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生命之善的呐喊

作者:曹颖频

更多经典:点此访问——应天故事汇





  在处理生与死的问题上,小说有三次正面的叙述,都是围绕如何处理韩冲炸死腊宏的问题。第一次是 “岸山坪的人说,人死如灯灭,活着的大小人儿以后日子长着呢”;第二次是村干部王胖孩对哑巴说“我们上山来的目的,就是要活的人更好地活着,死的人还得体面地埋掉”;第三次是韩冲对警察说“人死了就想着埋,埋了人就想着活人”。按照村人的惯例,没有人想过要韩冲以命抵命,都是想着怎么让韩冲为死人善后、为活人造福的问题,这是村里人最朴素的生命意识,也是作者对生命的一种善意的关怀,不管现实的法律将会作出何种裁决,但对所有生命的珍视,这是一个人文作家应有悲悯情怀。
  说到“喊”与“哑”,这是作者匠心独运的一个地方,不可能忽略。以《喊山》为题,一边是村人隔山相喊相应的粗放欢快,另一边则是哑巴被逼失语的压抑凄楚,“喊”与“哑”对照的是生命中的光明和黑暗,作者将哑巴从“哑”到“喊”的艰难过程作为人从喑哑的生活走向光明生活的一条曲折之途。在暗夜里,哑巴的喊叫是人挣脱枷锁冲破压抑的奋力一击,暗夜喊山的一幕,令人难以释怀:哑巴“觉得自己真该狂喊了,冲着那重重叠叠的大山喊!”……“哑巴在喊叫中竭力记忆着她的失语,没有一个人清楚她的伤感是抵达心脏的。她的喊叫撕裂了浓黑的夜空,月亮失措地走着、颠着,跌落到云团里,她的喊叫爬上太行大峡谷的山脊把山下的植被毛骨悚然起来。”……“哑巴往回走,一段一段地走,回到屋子里把门关上,哑巴才安静了下来。哑巴知道了什么叫轻松,轻松是幸福,幸福的芽头儿正顶着哑巴的心尖尖。”
  在小说的结尾,哑巴知道,他要让她说话,“这天夜里,她做了个梦,突然被一个人叫醒了,那种生死两茫茫的无情的隔离随即就相通了。”哑巴最终在教孩子叫“爷爷”的声音里找到了属于她的光明和幸福,她也重新获得了语言世界对自己的“命名”。作者不动声色地完成了哑巴从“哑”经过“喊”最终摆脱失语获得语言的转折,小说也是在这里作结:“天晴的时候,屋外有阳光照进来,哑巴不叫哑巴了叫红霞,现在红霞看到阳光是金色的。”
  
  回顾全文,我们不能不说葛水平的整篇《喊山》是生命之善发出的呐喊,或者说是作者为民间的生命之善向世界发出的呐喊。文章从整体命意到描写细节,从人物形象到人物语言,无不充满着对生命之力的彰显,这在当前文坛小说价值意义贫乏、小说生活感受贫乏的创作困境中,不可不说是注入了一支清源活水。从作者的叙述我们不难发现人性并非就如传统写法那样完全敌我两分、善恶判然极端对立,也不是先锋写作中的人性那样复杂扭曲、深不可测和无法捉摸,我们看到在古朴的乡村,人性的善良仍然在默默延续(事实上,人们越是对现实失望,就越会对理想人性抱有潜在的渴望和期待),从这个意义上说,葛水平的《喊山》满足了人们的审美期待,也使得人们能够对生命产生更多的理解和关怀。
  当然,葛水平的这篇文章还有更多的亮点,比如语言的鲜活(叙述语言的绵密轻灵、对话语言的原汁原味)、环境描写和细节描写的细腻出彩(开篇太行山大峡谷轮廓的点染——一个“瘦”字尽得风流、琴花穿小格子裤拿布袋上崖的描绘、哑巴暗夜敲盆喊山脸盆底儿红鲤鱼戏水的幻景等等不可尽数),从这些笔力可以看出作者对古典审美意境的接承和化用。这些亮点为小说荡漾的叙述节奏添上更多美丽的音符,使得这篇文章除了情节巧妙引人入胜之外,还有更多经得起阅读和让人玩味的东西。我想,正是这个中篇有如此多可以赏鉴的魅力,《名作欣赏》才如此迅速全文选登邀读者共赏吧。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