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嫂子
作者：刘金泉
一、祸殃真爱
姜志远和赵小英同住在骆驼坪村，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同一个班。初中毕业后，两人都没有上高中，回到村里务农。时间不久，情窦初开的两个年轻人就谈起了恋爱。
过了一年多，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关系明朗化了。姜志远的父亲姜丰利和老伴见小英姑娘聪明伶俐，和儿子蛮般配的，就请媒人上赵家提亲。赵小英的父母亲一口应允后，就择吉日按当地婚俗喝了订亲酒，这门亲事就算成了。两家约定，一对年轻人年龄还小，但亲事定下后，男女双方都不许再与别的男女谈恋爱，同时还决定让姜志远出去打几年工，等攒足了钱再回来体体面面迎娶赵小英。
春节过后，姜志远就跟早几年已到特区打工的大哥姜志强，一起乘火车到了特区一家建筑工地，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热恋中的一对年轻人虽然天各一方，但思念之情十分强烈，几乎隔一两天两人都要通一次电话，饱含深情地憧憬着未来。
可是，残酷的命运却在一瞬间击碎了这对恋人的梦想。这天，姜志远和大哥在建筑工地施工中，由于架板突然断裂，正在六楼干活的兄弟俩一起摔下来，姜志强当场死亡，姜志远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左腿，左眼也被利物刺瞎了。
一个英俊潇洒、体格健壮的小伙子，转眼变成了残疾人。姜志远在住院期间，赵小英专程到医院护理了他两个多月，看到昔日活蹦乱跳的恋人，如今成了金鸡独立、独眼龙，赵小英也难免产生心理波动。好在姜志远伤好后，建筑工地老板按照规定，给姜志远一次性赔偿了５万元伤残赔偿金，给姜志强赔偿了６?郾５万元抚恤金。但一条命，一个健康的体格，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了！
赵小英想，姜志远的赔偿金，该由自己保管了吧？谁知，老板通知领钱时，她连一分钱也没领到手，全被姜志远的父亲姜丰利领走了。姜丰利的意思很明白，大儿子死了，所得６?郾５万元抚恤金，一部分要用于他和老伴养老，另一部分则要用于刚满８岁的孙子姜林的抚养和教育经费，一分也动不得。小儿子姜志远的５万元，也只能是他以后生活的依靠，谁也不能乱用分文。但按赵家意思，这笔钱由姜丰利保管是多此一举，应直接交赵小英保管。可姜丰利说啥也不答应。赵小英只得向姜丰利提出要求说：“要不，这笔钱一部分用于修建房屋，一部分存银行做今后的生活开支吧？”
姜丰利固执地摇头说：“不，房子还能住，这钱一分也乱花不得。”
一家说花得，一家说花不得，两亲家当时就争执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好长一段时间，赵小英也不再登姜家门来伺候照顾姜志远了。
一转眼又到了春节，姜家按礼节正月初二到赵家拜了年，赵家却迟迟不来给姜家还礼。而且，正月初二姜志远到赵家去送礼，不仅赵小英对他不冷不热的，连赵家亲友也没个好脸色。在闲谈时，姜志远还听到赵家亲友背过他小声说：“小英怎么这么没眼光，看上个独眼龙、一条腿的人做丈夫。嫁给他，等于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话钻进姜志远的耳朵里，他当时就有一种预感：自己和赵小英没戏了。
果然，过了正月，赵小英的父亲赵安全提着姜志远送过去的礼物来到姜家，开门见山说：“小英今天已起程到南方打工去了，她让我告诉志远，两人的亲事到此为止。这是志远送过去的年礼，我原礼退回，至于以前志远给的彩礼，你们算账吧，算到哪我保证付到哪，决不赖账。”
赵家退婚，已在姜丰利和老伴的意料之中，但姜志远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像疯了似的叫喊一声：“不，我不相信小英这么绝情！”就拄着拐杖冲出家门，一路喊着赵小英的名字向村外奔去。父母怕他出事，双双追出来要拉他回去，可姜志远一抡胳膊，将二老推开说：“你们别拦我，我要去找小英，让她当面给我说清楚！”
姜丰利见拦不住儿子，只好让老伴回去，骑着自行车带志远追到镇上。在车站未见人影，姜志远又要去市区，父亲只好把车子扔在镇上一位熟人家里，陪儿子去了市区火车站。结果，父子俩又扑了个空。
后来姜志远才知道，赵小英害怕他追到市区火车站，所以坐长途汽车到了省城，从那里才搭乘火车去了南方。
二、痴情报恩
姜志远没有追上赵小英，回到家里情绪一落千丈。几天来，他不吃不喝，父母喊他吃饭，他就气急败坏地叫喊：“我还有什么心思吃饭！活着丢人现眼，不如饿死算了。不吃，谁劝我也不吃！”
此刻，姜志远的嫂子肖淑兰也正处于丧夫的痛苦煎熬中。她见姜志远绝食，忍不住过来劝慰说：“兄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活下来了还赌气，你哥要是有你这么幸运，就……”说着泪水就夺眶而出。
见嫂子话没说完就哭成了泪人儿，姜志远心如刀绞。因为在架板断裂的那一刹那，哥哥往下跌落时，还大声叫喊了一句：“兄弟，小心！”而且他从六楼掉下去，正好掉在哥哥身上才保了一命，否则早就命赴黄泉了。父母劝他可以不听，嫂子劝他他不能不听。姜志远从床上坐起来说：“嫂子，只要你不哭，我就吃饭。”
“好，兄弟，我不哭，你吃饭吧！”肖淑兰一抹泪，果真止住了哭泣，转身去厨房端出一碗稀饭，弄了点泡菜来，双手递到姜志远手上。
姜志远两天没有沾水米了，这会儿闻着稀饭香，食欲一下被勾起来了。他接过饭碗，风卷残云一般几大口吃完，脸上带着苦笑说：“嫂子，我没事的，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肖淑兰点点头说：“闷在家中几天了，出去散下心也好，可千万要想开呀！”
姜志远“嗯”了一声，就拄着拐杖出门了。细心的肖淑兰见他出门时一脸的严峻，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多了个心眼。姜志远前脚一出院子，她后脚就跟上了，一路走走停停，注意观察，姜志远回头张望，她就躲在树后藏起来。姜志远在村口站了好半天，回头又恋恋不舍地望着生他养他的村庄，然后迈开步子，一拐一拐朝村外的骆驼河走去。
骆驼河是秦岭南麓一条最大的河流，到骆驼坪这一带，河水就变深变平稳了。姜志远来到河边，站了约半个小时，突然将手中拐杖往岸上一扔，纵身一跃，“扑通”跳进了河中。肖淑兰远远看见，大吃一惊，一边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呀，救命啊！”一边拼命往河边跑，不顾自己不识水性，也跳进了河中要救姜志远。多亏在河边地里干活的识水性的村民及时赶到，纷纷跳入水中救人，才把叔嫂二人救上岸来。
肖淑兰淹得轻，大伙把她拖上岸，她只是精疲力尽，吐了几口水、缓了几口气就没事了。姜志远却淹得奄奄一息，村民们对他进行了吐水急救后，又七手八脚把他送到了镇医院。
姜志远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都是肖淑兰寸步不离地照顾，吃饭喝水一勺一勺地喂。看到嫂子这么无微不至地关怀自己，再细品嫂子那张愁苦中还算俊秀的脸，突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冒出：嫂子还年轻，虽比自己年长几岁，但她是那么善解人意，自己已成这样，她也没嫌弃，比起赵小英不知强了多少倍，更何况她还舍身救过自己一命呢？要是让她嫁给自己，和自己终身相伴，岂不是两全其美？
有了这个想法，姜志远情绪不再低落了，出院回家后，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努力帮父母和肖淑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同时有意无意地接近嫂子，找机会和肖淑兰说话。只是他始终不敢开口向肖淑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三、好事多磨
这边姜志远暗恋着嫂子，那边却有人为肖淑兰张罗起再婚的事来了。
这天，村里的胡媒婆来到姜家，对姜丰利和老伴说：“他叔叔婶子，我来给你们的儿媳妇管闲事来了。”
胡媒婆介绍的对象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叫李永刚，家住秦岭山中贫困的青石岭村，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最近他找到胡媒婆，表示愿意跳出穷山村，给死了丈夫的女人当上门女婿。胡媒婆一想，这倒挺适合肖淑兰的，她刚死去丈夫，家中唯一的壮劳力又成了残疾，正需要有个身强力壮的人干活，于是就上门提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