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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文学时期(1)


  “这儿没有麦田,没有阳光,没有快乐的流浪,我们正走在雨湿的季节里。”

  ——三毛《雨季不再来》

  一

  受到《惑》成功的激励,三毛又写了小说《秋恋》,悄悄投给《中央日报》。1967年1月,小说刊出。

  这次成功,没有他人的帮助。三毛当然兴奋不已。出于少女的羞涩,她没敢把这篇社撰的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给年轻的老师顾福生一读。

  三毛回顾自己的文学生涯,不无得意和庆幸他说:“我有一个很光荣的记录是从小学开始投稿,到现在还没有被退过稿。”

  直到出国前后,她发表的作品还有:

  《月河》,载于1963年《皇冠》第19卷第6期;《极乐鸟》,载于1966年1月26日《征信新闻报》;《雨季不再来》,载于1966年9月《出版月刊》第16期;《一个星期一的早晨》,载于1967年3月《出版月刊》第22期;《安东尼,我的安东尼》,载于1968年6月《幼狮文艺》第4期。

  共计七篇作品,均以“陈平”真名发表。1976年结成小说集《雨季不再来》(含1975年以前作品若干)。

  综观三毛十六岁至二十二岁发表的作品,确实,都有雨季里一片“惨绿”

  的共同特色,可称之为“雨季文学时期”。

  二

  那些“惨绿”的作品,大都写于三毛苦闷在家和尚未走出雨季的大学时期。那时,三毛的心中,注满了苦雨。每篇作品,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悲苦、忧郁、迷惘和空灵的艺术特色。

  它们是情感荒漠上,哀哀的呼救。

  它们是枯寂废园里,苍白的花朵。

  它们是透进阴暗林子里的,几缕皎洁的月光。

  七篇作品里,最引人瞩目的是《惑》、《雨季不再夹》和《一个星期一的早晨》。

  三

  《惑》,是一篇三千多字的散文。

  作品叙述“我”被电影《珍妮的画像》插曲所打动,引起了情感激荡。

  歌同是这样的:

  我从哪里来,

  没有人知道,

  我去的地方,

  人人都要去,

  ……

  风呼呼地吹,

  海哗哗地流,

  我去的地方,

  人人都要去,

  ……

  听到歌声,“我”先是发高烧,一场大病,后来便极度恐慌地在田野上迷失。家里的人把“我”拖回家,“我”被视为精神病患音。打针,服药,镇定剂,形形色色的心理治疗,过份的疼爱……然而,种种办法均无济干事。

  “我”的心中依然十分苦楚,空洞飘渺的歌声,还是那么令人魂牵梦绕。

  《惑》写于三毛接触现代派文学不久,受现代派文学的影响十分明显。

  意识流的描写,大段大段幻党的表现,奔涌着少女歇斯底里的感情发泄,令人心悸:

  “天黑了。我蟋缩在墙角,天黑了,天黑了,我不敢开灯,我藏在黑暗里。是了,我是了,我是在逃避,在逃避什么呢?风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那个歌声,那个飘渺的歌声,又来了,又来了。”“极度的恐慌使我陷入麻木,之后,我冲翻了画架,我不能自主的在田野里狂奔起来。哦,珍妮来了!

  珍妮来了!我奔着,奔着,我奔进了那个被封闭了的世界里。”

  一个自闭少女痛苦挣扎的内心世界,近似疯呓般地道白出来。三毛对心理活动的捕捉,真实、逼人。

  《惑》,还表现了三毛写景的天赋。细腻,敏感,准确。看她描写黄昏:

  “窗外,电线杆上挂着一个断线的风筝,一阵小风吹过,它就荡来荡去。

  在迷离的雾里,一只风筝静静地荡来荡去。天黑了,路灯开始发光,浓得化不开的黄光。”断线风筝,迷雾,路灯的黄光……三毛写出了一个多么凄迷的黄昏!

  然而,《惑》,毕竟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文学初试。词藻略嫌堆砌,整体铺叙欠严谨,结尾有刹不住之感。尽管如此,作品对心理感受的敏感的捕捉,对景物准确细腻的描绘,以及情景水乳交融的流畅笔调,还是展示了三毛的文学天才和早期风格。

  处女作《惑》,正如这位雨季里走来的少女,是一枚青涩真诚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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