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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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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说,石显更要辞谢,“是,是!”他说:“得能做成这头媒,诚为石显的荣幸。不过,要等媒做成功了,才敢领赏。” 呼韩邪粗中有细,心知一定要当作一笔交易来办,收了礼,就得拍胸担保,事必有成,是强人所难。实际上是,事之成否,全系于石显之肯不肯全力以赴?为今之计,只要石显见情,其他都可不问。 “石中书,笑话,笑话!”他的机变亦很快,拍着石显的背说:“你我至交,脑袋都可以相共,何在乎身外之物?我是说笑话的,你千万不能认真。和亲成不成,是另外一件事。 即或不成,我还是感激你的。而况除了这件事以外,我要请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几颗珠子算得了什么?你收下来赏人吧!” 这番话有些杂乱无章,但乱中有不乱之意在。石显是真心接纳,即或这一次事与愿违,以后也还可以补他的情。 想到这里,觉得如再推辞,就显得自己有了成见,不愿深交。或者以为和亲之事必不可行,因而节外生枝,生出其他无谓的误会。然则,于私于公,岂非两皆失策? 于是,他很诚恳地答说:“单于,我们有句成语,叫做‘恭敬不如从命’。我觍颜拜受厚赐,只为来日方长,不争一时。” 这话可不大妙。不过话已说在前面,不能不做出很漂亮的样子,“原是,原是!”他说:“交朋友的日子长得很!” “是!”石显凝神静思了一会,突然问说:“单于明日可得暇?” 呼韩邪无法回答,转脸问胡里图:“明天有什么事?”。 “明天,”胡里图想一想答说:“事情很多,总要到黄昏才有功夫。” “那么,”石显又问:“晚上可有约会?” “此刻还没有。” “既无预约,我就占先了!”石显对呼韩邪说:“明日晚晌,奉屈单于小酌。” “何必客气!” “决非客套!”石显很郑重地说:“明天我想找两位达官,与单于见个面。” “喔,”呼韩邪很有兴趣地问:“是哪两位?” “一位是冯大鸿胪;一位是——”石显姑且先空下来:“匡丞相。” 听说是丞相,呼韩邪自然重视。怕弄错了人,特意问一声:“可是凿壁偷光的匡丞相?” “是!正是他。” 这匡衡字稚圭,籍隶东海郡,原是农家子,境况清苦。哪知匡衡生来好读书,白天下田,晚上才能用功,却又买不起蜡烛,因而在墙上凿个洞,借东邻富家的光读书。以后听说邑中有一家大户,藏书极富,便即登门自荐,愿为佣工,不计报酬,但愿得窥典籍。那家主人,大为感叹,允如所请。 匡衡多年苦学,终于成名。博闻强记,兼以口才过人,议论风生,由此得蒙先朝外戚大将军史高的赏识,荐为郎中。在仕途中扶摇直上,没有几年竟做到丞相。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来应该大有作为。无奈匡衡学问虽好,能说不能行,所以大权旁落成了石显的工具。不过,由于少年苦学,有凿壁偷光的那段佳话,所以呼韩邪颇为敬重。听说石显邀他作伴饮宴,更觉兴奋,欣然乐从。 到了第二天下午,中书府热闹非凡。石显除了邀请匡衡与冯野王以外,又广延宾客,多征歌妓,香衣鬓影,舄履交错,几乎到了淳于髡所说的“一石亦醉”的那种境界。呼韩邪乐不可支,喝得酩酊大醉。当夜便宿在中书府,直到第二天近午时分方醒。 等起身盥洗已毕,午宴却又齐备。这一次的陪客只有一个大鸿胪冯野王。此人在朝中亦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是上党潞县人氏,名将冯奉世的次子。冯奉世九男四女,不但儿子个个杰出,长女尤其是难得一见的巾帼须眉。 冯奉世的长女名叫冯媛,选入掖庭,颇承恩宠,封为冯婕妤。一天皇帝携同妃嫔,临幸上林苑观兽斗,不想有头大熊,突然逸出栅栏,直扑御座。 皇帝左右只是些宫眷,见此光景,都吓得大叫一声,返身便跑。唯有冯婕妤从皇帝身后闪出来,一直往前,挡住了熊的去路,幸亏有此一挡,左右护卫的郎官,才能及时赶到,斧钺交施,制服了那头大熊。 皇帝惊魂虽定,却不免困惑。问冯婕妤说:“那么一头狰狞蠢恶的大熊,人人都怕,何以你就不怕?” “臣妾何能不怕?”冯婕妤答说:“不过臣妾听说熊性与其他猛兽不同,得人而止。为了保护圣上,冒险一试。” 因为有此救驾之功,冯婕妤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尤其是太后,对她更为看重。 是故石显特邀冯野王作陪,一半固是表示尊重他的职掌,一半也是有意为他与呼韩邪拉拢——石显料事比较精明,预见到求婚公主一事,恐有窒碍,到时候或许要请冯婕妤出来斡旋。而外廷臣子中唯一能向冯婕妤有所请托的人,就是冯野王。 那呼韩邪粗中有细,听石显一提冯野王与冯婕妤是兄妹,便知他的用意,所以席间不断为前夕的大醉失态而道歉,同时也很恭维冯野王,特别是提到冯奉世当年在塞外的威名,肃然起敬,仰慕之色,溢于言表,使得冯野王大为感动,当然也就深具好感。 午宴既罢,呼韩邪回返宾馆。石显却将冯野王留了下来,有事商量。 商量的正就是呼韩邪求亲之事,石显却先不说破,“冯公,”他问:“你看呼韩邪此来的意思如何?” “很好,很好!颇有和好的诚意。” “正是!”石显说:“不过有件事恐怕不容易向圣上陈奏。” “喔!何事?”冯野王问:“莫非又想中朝的赠与?这怕难。 频年征伐,国库不裕,如之奈何?” “倒不是在财物有何企图。他是执持中朝的家法,有意为天子之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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