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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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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终于能见到你!” “我也是,真人此文字还要秀气,却没有文章里头的霸道,不像是个泼辣人。” 大伙儿都笑了一阵,穆澄写文章是非常认真的,感情使到尽头,也见尖刻。但做人的确是两回事,卢展棋没有看错。 “这儿是金风先生治丧处发回的毛巾与糖,你且收存,也替他向你致谢,你实实在在的有心。”卢展棋说。 “金先生有没有亲人?”好像这样子问,很笨似的,穆澄一时间红了脸。 “没有,非但没有亲人,且连朋友也没有。”卢展棋答,很感慨。 “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 “不,我们只是相识,从无来往。金风先生年青时在文坛相当活跃,后来招来口舌之争,他是心灰意泠,绝迹江湖好几年,其后实在为了生活,没法子不再找我们给他地盘写稿为生。” 听得穆澄浑身不舒服,稍稍放软着身子,以求镇定。 “比起金风先生这一类行家的际遇,穆澄你是相当的幸运了。”傅易说:“当然,也为你处事做人的胸襟相当宽敞。说到底,时移世易,现今谁还以旧时的一套是非加诸别人头上,以为可以生到什么干扰作用,也是过份乐观了。从前的电影明星,可以为流言困扰而自杀身亡,如今,巴不得你为她做宣传,总之越提她的名字越畅快!这也好,都算是光明面的处理手法。” 经傅易这么一说,穆澄就有点靦腆,他无形中提起那宗有关她和棋叔的传言来。 倒是卢展棋大方,他主动加入话题,反而使气氛好过:“那时,我和傅易都担心你初入行,抵受不了酸风妒雨,以及是是非非,谁知你管自埋头写作,完完全全没事人一个,连相关语都在文章中寻不出来,这真是太令我们兴奋的一着,穆澄,令我们安乐尤在其次,最难得是因此赢得了读者的信心,他们不会捧一个状若麻疯,专门撩是斗非,一天到晚骂街的泼妇!” 一定是受了鼓励,穆澄大著胆子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展棋干笑,呷了一口茶。傅易代他发言:“完全是无中生有。那段你投稿去中商日报的日子,只为棋叔用多了你的稿件,旁的人心生不忿,于是诬指棋叔偏私,帮助自己的女朋友成名!” 事隔多年,穆澄仍轻声惊呼。 无中生有的是非,其恐怖的震撼力,令人不能自已。 棋叔这才补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懒得分辩,干脆想办法把你介绍到中西日报去,你的文章实在好,胜在诚恳真实感人,切合时代需要,因而一说即合。没想到这些贫咀烂舌之士,因看你是初生之犊,声势凌厉,故而东拼西凑的把能破坏你的名声的资料纠集,旨在挫你的锐气。” “结果锐气没有被挫倒,你反而赢得了明眼人的赞许,你在读者心目中反成了个公正健康、磊落大方的人!” 傅易这么说,一派洋洋得意。他年纪比棋叔小,是新一派的编辑,有他的豪气在。 这一次的见面,解了多年的谜。 实则上,回想起来,那个谣言之谜揭不揭晓也无所谓。时间一过,从前种种都不再重要,紧张的是将来。 因而,棋叔也指点了穆澄的将来。 他说:“一定要进军出版界了。” 穆澄把兴奋的心情硬压下去,很有点犹豫。 能在报纸上有写作的园地,已经很难能可贵,穆澄不敢对自己的写作前途抱太大的奢望。 傅易是比较年青而心直口快的,他附和着卢展棋对穆澄的鼓励:“棋叔说得对,在工作上头要有风驶尽里,一定要寻求突破,在写作行业上找出路,在写作行业上找出路。只有喜欢读你文章故事的读者,会掏腰包,买你的书。” “他们会吗?”穆澄茫然而不肯定地问。 “他们会的。”卢展棋答。 “在外国,作家根本不写每日专栏,他创作了书,直接交给出版社发行。书籍与报纸是两种不同的媒介,向读者提供不同的享受。” 傅易说这番话时,真有点像个生意人的口吻,并不像个编辑。 穆澄这个感觉不久之后就被证实不是敏感了。 她讷讷地回应:“我没有门路。” “有麝自然香。穆澄,你放心,我们会为你留意。”卢展棋说:“且,傅易快要转工,到一家具规模的出版社去工作。他的才干不只在文化上头,涉足商界,更有发展。” 穆澄因着金风的去世,而第一次拜会了卢展棋,是的确其建设性的。 短短两个月后,傅易把一份艺文出版社的合同放到穆澄跟前时,她开心得双手抱住自已,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傅易说:“这是我加盟艺文的第一个贡献,我相信你会成为我们旗下的一粒亮晶晶的写作明星。” 说这番话时,是在许多许多年以前了。其时,傅易也不过是本着尽力鼓励穆澄而作的夸大之辞,完全没有想过多年后的今天,真的流行每间出版社都有旗下红星,至少宛如电影公司的模样,有了对象群众认可的偶像。就是卖座的保证。 穆澄进军写作界以致出版界的过程,其实是算十分顺利的了。 她有时也诚惶诚恐,疑幻疑真。 过去了这许多年,她在文坛的地位已然确立,成为书店的销畅读物皇牌,读者心目中的一个挚友良朋,穆澄仍然周时不敢过份自信。 这天,她穿戴整齐,去踉卢展棋茶叙,很自然地就表达了这重心意。 “棋叔,我是真正幸运的人了,最低限度有缘跟你认识,得你提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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