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脑溢血奇案

作者:梁贤之






  人们被唐孝仁的推理吸引住了,好像随同他亲临其境。此时,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大家绷紧的思考之弦顿时松弛下来了,忍不住啧啧称赞。
  唐克并不推辞,说:“我也是在发现头发时才想到这一层的。尸体运到公路上,实在没有隐尸的地方了,因此,作案地点只有锁定在机械厂内。后面的分析大致与唐队长相同。现在要尽快找到罪犯作案的证据。”
  
  五、万文成也死了
  
  25日凌晨,人们发现万文成昨夜突然死了。他与王少松相同,充血的脑袋通红。唐孝仁吩咐把尸体运回局里解剖,并交代法医特别要注意头部的穴位。果然,在万文成头部“气门穴”上找到了一枚缝衣针。
  没多久,验尸报告单送来了,万文成的死与王少松不同的是胃液中含有大量麻醉剂。这不奇怪,一个女人要在男子汉的“气门穴”上扎下缝衣针,自然只能使用麻醉剂了。
  一连几天的办案,搞得“二唐”精疲力尽。为了放松一下,他俩来到一家大排档,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
  唐孝仁给唐克斟满一杯酒,问:“你真的对案件没有一点眉目?”
  “怎么,你有了线索?”唐克见他话中有话,举起酒杯,“来,说说!”
  “怎么说呢?”唐孝仁呷了一口酒,“这女人的确很精明,每次都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现在我们手里唯一的证据只是那一寸多长的缝衣针,外加几根头发。但我仔细梳理一下,发现线索还是有三个。你熟悉机械厂的情况,破案全靠你了。”
  “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一向稳重深沉的唐克按捺不住了,催促道。
  “你别急嘛。”唐孝仁盯着他说,“其一,女人的头发,这是重要的证据。深夜11点多钟,她到万文成房子过夜,说明她就住在机械厂或机械厂附近。其二,该女人一定懂得医术,并且熟悉人体穴位。如果是万文成懂得的话,她不可能一学就会,更不可能准确地找到万的‘气门穴’,用杀王少松的方法把万杀死。其三,这女人消息极为灵通,说明有人给她提供了准确的消息,而提供消息的人很可能与咱们分局有关。我们可以根据这三点顺藤摸瓜。”
  唐孝仁讲完,唐克频频点头,说:“我也曾想过,只是理不出头绪来。”
  “我的想法也是不久前才形成的。”
  唐克茅塞顿开,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极力罗列与万文成有关的女人。突然,脑子里闪出一个熟悉的倩影,心头不由一阵颤栗……
  
  六、股长的怀疑
  
  侦察股长唐克突然想到谁呢?她不是别人,正是唐克的爱妻程娜!为什么突然想到自己的妻子呢?原来,唐克听到唐孝仁说城南分局有泄密的可能,他下意识地想到自己也泄了密。昨天吃晚饭时,他向程娜了解与万文成亲近的女人,因厂医务室在传达室隔壁,单独的两间,他认为妻子有可能掌握一些情况。程娜否认万文成有情妇,唐克说她包庇他,直说得程娜哭了,这是其一。其二,程娜是厂医,她的父亲是市里的有名的老中医,擅长针灸治疗,程娜自幼跟父亲学过针灸疗法,熟知人体穴位。想到这里,唐克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会的,不会是她!”他极力否认自己的怀疑。妻子是那么好,她活泼大方,容貌娟秀;他呢?天生的孤独性格,加上多年的公安生涯,刻板寡言,像个威严的老头。正因为这样,他特别爱自己的妻子,但他这号公安,工作起来没有时间概念,蒸江市发案率又高,他同程娜很少有过节假日的幸福团聚。他也感到几分内疚,错误的是他总原谅自己,而且认为妻子也会原谅自己。
  “唐克,昨夜又值夜班了吧?”唐孝仁往唐克的杯子里倒酒,随便问了一句。
  话虽简单,可唐克听得特别刺耳,特别是那个“又”字:“发案那天晚上我值夜班,昨夜万文成被害,又是我值夜班,难道是巧合?难道唐孝仁也怀疑程娜?是呀,唐孝仁是很了解程娜的,他的关节炎就是她给针灸治好的……”唐克害怕再想下去,感觉昏昏沉沉天转地旋:“难道我喝醉了?没有,我没醉。”他端起酒杯,结结巴巴地说:“来,唐队,喝酒,不喝醉是、是孬种!”他的手颤抖着,“砰”的一声,酒杯摔在地上。
  “唐克,你——”唐孝仁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脸上升起一丝疑虑。
  
  七、夫妻梦醒
  
  下午,唐克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里,程娜走出厨房,微微一笑:“你回来了。”唐克“嗯”了一声,盯着妻子。她还是那样俊俏,那样可爱,实在无法把她同杀人魔鬼联系起来。他发现妻子消瘦了,目光忧郁,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哭过。
  “怎么这样盯着人?”程娜被丈夫盯得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唐克这才知道自己的失态,玩笑地说:“怕你飞呗。”
  “你……”程娜顿时怔住了,痛苦地望着丈夫。他们都感到今天的气氛太僵,各自都想努力维护原状,可是他们怎么也办不到。时而默默无语,时而相对而视,只有不懂事的女儿晶晶在他们的身旁穿来穿去。
  他们此时是冤家对头,还是至亲至爱呢?就连唐克本人也说不清。其实,他是很容易消除心中的焦虑的,只要取下程娜的一根秀发,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但是他不愿这样做,更害怕这样做。这意味着对妻子的不信任,意味着一切希望的破灭。
  晚饭后,程娜的妹妹带着小晶晶逛娱乐城去了。程娜依在丈夫的身旁,平心静气地问:“唐克,难道那个作案的女人就这么难对付?”“不,我是为她的愚蠢而难过。”“愚蠢?”“对!要是她不杀死万文成就好了,只要万文成替她担当,也许能蒙混过去。”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一个刑警应该说的话。但也就在此时,他猛然感到程娜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恐惧、忧伤和悔恨交织的目光向他射来。她失态了,虽然是瞬间,但逃不脱唐克的眼睛。特别是她那不同寻常的目光,唐克只有在罪犯绝望时的眼神里才见到。他心里一阵绞痛,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他强忍着,咬咬牙,起身往门口走,他要去找唐孝仁。
  “你要去哪?”程娜一惊,跳起身子,堵在门口。
  “我要去值夜班。”他撒了个谎。
  程娜语无伦次:“你……别、别……再呆一会……”
  
  八、迟到的迁悔
  
  第二天上午10时,黄平神色慌张地冲进唐孝仁的办公室:“程娜的妹妹程琼打来电话,说程娜服安眠药自杀了!这是怎么回事?队长,这……”显然,这对于黄平来说太费解了,他难过得流出了眼泪。
  “知道了,你出去吧!”唐孝仁的心一阵痉挛,他向黄平挥了挥手,整个身子像倒空了的麻袋,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但是他的理智又很快使他作出了决定,他站起来,向唐克的办公室走去。
  “老弟,回家去看看女儿吧。”唐孝仁像个大哥一样劝说唐克。他陪着唐克回到家里,程琼在卧室啜泣,唐克再没勇气进去,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少顷,唐孝仁从卧室走出来,拿着一封信缓缓递到唐克手里。这是程娜留下的遗书,唐克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慢慢地展开——
  亲爱的克:
  我们从来没有相互写过信,我也从没这样称呼过你。但我的心里却不止上千次上万次这样默默地呼唤你。在即将永别的时刻,我无法克制住对你的无限依恋之情。
  我恨过你,你为了自己的事业,将我冷淡了多年。女人的心啊,最难捺的是婚后的寂寞,这并不是罪恶,而是对爱的需求。可是你不理解我,我忍耐下来了。后来有了孩子,我想你该改变一下生活的态度吧,可你仍一如既往。我开始怀疑了,怀疑你是否真心爱我,我越来越失望了。
  半年前,我炒股大亏,经济拮据,心情郁闷。万文成趁机闯入我们的生活之中,我空虚的心被他的甜言蜜语彻底吞噬了,终于做了他的俘虏。20日晚,我和他在一起时被王少松撞见,姓王的趁机要挟,为避免暴露,在被迫满足他后,我同万文成杀死了他。当事情将要完全暴露,我变得丧心病狂,又杀了万文成。当我真正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太晚了……
  克:我爱你。是你给了我自杀的勇气,唤醒了我做人的良知。今天,我第一次看到你是那么地爱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的痛苦。我真想扑在你的怀里大哭一场,诉说我的罪过。如果我没有杀人,你一定会原谅我,我会再次获得你的爱。可是,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现在,我唯一相求的是:请念在从前的情分上,爱护我们的女儿——小晶晶。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罪过告诉她,这对她刺激太大了。她不应该有个侦察员的爸爸又有个犯罪的妈妈呀!如果她问起我,就说我死于不可救药的癌症……
  纸上的字变得愈来愈模糊,两行泪水从唐克的眼窝里溢了出来……
  
  (责编:何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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