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高阳 > 红楼梦断②茂陵秋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八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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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是!”李绅满心委屈地答说:“不过,此人实在也说不上好。” 话已经说得很透澈;李绅也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他家自己的事,要怎么应付才于他叔叔有益,无烦他人叮嘱;所以张五与李果,相顾默然。 “那么,请客山就去一趟吧!我在这里待命。” 李果微微颔首,收拾送文觉的礼物,用一块灰布包袱包好,嘱咐福山,小心提着;上了车直奔所谓“潜邸”──雍亲王府。 * * * 名刺与礼物递进去以后,只一盏茶的工夫;出来一名蓝翎侍卫,手里持着一张名刺,扬着脸问:“那位是苏州来的李老爷?” 门房里坐着好些人,都等了好半天了;此时左右相视,及至发现李果起身上前搭话,不由得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敝姓李,苏州来的。” 那侍卫将他从头看到足;然后说一句:“跟我来!” 李果跟着他,亦步亦趋,越过一重又一重院落;凡是转角冲要之处,都有侍卫悄悄站着,大多不加招呼,即有也是极简短的一两句话。李果心里不免嘀咕,无端生出一种彷佛如入龙潭虎穴,吉凶莫卜的感觉。 最后进了一道垂花门,五楹精舍,门楣上悬着一方蓝地金字的匾额,上书“莲界”二字。等走近了,有个小沙弥掀帘而出,迎上前来;那侍卫交代了引导的差使,转身自去。小沙弥不发一言,只在门边打起帘子;李果抬头一望,恰好看到文觉,不由得就缩住了脚。 “觉公!”李果这样改了尊称;字只有两个,却涩口得很。 “一别数年,客山先生真是潇洒如昔。” “潇洒”二字提醒了李果,不妨保持旧日姿态;于是随随便便地走了进去,拱手一揖,作为正式行礼。 “那天到京的?”文觉合十说道:“请里间坐。” 里间的陈设十分讲究,一张极大的紫檀书桌,临空摆在中间,两面都有座位;桌上展开一轴图,上覆蓝布,料想是一幅地图。文觉引着他到东面的一张禅榻;指一指上首,自己先在下首盘腿坐了下来。 这使得李果记起以前相处的岁月。在寒山寺也是经常这样在襌榻上相向而坐。不过从前的那张禅榻小,一坐下来,每每膝盖相接,真是个促膝倾谈;眼前的禅榻,既高且大,中间还隔着一具矮几,倒像匟床,隔几相对,距离比从前远了。 “多谢厚贶!”文觉说道:“本想璧谢,又怕你多心;受之未免有愧。” “东西不值钱,不过是花了点心思在上头的;相知多年,亦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我知道。”文觉问道:“你是那天到京的?” “年前就到了,住在通州。” “文觉又问:“无锡张家的老五,你熟吧?” “见过几次面。”李果从从容容地说:“听说他也来了。” “莫非他来,你不知道?” “我动身的时候,他正在苏州作客;我是到了京才隐约听人说起,他也来了。” “你知道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 “他跟你一样,是专门来找我的。”文觉说道,“李家的事,我实在爱莫能助。” 这个说法在李果意料之中,他从从容容地答道:“如果觉公亦无能为助;就再没有可以援手了。” “何出此言?李家的阔亲戚不也很多吗?” 这话是李果所不曾想到的,觉得很难回答;但其势不容他多所犹豫,只老实说道:“阔亲戚虽多,未见得能帮得上忙。” “何以见得?”文觉又说:“平郡王不是他的外甥女婿吗?” 李果不知道平郡王讷尔苏目前的“行情”如何;也识不透文觉提及此人的用意,不敢自作聪明,造作理由,只这样答说:“虽是亲戚,交情不厚;而况又远在数万里之外。” “要论到交情,我和李旭东不过一两面之缘而已。” “交情厚薄,不在乎形迹亲密与否?而况人要看可交不可交;敝居停是个可交的人。” “这倒是实话。就怕我想交无法交。”文觉终于透露了他的最后一着:“你能不能找李缙之来跟我见个面?” 为了表示他事先一无所知,李果故意摆出讶异的神色:“觉公跟他也熟?” “就因为不熟,所以要找你先容。” “理当效劳。”李果接下来说:“我跟他很熟;觉公如果有事要他办,我来交代他就是。” “没有事,没有事!只是听说大将军门下,有这么一位司章奏的幕友;无非仰慕他的文采而已。” “噢!”李果问道:“要他什么时候来?” “这里太拘束,无法畅谈。等我想一想,先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现成就有一个地方:天宁寺。不过,李果不便建议;也不能作何暗示,只能静静地等着。 文觉当然也会想到天宁寺,只是他有顾虑,会张五在那里、会李绅又在那里;明显看天宁寺跟他有密切关系。他不愿意让李绅看出这一点,所以他处皆可,唯独天宁寺不在考虑之列。 “这样吧,我们先定日子。”文觉问道:“明天下午如何?” “好!我通知他。在哪里见面?” “他住在哪里?” “住在他一个远亲那里。”李果故意不说李绅跟他住在一起。 “能不能请他到你客栈里来?明天下午,我派车来接。” “请问觉公,我呢?要不要陪他一起来看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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