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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酬知己剖腹表丹心 救良朋束腰擒白额(3)


  太医道:“烈士可用,冠军不可用。冠军乃怒极而剖,气仍结而未散,不缝恐舒发震裂,则莫能治。”

  浮金主道:“烈士何以可用?”

  太医道:“烈士满腔义愤,俱已畅吐,心无郁结矣,则其气顺,故无回怒,是以可用。”

  乃取法制桑白皮药线,将两边缝合,再敷珍贝象皮散,复选兕革裹束,牛筋扎固,奏道:“五日不可移动,五日后不可闻金鼓声,静养四十九天,神完气旺矣。”

  浮金主道:“待五天后,保护回国,方免金鼓之声。”

  杨善谢恩道:“蒙主上爱恤如此,冠军虽死,亦无憾也!下臣看此形事势,危如累卵,愿速为防备。”

  浮金主道:“今使钱锐权为先锋,罗、钟犄角,可以无虞。”

  杨善道:“所虞正在此耳!子直同三人,皆系夤缘而进,间时承顺,伺候颜色,则似有才;使临大事,何能实际,必至败坏!罗、钟所领将士,皆冠军所练,应急收入前营,犹可抵敌二二三。”

  浮金主允奏,差任环、宗旋召回罗多材、钟受禄两处军马,归前锋营。

  再说第三日,金汤已经平复,冠军犹是昏昏沉沉。浮金主问道:“如此情形,系何道理?”

  太医道:“冠军勇烈无比,恐其转动,不耐久卧,臣前饮以昏神酥骨散,故若困殆。随时调治,到四十九天,药性解去,自然精明。”

  浮金主道:“使何人护送归国?”

  杨善、金汤道:“小臣二人送去。”

  太医道:“金将军伤虽完合,只能饮粥,犹不得烦劳,杨将军可以护送。”

  浮金主道:“相国今到本章,再三言书是反间,切勿妄信,以伤股肱。前日剖腹,自然相国闻知,若不使得当时人员先为说明,相国闻得,必致急坏,又要絮絮叨叨,不肯休也。今使杨善往相国处报信,使金汤回鸳鸯城养玻三日后,再使白额虎带壮健五十名,服侍冠军归国。”

  各人奉命而去。

  却说裨将任环,奉命起身,次日到溪敕城外,撞见罗多材,宣浮金主命,召其领军兼行,赶回前营。罗多材接受毕,问:“有何事,恁的急切?”

  任环道:“冠军气愤,破腹而死。今调钱锐作先锋!扬善奏钱锐不知兵法,二位大夫所领将士,皆冠军亲自拣练,应速召回前营,防备强敌。是以主上使小将来召大夫,使宗旋召钟大夫,可速赶回前营,小将复命去也。”

  罗多材挽手道:“末将犹有俗务未了,屈将军缓住二天。”

  任环道:“主上往复命,刻不容缓,谁敢逗留,干欺君之咎!”

  罗多材道:“亦属郎、于二大夫之事。溪敕、鹭鸶,管辖多邑,库藏充盈,前破得时,查看细册,尚未齐全,多材到日,俱令更改复造,颇有余羡,将军跋涉劳苦,多材亦应尽情。”

  任环道:“为大夫勉留半天,来日必须复命,可作速办理。”

  多材乃带家丁进城。

  任环在外营安歇,次日望多材不到,于营中散步,看见柳咏,问道:“尔可姓柳?”

  柳咏向前打恭道:“正系柳咏,昔年曾蒙教训,至今感佩不忘。”

  任环答礼道:“果然系柳生,今受冠军亲教,定然武艺高强。”

  ——原来任环系个教习出身,柳咏曾拜为师——当下答道:“虽蒙冠军训诲,奈咏愚蠢,有鼹鼠饮河之叹。敢问昨与罗大夫所言,死者系谁?”

  任环道:“就系冠军,可惜了好个大豪杰!”

  柳咏与任环问答,诸将土在下静听,闻得死者就系冠军,众人不待柳咏再问,俱拥上来道:“真的么?系怎样死法!”

  任环道:“系气愤莫伸,剖腹而死,昨日亲目所睹,怎么不真!”

  众将捶胸顿足,恸哭号天。秦吉含泪道:“此事皆由于朗、子商串谗死,今我等先到鸳鸯城斩子直之首,再往独锁渡杀郎福厚。”

  龚奎道:“不可!似此举动,冠军之名,俱被带累矣!冠军平日教化之谓何?而乃称兵擅杀也!”

  众将道:“龚大校所言虽是,今罗多材刻剥百姓,侵夺库藏,乌可随之,同受唾骂!冠军已故,奸臣在位,谁能保全?况以冠军之勋,尚遭屈死,我等安足道乎!”

  龚奎道:“清君侧固不可,而与鄙夫同事亦不能,不如各散归田,以脱罪陷!”

  众将道:“龚大校之言是也,我等带着糇粮,取路还家罢!”

  同时收拾,将辎重等件丢下,向任环打一恭,顷刻散去。

  罗多材收拾齐全,催着物件,同大夫郎紫出城,见个空营,并无将士,怒道:“我不在此,都往哪里去了?”

  任环将情节说知,罗多材气得两眼发直。任环道:“事可办齐?小将不能再待了。”

  多材道:“且请稍缓。这班逃散将士,到营务须奏明主上,尽行捕来枭示!”

  与郎紫道:“烦大夫代雇车二百辆,夫八百名,立时俱要起程。”

  郎紫道:“大夫之事,就系家叔之事,敢不遵命!”

  这郎紫系郎福厚之侄,当时进城,传唤夫头,要急办车三百辆,夫一千二百名。车头禀道:“即刻办集不及。”

  郎紫大怒,叱令重责五十。车头叩头求饶,两边衙役如凶神般,哪由分说,拖下打到三十棍,不闻声息,视之,已经死了。郎紫令用木杆挑于城外示众,使车夫知警。又唤车头伙计上来,吩咐立刻要齐。伙计禀道:“天色过中,拘集也难起行。明早齐全动身,上路赶紧,包不误事。”

  郎紫道:“必须此刻令集,明晨发车。”

  伙计禀道:“立刻要齐,只有加高工价,否则再打死百十个车头,徒然耽误工夫,也于事无益!”

  郎紫道:“给加若干就是,何必多禀!”

  伙计下去,加半倍车值,使人分头招马。两个时辰,俱陆续齐集营前,将公私物件分派装毕,黄昏散去。

  次早齐来,多材叱令起行。众车夫道:“五更赶到,腹犹未及食,此去车重行迟,往返必要五天,家中俱须安顿,请将工价付清,以便赶办。”

  多材怒道:“我行过若干城邑,哪处不系差派!此地要起价来,岂非反了!”

  郎紫命左右将先开口的重打。左右动手,棍下无情,碰破头颅额角,血流满面。众车夫嗟怨嚎冤。

  内有一个名唤杨初,见众人愤怒,便扬臂大声道:“本城一千二百人听着,我等原系浮石军民,因城被破,家室俱在于此,所以暂时归服。况冠军不但威重,而且惠抚待百姓,有恩无怨。想郎紫来到几时,今日差,明日派,百姓贫者怨,富者恨。兹因办事稍迟,则杖毙揭尸,不发工价,反打得伤损血流。众人家口嗷嗷,何能枵腹为奸臣办私!今去系饿死,不去系打死,进退可谓无门。诸位,这话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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