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2期

朔风起

作者:江礼旸




  “大江南北”食好靓
  
  浦东陆家嘴的正大广场不但是购物、休闲的场所,也是一个美食的好去处。许多楼层都不只一家餐厅,有的还店连店地排列在一起。这不,六楼最好的一块地方,接连排着“日醉”、“金象苑”、“大江南北”三家特色各异的旺铺,分别做日本料理、泰国菜和港式海鲜粤菜。“日醉”和“金象苑”都吃过,“大江南北”却是第一次来,于是乎,呼朋邀友,来尝一尝正宗的港菜。而我们所坐的餐位,正是靠窗可以眺望黄浦江的最佳位置。浦江西岸大好风光尽收眼底。
  “南烧北烤”,前菜点的均是粤菜的“烧”,“销魂处女猪”,听菜名吓一跳,其实是非常好吃的“烧乳猪”,只是“片皮”,蘸甜、酸调料,十分有味。“安门片鸭”,即烧鸭。不过,这里的吃法有点“南北交融”,即是连皮带肉,蘸酱、加葱。照北京烤鸭吃法,还要夹饼,但这“安门”,据说就是“俺们”的音变,厚厚的“饼”可以掰来吃。咬一口烧鸭,就一口饼,真的很好吃。“腩仔肉”,实际上是烧肉,皮焦脆,肉香鲜好吃。“潮式冻花蟹”,肥而靓的花蟹烹熟了冻起来吃,真有“冷美人”之感。
  热菜并不含糊。“月影照纱窗”,即是竹荪酿(瓤)翅。竹荪和鱼翅均是淡雅的,用浓汤来炖,浓淡相宜,十分爽口。“马尾牛柳”,虽说“风马牛不相及”,味道却是相当好。“鲍罗万有”,一个小小的“瓦罐”里有原只鲍鱼、海参、鹅掌翼,典型的港菜,不但名字吉祥,食材也是富贵,味道自然是不错。反正是“强强联合”,不管挟到什么,都是好东东。“油浸海王斑”,以“油浸”方法慢慢“浸”熟,正是粤菜的精髓所在。轮到点心了(实际上菜是交叉着上,使你目不暇接,舌底生花。“五谷丰登”,都是杂粮做成,形似宝壶,也是杂粮。粮食秋收了,人体秋天也是收(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自然规律。“虾饺皇”,这是粤点名牌、王牌,不是说它大(像皇帝那个庞然大物),而是够Q,够味。“流金岁月”,据说有点甜,我不敢问津,一口咬下去,蟹黄流出来,金灿灿的,不是“流金岁月”吗?“萝卜丝酥饼”,酥皮完全到位,但却有点糯软,不知有甚秘密武器。“娇嫩蛋挞皇”,奶香、蛋香使人陶醉其中,而且“娇嫩”得很,大厨还在一旁笑看,好像当年石达开对联那样问:“看老夫手段如何?”
  手段当然十二分的好,在金秋的晚上,看着浦江两岸闪烁的灯光,吃着迷人的美食,这滋味,怎一个“美”字了得!
  
  蟹宴亦有精选、创作
  
  “九雌十雄”时节,对“性命”(李渔如是称道大闸蟹)肯定不肯放过。以我的美食经验,当然吃过N个正宗的阳澄、太湖蟹,也赴过不少次蟹宴。不过近日由美国记者林留清怡小姐在外滩三号黄浦会宴请的“创作精选”蟹宴,并由梁子庚先生亲自掌勺,则给了我未曾体验过的味觉享受。
  菜是由梁大佬(也是梁老板噢)订好,打出,如今静静躺在我的餐桌上。精致头盘有两样,“老甜醋浸醉蟹”令我赞叹,为什么香港人,又长期在东南亚从艺的大厨对大闸蟹演绎得这么到位。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醉蟹,香、鲜(到骨髓)和酒味都无与伦比,还有“泡椒时蔬沙冰”相配,成为暖秋中的好享受。另一样“清炒蟹粉”放在姜汁炖蛋白上,一进口美得说不出话来。
  厨师主菜有四样:“大闸蟹黄鱼翅酿(瓤)玉环”,就是蟹黄鱼翅,还有冬瓜做的“玉环”包在外面,分量不大,但真是够了,因为这是至味、真味。同时配“鸳鸯蟹粉馄饨汤”。蟹粉是包在馄饨中,汤是高汤(清口得很)。为什么叫鸳鸯,两只馄饨,一只是汤下的,一只是油煎的(广东人叫“锦卤云吞”)。
  “翡翠蟹粉黄鱼卷”,那是黄鱼脯卷了蟹粉烹成,再以绿叶菜作为翡翠。
  “蟹肉干丝白菜墩”,白菜墩里不再“瓤”什么,只是为蟹肉干丝作配角,使之食后更爽。
  “蟹粉香酥一口面”,老醋生煎包——这款点心太怪。一口面是指一口即可吃掉,香酥指油炒过,当然由蟹粉做调味。老醋生煎包“站”在面上,吃前大厨示意我先破生煎包,一破不要去吸,因为里面“溅”出来的是老醋,于是下面的面就太好吃。你说绝不绝?
  甜品我本来不能吃,但横下一条心,多吞5粒药,再多喝两杯冰水,随后尝汤圆(有冰糖,顾不得了),好像是豆沙馅的。“姜汁焦糖炖鲜奶”,是当“姜糖水”喝了。
  噢,忘了,我比林留小姐多吃了一只大闸蟹,其味美不必赘述,不过不用蘸姜醋,肉是鲜甜的,用菊花茶水反复洗几次手还是有腥味。食毕,稍喝点姜醋(祛寒)。出门前,服务生递过一支棒头糖,用姜糖做的,林留那一支也给了我,说:“你不能吃,给你孙女吃吧!”可惜孙女咪咪(小名)只有4个月大,吞不下去,回家给她舔了几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是咂了又咂。
  
  品尝中国第一菜系
  
  来自河北保定的任小姐,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个电视节目的制片人,那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老板,因为“制播分离”嘛。我常跟她开玩笑,俗话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说完又给她辩解说:京油子没得说,旧时北京真有一批“油子”。卫嘴子,并非说天津卫的人喜欢卖嘴,而是说,天津人多美食家,那嘴会吃,懂吃,能吃出道道来。而保定人,实际上是“勾腿子”,就是会摔跤,运动健将。
  笑话说完了,任小姐带我到浦东南路浦东大道口,金穗大厦的6楼一家鲁菜馆“老山东”去,说让我鉴定一下,这鲁菜正宗不正宗。
  服务生告诉我,从老板到大厨,甚至服务生,全部来自济南。老板做股票挖了第一桶金,而后做生意,如今开饭馆,为的是把鲁菜和山东的饮食文化发扬光大,这就令我肃然起敬了。上海有十八帮菜,还就是没有鲁菜,而鲁菜(发源于黄河边)还是八大菜系之首。上海没有鲁菜,这是说不过去的。想了这么多,服务生端上小碟,里面全是迷你型的“煎饼卷大葱”。还有一小碗粥,由五种杂粮磨成粉后炖成。然后上了老醋蜇头、萝卜皮、拉皮、蹄冻等凉菜。这海蜇头一定要吃三矾(腌了三次)的,有些地方腌二矾的吃了会中毒。老醋蜇头很脆,有一些蒜泥,味道很山东。萝卜皮是把昔日的废物拿来做菜,牙不好的慎吃。不过,我这“准无齿之徒”尚可对付。拉皮,以前以为是东北人的专利,今天才知是山东人闯关东时带去的。
  热菜“九转大肠”大约可算“天下第一菜”,工夫很了得。油炸了蒸,蒸了再煮,即用小火慢慢收干汁水。此大肠就跟炼九转金丹般,其舌感和齿感均复杂。“德州扒鸡”同样有工夫,童子鸡(500克左右)宰杀洗净拉油后上糖色(用糖炒出来,可食用),下锅扒煨、焖煮,故曰“扒鸡”,其肉酥烂脱骨,连骨头也可吃。还有“干烧鲳鱼”、“锅豆腐”,都是极正宗的鲁菜。最后还有主食:饺子、韭菜合子、大包子(每人吃半个就够了),还有好吃的炸酱面、打卤面。听说拉面并非兰州人发明的,而是胶东半岛古人,在元朝十家用一把菜刀时,急中生智发明的,双手拉出来,成就一种美味。
  鲁菜如此工夫深,味道浓淡相宜,文化背景厚重,作为四大、八大菜系之一当之无愧。实际上,它还是四大、八大菜系之首。因为,中国饮食文化一大特点是“遇水而兴”。鲁菜发源、壮大于黄河之滨,炎黄子孙的母亲河——黄河滋润着鲁菜,无论是原、辅料及调料,还是独特的烹饪方法。如上面说到的几道鲁菜的招牌菜九转大肠、干烧鲳鱼、德州扒鸡,还有葱烧海参……这么多佳肴,用不同的烧法,这技艺之炉火纯青,非一日之功。人云“厨子的汤,戏子的腔”,鲁菜的高汤有清汤、奶汤之分,“吊汤”技术之精湛,可见一斑。
  鲁菜还是明、清两朝皇帝御厨的摇篮。众多御厨还是山东福山人,故而又有“福山帮”之称,济南的“历下帮”反倒要敬其三分。不少人误以为鲁菜只有大蒜和煎饼卷大葱。其实鲁菜丰富、发达得不得了。上海本帮菜的虾子大乌参,怎能同鲁菜的葱烧海参相比?山东的海参用的是辽参(刺参),个头不大,品味最高。黄海里的海肠,炒吃极鲜,还可焙干、研末,装在口袋(如烟袋般大小)里,御厨带在身上,心里很踏实,称之为“法宝袋”,因为那是当年的“天然调味剂”。皇帝老儿吃饭偶感不开心,海肠粉洒点下去,会有“多云转晴”之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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