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以激进的叙述姿态表达女性柔情
作者:柯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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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结局已无悬念。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和王小菊的内心深处都满贮着异性爱的种子,她们之间姐妹情的前景也就不难推测了。在爱情有如烈火般地烧毁了她们的面具之后,暴露出来的必将是两个本真的女人;共同对付男人的战斗结束之后,战时结成的同盟当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这不,自从有一天王小菊带一个男青年回到“我们家”之后,一切就开始变样了。先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青年自有他迷人的一面”。作为一个性的符号,他唤起了“我”的欲望。这自然逃不过王小菊的眼睛,“男青年走了之后,我和王小菊之间立即有些不自然了”。其后是我提出想要“搞”他,尽管王小菊也大方地表示了同意,但“很多事情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与男青年赤裸裸地直奔床笫之事,却居然谈起了“平常的恋爱”,约起了“纯洁的会”。换言之,竟然开始“变得圣洁起来了”——异性间情爱的魔力开始呈现出来,它甚至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我”是如此,王小菊又怎么样呢?她先是亲自出马为“我”安排了在马路上跟男青年邂逅,在“我”依然没有跟他“搞一搞”之后,她给“我”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我”在三天之内一定要跟他搞一搞。表面看起来,王小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那行将解体的孕妇同盟。但我们很快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我”也给王小菊下达要她在三天之内与那个男青年搞一搞的任务之后,她同样无法完成。这就说明,她有可能同“我”一样也对那个男青年动了真情。我们也许还记得,“好吃不过怀孕的鸡,好日不过孕妇的×”这两句不堪入耳的话明明是王小菊亲口在那个男青年面前说出来的,可她偏要说是“我”告诉她的,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没有故意贬低“我”的嫌疑?至少在潜意识里是如此——真正的爱情只能是一对异性之间的私密关系,怎能与第三者共享?一切都只能归之于爱情,尽管“我”和王小菊心中的那颗爱情种子因为男权社会的侵害而萌芽得稍微晚了一点,但其生命力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削弱。它彻底地改变了她们,使她们不仅恢复了羞耻之心,甚至变得矜持,进而圣洁了起来。结局大概也就只能如此了:我们在一起整整两个月了,今天算是走到最后了……从今以后,我和王小菊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我”和王小菊因为对两个男人的征战而相知,又因为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分手。脆弱的“姐妹情”终于不敌强大的异性爱。完整的故事中包含着两个逆向的进程:异性情爱不断凸显;同性友谊日趋隐退。以“姐妹情”表现出来的激进的女性主义姿态不断地被消解;女性内心深处一度被遮蔽的柔情则持续地被强化。当我们最终发现小说以激进的姿态表达出来的竟是女性极其深沉的柔情,我们是应该为此而欢庆,还是为此而悲哀?这恐怕只能是见仁见智了。我个人的观点是:出自女性作者的这部小说可以看作是来自堡垒内部的对当代中国某些激进的女性主义文学的有力颠覆,更可以看作是显示了它的走向的一个标志——在一些作家把两性对立的一面强调到极端之后,另外一些作家是否也应该着手考虑表现其应有的融洽?如果两性之间真的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人类的前景岂不堪忧?
最后要噜苏两句的是,我觉得有义务交待自己的男性身份,如果有谁认为我对这部小说的所谓解读其实不过是一种基于性别的误读,我将毫不感到意外。但我不会承认是别有用心,本“性”使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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