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1期


幻象

作者:瓦连京.拉斯普京 刘文飞

更多经典:点此访问——应天故事汇





  在那条水波不兴、十分静谧的小河旁,我穿行在白桦林间,向那座小桥走去,走在坚实的大地上,真叫人高兴,接着,我下到坡底的卵石滩上,脚下响起一阵哗啦声,这里的水流要更急一些,也更清一些,——然后,我重新回到坡上,走上小桥,小桥的两侧,躺着几根被截去头尾的原木,算作栏杆。这些原木早就躺在这里了,已经发黑了,木桥的桥面也已发黑,这座小桥已经被所有的人所遗忘了,因为,自打我住到这里以来,我还从未在这座桥旁见到过一个人影,这座忧伤的小桥,它在久久地等待着什么……然而,它究竟在等待什么呢?干吗要建这座桥呢?我坐在桥栏杆上,想看看河上这个世界的两侧,看看道路所通向的对岸。我久久地坐在那里,克制着那种欲走过桥去、踏上那些白色圆石的愿望。甚至在我的想象中,我都没敢那样做。空气起伏跌宕,就像一股强大、隐秘的气息,吹拂着我的脸庞,黄昏的阴霾凝固了,右边森林那尖尖的柏树树冠变得更暗了。“好的,好的。”我轻轻地说道,我觉得,说了这句话,我就会闪出亮光来,就像一个远远就能看见的亮点。
  后来,我发现自己是坐在扶手椅里,但我在继续思考:要知道,在我没能走出这个房间之前,实际上已先出去了一趟。我没敢越过那座小桥,可我其实已经站到了那桥上,从那儿看着那条消失在乱石间的道路,从那儿寻找那些即将出现的陌生感受。也就是说,我还是迈出了一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不想去寻找答案,我仅仅是发出一声叹息,让自己挪动一下位置。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该回家了。我在这个房间里,在回家的半途中,可是家如今究竟在什么方向,我却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我坐在这里,已经分辨不清窗外的任何东西了,只能看到森林那浓重的轮廓,我不时摸一摸自己,看自己是不是还在这里,我在半睡半醒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走上了那座小桥,那么在此之后,夜晚的钟声是否就会变得更近、更执拗呢?
  1这是普希金的抒情诗《秋天》(1833)第七节中的一句诗,此句的上下文为:忧伤的季节!眼睛的陶醉!/我喜欢你那道别的美丽——/我爱大自然豪华的凋零,/森林换上红色和金色的外衣,/林中是风的喧嚣和清新的气息,/天空覆盖着波浪般的阴霾,/有罕见的阳光,早来的寒冷,/还有白发冬天在远处的威胁。”
  2作者在这里用了一个双关语,“老娘们的夏天”(бабъе ιето)在俄语中意为“小阳春”或“晴和的初秋”。
  3圣母节在俄历的10月1日,公历的10月14日。
  (原载《散文》2002年第10期,选自《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2年翻译文学》,谢天振主编,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4月版)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