师占百分之五十三点八,新人辈出的研究生群体占百分之二十三点一,从事基础教学工作的中等学校批评力量亦不容忽视,占了百分之十七点三,此外还有更为广泛的批评队伍,包括出版社编审、作家,以及非专业的文学爱好者。从地域上看,“茶客们”多来自承继魏晋南北朝清淡雅致的江南。来自长江中下游地区群体有六成之多,单江苏就有十二人,占五分之一强;其他地区“茶客”则相对较少,略显冷清,但东北、华北、西北、西南、华南地区都不乏其人,地域分布颇广。从学院构成来看,茶客来自不同的三十六所高校。其中,来自综合性大学十四人,来自师范院校十一人,来自教育学院四人,他们多来自中文系,有专业的学院派背景,是“茶客”绝对主体,占据整体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同时越来越多的“非主流”文艺批评力量的加入,为茶座的“争鸣”添色不少,他们身处工业、财经、石化、政法类高等院校(含职业技术学院、广播电视大学),“百家”的意义得到极大的体现,真正践行了杂志在新年致辞中所说“不以身分、职称和学位取文”的标准。
  茶座,一个清谈儒雅、韵味丰盈的场所,如老舍《茶馆》所说:“简直可以算作文化交流的所在。”它没有茶馆的喧嚣嘈杂,却保留茶馆内信息交互频繁、三教九流无所不汇、海纳百川的气度;它没有咖啡厅的高贵雍容,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流于文艺沙龙的清高。文学欣赏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欣赏深入与别具只眼的能力,却是与个人修养和学术涵养有关的。在百家茶座里,消解了“始可与言《诗》已矣”的学究气、头巾气,这里既有修养深厚的耄耋前辈,亦有初出茅庐的黄毛青年,更有吉光片羽的评论新声,所有的参与者都是平等自由的,同台竞技,不亦乐乎。
  在“百家茶座”中,作者们无不以抛砖引玉、虚怀若谷的“候教”姿态以俟方家。在这里,各持一家之说,多以驳论或新论为主,标题来多是“新解”“质疑”“别解”“商榷”“辨”这样一类的。作者或就千古名篇所蕴涵的新意提出闻所未闻的崭新见解,或就惯常固有认识中容易僵化的问题和错误予以纠正,或就《名作欣赏》所刊登过的文章和作者进行商榷存疑。这些文章往往言简意赅,要言不烦,很少有繁文缛句的冗长之作,短短几千字,分析得入情入理,学术质量往往在争鸣研讨中悄然得以提升。栏目文章大致可分为三类:
  别解类。“茶客”多察人所不察,言人所未言,在文本细读的过程中,发现一些不同于前论的蛛丝马迹,从而提出自己的新论。如曹丽芳《韦庄〈菩萨蛮〉“洛阳城里春光好”新解》文,敢于质疑传统,提出与学界前辈俞平伯、唐圭璋、叶嘉莹等不同的意见,以翔实的论据和合理的论证,自成一家之言;张国鹄通过对陆游《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诗的反复吟哦讽诵,认为游国恩、秦牧等前辈们的评析“大而不当、未中肯綮”,很有见地和胆识;何玉蔚从中外文化差异着手,演绎出《故事里套着故事》的西方式版本,角度新颖独到。
  争鸣类。有些文章往往就《名作欣赏》前期出现的某些观点提出截然相反的看法,指出其破绽和弱点,并给出说服力强的论据予以论证,对前人惯常固有思维予以反拨。这类文章多冠以“商榷”一类的标题,开宗明义地指明前人的误读,树立自己的论辩方向。如王涛不同意二零零三年第三期《精神沦丧的悲剧——读邹月照小说〈告诉我我是谁〉》的论点,从精神涵义和社会意义方面对小说的艺术问题和表现方式的变形手法提出与前者迥异的观点;李美皆对陈思和细读《雷雨》的方式产生疑虑而再度细读,尖锐地批评陈之所言“寻找缝隙”的细读方式实则“制造缝隙”,是用臆测代替解读,随意穿凿,批判极为犀利。
  补遗类。这类文章多备补阙拾遗之功,在与前人固论有所争议的前提下,大胆提出假设,小心地加以求证,所谓“意在纠偏,正视其义”。如钟振振对岑参《春梦》、张巡《守睢阳作》、苏轼《百步洪》解读中的若干问题予以疏证,以传统的点评批评法,逐一梳理,力驳前人注解的疏漏,颇显学院派的功力;黄伟对《山居秋暝》的新解,提出“佳妙处在于诗意的言说方式和文本的互文性特征”,对鄙薄疏空的“诗中有画”论断加以辩正与补充。
  “百家茶座”多次对经典展开重读和批判,推动学术的深化。如“争鸣茶座”时期,对王维《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中“孤烟”、欧阳修《渔家傲》“浊酒一杯家万里”中“浊酒”、鲁迅《秋夜》中的“两棵枣树”、毛泽东《沁园春·雪》“数风流人物”的争论,都是很有代表性的,一方立论,一方驳论,刀光剑影交错生辉,缜密推理中得出可信结论,极大地丰富了对名物训诂的认识和思想情感的再认同。再如“百家茶座”时期对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的重读,有从主题上另辟蹊径的,有从意境构成与作品完整性上解构传统的,还有以传统文学为皈依,通过与白居易的《忆江南》比较,提出“江南”古典情结;对《青衣》的主题再探,直承二零零二年第五期宗元先生的立论,两年内反复过招,不少新见不断涌现。通过不同流派、不同观点往复交锋,在大胆猜想和细致反驳过程中发展,真正地促进了学术的交流与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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