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情是何物
作者:张 沫 赵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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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两只大雁,而是古往今来无数痴男情女的爱情之“恨”。在这里,雁丘实际上已经成了被毁灭的美好爱情的一个象征,词人要举杯倾泪,祭酹“黄土”,以寄寓自己对这人间真情的无限感怀。
三首《雁丘辞》,一样挚爱情。词人们以满怀悲慨和一腔真诚,于柔情与残暴之间,在狂歌悲吟中完成了一个永恒生命的创造,由此诠释了爱的本质和尊严,表达了他们对这“直教生死相许”的人间至情的理解和颂美。就立意而言,三词同调同题,却未有重复相袭之感。虽然他们同咏一事,写的却是各自不同的感受,因而取境造语便有所差异,词中大雁的形象和词人的情思也不尽相同。在遗山词中我们更多地看到了大雁历经“几回寒暑”而相伴相恋的甘苦历程;李治词则将悲剧发生的那一刻孤雁心灵中痛苦的挣扎和痴想作为聚焦点;而杨果词让我们清晰地将双雁那惊飞“碎羽”的身影印在了脑海里。就三词的情感主调看,如果元词是“悲狂”,那么李词则可谓“酸楚”,而杨词更近于“忧伤”。
古代词史中,不乏文人唱和之作,其中多有佳篇妙什,但如这三首《雁丘辞》题材独特、辞情俱佳而且特色各具者,却不曾他见,实堪称词苑奇葩。论三作艺术之造诣,遗山词当更为深婉隽永。正如张炎《词源》所评,其 “风流蕴藉处,不减周、秦”。对于这首词和另一首《摸鱼儿·双蕖怨》,张炎特别赞赏,称其“妙在模写情态,立意高远”(同上)。与李、杨之词相比,不难看出遗山之作不论叙写情事,还是抒发感慨,的确不粘滞于所咏之物,而是想象驰骋,笔势开宕,意境深邃。这与遗山“深于用事,精于炼句”(同上)的艺术功力分不开。较之于遗山词境的空灵蕴藉,李、杨之词在写景体物上则显得相对质实细密。李词咏物妙在能人能出,思奇意深。如写孤雁相思忽生出“幽冥”之想,写“诗翁”葬雁竟也一并埋人了“风嘹月唳”,词中有许多这样的奇思异想,但皆发自雁丘之情事和景物。体物的深入和联想的奇妙,使作品具有了十分深厚的意蕴。大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蕙风词话》称李作“托旨甚大,遗山原唱殆未曾有”。三词中杨作风格显得平实易晓,将一篇凄婉故事娓娓道来,脉络清晰,形象鲜明,颇有写实风味。就这样,三位词人以各自不同的感受和风调,以异类写人类,以生死一瞬写爱情之天长地久,将短暂定格为永恒,引领我们走人了广个天人浑融、欲辨不能的审美意境。
穿越千古悠悠的时间隧道,今天的人类已进入了网络时代,当年双雁喁喁私语的“秋风兰渚”已为各种名目的聊天室所代替,网恋正成为时尚,“生死相许”的“至情”正在受到与许多一次性物品同样性质的“一夜情”的挑战。三首《雁丘辞》所张扬的爱情价值观是否过时了呢?“待细读悲歌”之后,我们强烈地感到:爱的依恋、爱的相思、爱的追求,这是人类生命最本质的体现,任何横暴势力都无法将它从心灵深处摧毁。尽管现代社会为人们提供了更多的自由和选择,现代文化尽可以使性爱的追求和模式多元化,但“生死相许”的至诚之爱毕竟是人类两性关系的至境,其他任何形式都无法代替它,更不可能取消它。从这个意义上看,这三首《雁丘》古辞,对于今天的现代社会来说,不仅提供了一种古典悲剧式的审美愉悦,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有关爱情的某些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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