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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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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颇感意外,直率问说:“其故安在?” “有位身份极重要,极尊贵的人,说不定这两天要来看施主;有外人在,诸多不便。” 张五心里明白,也很惊异;文觉的势力真是不小,居然能让这里的方丈为他“当差”,特地来作安排。而且听智一的语气,文觉已经将他在当今皇帝的身份公开了? 话虽如此,他却不能没有警惕;故意问说:“智大师,你说的是谁啊?” “国师文觉上人。” “他封国师了?”张五越发惊异。 “皇上已经许了他了,恩命不久可下。”智一又说:“施主写给他的信,已经收到了。” “喔,他说他要来看我?” “是!有这个意思。” “什么时候?” “那可说不定了。”智一又说:“总要施主这里没有闲杂人等,他才会来。” 听他将李果说成“闲杂人等”,心里不免反感;但求人之际,诸事皆宜委屈,所以想了一下问道:“我可以跟他说。可是,理由呢?为什么这两天不能来,总得有个讲得过去的说法。” “那还不容易!只说有约要出门几天,不就像下了逐客令了。” 见此和尚说鬼话不必打腹稿,张五颇有戒心。至于问他推塞李果的理由,原是难一难他;既然难不倒,自然一笑置之。 到晚来,张五讲了智一所带来的消息,李果不待张五表示,便即说道:“我回避几天,只希望你事后立刻通知我。” “那是一定的。”张五说道:“我心里在想,往时跟他见面,完全是方外之交,无求于人,说话随便,就不甚得体也不要紧了。这一次不同了,得好好敷衍他一番,就得好好预备一下;说实话,佛法我实在不大懂,得向你讨教。” “我所知也不多,且说来再商量。” “第一是称呼,应该客气一点儿了吧?” “那容易。”李果答说:“原是有规矩的,用法名下一个字称公。” “我应该持何态度;如何谈起?” 李果想了一下说:“他不当你居士,你也不当他方外,可说是忘形之交;不妨只叙旧好了。” “言之有理!” “五兄,”李果又说:“恕我直言。我所说的叙旧,要有分寸──” “我懂,我懂!一个人既贵之后,就不宜再谈他当年可笑之事;礼貌上也不能再像当年那样随便。否则,就得劳动叔孙通来定朝仪了。” “汉高还算是宽宏大量的,就怕他像明太祖那样,既不准提皇觉寺的往事;又不准说‘淮西妇人好大脚’,彷佛在笑马皇后。可是口头不说,心里恼恨,那才糟糕。” 张五闭着眼想了一会;张眼点头:“你请放心,我会很谨慎。” * * * 一钩上弦寒月,照出廊上孤零零的影子。张五的牙床不时咬得格格作响,他不知道是外面太冷,还是心中太热、太兴奋,忍不住抖战。 终于看到了灯影;一盏白纱灯冉冉而来,张五不由得凝眸细望,看清楚小沙弥手中的灯,所照的只是智一,他不由得心冷了。 “施主在这里等?” “是啊!等了有半个时辰了。”张五有些怨恨,说好起更时分来的,快二更了,仍然爽约。 “国师也来了一会儿。”智一说道:“有些菩萨面上的事要交代,稍为耽误了一点工夫。” 张五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话,急急问说:“人在那里?” “在方丈。请施主跟我来。” 方丈单有一座院落,屋子只得三间,却很开阔;正中一间设着佛堂,右面一间漆黑,只有左面一间,雪白的窗纸上照出一片黄晕;还有人影晃动,当然是文觉。 揭开棉门帘,就闻到一阵浓郁的奇南香味;文觉穿一身玄色僧衣,含笑合十,香味是从他左腕上的手串发出来的。 “觉公!”张五喊得一声,长揖到地。 文觉不答,等张五抬起身子来,方始说一声:“居士请少礼。” 张五心头一震,听惯他叫“五少”的;突然改了称呼,他觉得“居士”二字像一条极长的手臂,将他推远了。 “智一师,”文觉说道:“这里不劳你招呼。” “是,是!我教他们回避;我亲自守着垂花门,不会有闲杂人等闯进来。” “多谢!”文觉向张五摆一摆手,“请坐。” 说完,他自己在禅榻上盘腿坐了下来,将僧衣下襬盖没了双腿;张五便在榻前一张椅子上落坐,沉吟着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 “五少!” 这一声让张五又是一震,心疑自己听错了;张着嘴只是发楞。 “五少,”文觉微笑说道:“你我的交情,不足为外人道。” 张五这才恍然而悟,原来“居士”只是叫给智一听的,一则他不愿显示彼此深密的交情;再则,他要摆他“国师”的身份。 想到这一点,他有话了,“恭喜,恭喜!觉公,”他抱着拳说:“天子所敬,举国所师。” “言重,言重!”文觉问道:“你是听谁说的?智一?” “是的。” “有是有那么一回事,还没有上谕;不足为外人道。” “当然!法不传六耳,在这里所谈的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 这句话说得很好,文觉的笑容连矜持的意味都消除了;仍旧是以前的样子,看来亲切得很。 “你是赶考来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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