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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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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给你们一个自我宣传的机会,这不,他们都是我请来的呢。”麦太太抢着说道,“快去打扮打扮。”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厌恶极了。只见私炎对着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芬的门洞开着,里面有响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传出来。我探过头去,芬正大包小包地收拾着东西,憔悴的面容和惨白的肤色使我吃惊。看见我,她把我拉到里面,关上门说道:“已经判了。” “什么判了?” “那桩杀人的案子。判了那个女孩坐三年牢。” “那么是私炎输了?” 芬责怪地向我嘘了一声,生怕外面听见。我不说话了。 一会我叹着气小声说道:“好像我一来这个地方,甚至在上飞机的时候,这件事就像一阵阴影一样笼罩我,好像跟我休戚相关似的。现在尽管这个案子判了,但压在我身上的阴影依然没有消散。你说它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真奇怪。” 芬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似的,停下手中的活说:“我要搬走了。” 我吃惊地看看她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 “你身体这样差,总得等病好了之后再走。” “不行,今天是一号,刚好又住满了一个月,再拖延一天,就得交整一个月的房租了。” “那你搬哪里去?” “靠海边的一个组屋区,那里便宜,一个月才二百五,” 她说着,笑了起来,那惨白的脸色中夹着丝丝红晕,我知道这是因为极度虚弱的缘故,“不过那个房间是空的,得要自己买床买衣柜,我还得买一个梳妆镜……” 我沉默在一旁,心想:那她借我的五百块钱什么时候还?我希望她至少提一下,让我心安些,可她就当没有这回事似的,她是不是忘了或者不还了?我要不要提醒她一下,我说:“你……”我的脸突然红了,只好改口道,“你的房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没有老婆和孩子,很老了。” 她已打好包,开始收拾化妆台上的粉脂、梳子等杂物。 她又拿起桌上的香水,在手里晃了晃,对我说道:“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我想你也喜欢,送给你。” 我拿着这瓶香水,凑近闻了闻。那是玫瑰和栀子花混合的味道。 “你还是留着吧,它已成了你的一种象征。”我把香水放在桌上,“你真的不跳舞了?” “不跳。” “你真爱那个男人?” 她有些发窘,盯着我的目光既局促又有些恍然。过了一会,才用轻微而又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知道那是火炕,是深渊,但也该跳则跳,没有别的选择。” “那他连付房租的钱也没有吗?”我不禁悲愤起来。 “有些人的钱是不能要的。” “为什么?” 这时,麦太太在门外大声地说:“快,别人等急了。” 当摄像机对准我时,私炎暗暗地笑,并像观看动物一样地望着我。虽然我有些自愧,但面对他的笑,我犹如一个被剥了皮的青豆裸身在这里毫无藏身之处。我冷漠地对他说:“你是不是避开一下?” “都上电视了还怕难为情?反正我总有一天要看到的。” 他知趣地离开了,也许到了芬的房间里。芬正在打扮,准备下一个接受采访。 那位连腮胡子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种幽光,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便低下头去。这时他问:“你为什么从中国来到新加坡?” “学习。” “喜欢这儿吗?” “当然,这儿是花园城市,是闻名于世的一幅风景画嘛。” “那你想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吗?” “不,如果我真的要在这儿长住下去,我就会像一个玻璃缸的鱼痛不欲生,我渴望到更加广阔的河流里。”说完我笑了一下。 “中国不是很广阔吗?”他也笑了一下,眼里有某种嘲弄的意味。 “所以我最终是要回去的,中国不仅广阔,也确实比新加坡强大,也比一些西欧国家更有前途。” “你的经济来源怎样?是不是像其他留学生一样偷偷地打着一份工?尤其是你们女人,办法很多的。” 我瞪了他一眼,这确实不是个招人喜欢的男人。 “不,不是的,虽然我也是从中国来的,但我是特殊的一个。” “你的特殊是不是因为你的家庭背景?” “不完全是。” “那你有生存的压力吗?” “我来就是想学好英文,然后再回去。” “你的钱到底从哪儿来的?有没有人资助你?” “没有,在中国时我有积蓄。” “在中国你是一个报社的记者,收人微薄,会有多少积蓄?” 我微微笑起来,向他问道:“在这样一个文明的国度里,我想你们总不是在审问吧?” “喔,当然,”他又笑了,眼里依然是嘲弄的神色,“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对生活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神秘的微笑,像蒙娜丽沙一样。” “似乎你们中国女人都会这样笑,不过要看谁笑到最后了。” “看谁能笑到最后。”我同意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却颤然一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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