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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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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她不笑了,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说:“像是看电影,实际上一门心思地想把他的脸贴在我的胸脯上。我的身体只属于有钱人。现在我一点也不知道谁有钱谁没钱了,有钱的装穷,没钱的装富。” 她抬头又说道:“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没钓上一条鱼,唉,我也真是没用。不过,今天刚好行我的第八只手指的运,是白色的,过去每每在这天,我都不约会。白色象征着幻灭,一切都泡汤,谈什么什么都泡汤。可现在好像行哪只手指的运都不行。” 说着她张开花花绿绿的手,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看着,两只手如同开屏的孔雀在灯光里闪着幽光。 “其实我们女人无生就是开餐厅的,一有必要就可以腿一叉挂牌营业,正正当当地做一名妓女,但是又因为面子不能挂牌,就想遮遮掩掩地做,可是这样就有许多人想来白吃饭,不付钱,想想还不如去挂牌呢,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说呢?” 她看我没回答便又说道:“我现在真的很想去夜总会,用自己的身子一点点攒,这比较踏实。” 我想起了麦太太的话,对她说:“移民厅会抓的。” “也有抓不住的。”她又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你想去吗?” “我?”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我说我不会去。 她古怪地撇了撇嘴,给了我一个表示不相信的嘲笑。但转瞬即逝,重又恢复了先前那种严肃的伤感的表情。 我看了春夜色,一只手无意中碰到了口袋里那叠硬邦邦的钱。但我还是对Taxi说:“我主要是不好意思跟男人要钱。” “你真纯洁啊。” 我有些不自在,为我刚才的话不好意思。但我只默默地走路,并不想表白什么。一会Taxi抬起头,眼里闪出异样的神色。她说:“这两天你没发现芬不见了?” “不见了?”我吃惊道。心里仔细想了想,我和她的最后一面是在海边游泳的那个晚上,此后我确实没有再见过她。 “她怎么了?” “她,”Taxi回答道,若有所思,仿佛拿不定主意是说还是不说。灯光使她的脸更苍白,那淡淡的褐色斑点时隐时现,“她,她已经……” 我的心不禁狂跳起来,她究竟怎么了? “她怀孕了。” “怀孕?” “昨天我陪她去了医院,大出血,就一直留医观察。” “在这个地方怀孕真不幸。” “堕胎、出血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没有钱付给医院。 你知道费用是多少吗?三千块,换成人民币将近两万了。芬有钱,但也没这么多。” “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呢?他不付钱吗?” “我不知道。芬不说。我想跟周先生要点钱,哪知道他也身无分文,这该死的白指甲。” “我也跟他借过钱,他只给我送了本《圣经》。” “怎么办呢?”她问我。 我摸了摸口袋,问:“还差多少?” “五百块。” “我有。”我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使我吃了一惊。 Taxi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没等她反应过来,我说我去找芬,便快快地走远了。 5 上了出租车,当司机问我去哪时,我这才忽略了问Taxi是哪一家医院。我想了想,便把麦太太的地址告诉了他。 在车里,我心疼地摸着那五百块钱,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但是若由它去吧,心情又很沉重。芬究竟是和哪一个男人有着这样亲密的关系?麦太太说她对自己的事从来都守口如瓶,可是她在沉默中却不知道该怎样避免这种不幸之事。虽然这样的事对女人而言毫不意外,但我依然感到震惊。 我打开客厅的门,里面黑黑的,我刚要朝前走,就看见芬的房间里有一线光射出来。我站在门口,隐约听到低微的呻吟声。我推开门,看见桌上燃着一支小蜡烛。烛光下我看见芬的脸搁在枕头上,半张着两片苍白的嘴唇。看见我她动了一下,我发现她面颊消瘦,面色苍白,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发譬,沉重地垂在一旁。 “芬,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向她俯下身去,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问道。 她哆哆嗦嗦地依偎着我,面带着忧戚、惊慌的神色,说:“那天晚上被海水一凉,回来就出血,好多好多血,我吓呆了,就去医院……现在我是把我的签证压在医院里,等筹了钱去取。” 她还要说什么,我把手压在她的唇上。“什么也别说,Taxi告诉了我。我刚好有五百块钱,你先拿上。” 我从口袋里把钱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而她盯着我,眼睛里有哀求的神色,仿佛怕我走掉了似的。为了安抚她,我又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丝丝气息从她嘴里传过来,使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我突然想到了柳。一想起这个男人我就哭了。芬看到我哭,便久久凝视我,仿佛想了解和明白什么事情似的。她用一只手帮我擦眼泪。 “你也怀过孕吗?” 我点点头。 “几次?” “不记得了,上了五次之后我就不愿计算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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