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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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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舟刚到省委办公厅不久,就曾听到有人说,余开鸿和池仁纲的关系最为特别,他们属于中国官场一种极其特别的相互伯乐关系,其渊源,要追溯到很多年前。当年,余开鸿在下面当副县长,见办公室一个女打字员长得乖,起了心,把人家办了。这类事在当年是大事,一旦查实,别说开除党籍撤悄职务,甚至有可能判刊坐牢。从某种意义来说,余开鸿之所以如此大胆,也有一个原因,那名女打字员主动向他靠拢,带有投怀送抱性质。女打字员并不是爱他,因为是临时工,而且是农村户口,想通过他解决农转非而且转干。在余开鸿看来,自己一个副县长,要解决这么件事,并不是难事。让余开鸿没料到的是出现了意外,他正着手办这件事的时候,县公安局局长换了,新任公安局长是从市里下来的,以前和余开鸿有点小过节,坚决不肯给这个农转非指标。 女打字员自然不依,对余开鸿说,我不管那么多,你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办,如果办不成,就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否则,我去告你强奸。余开鸿急得团团转,四处托人找关系,最后,七弯八拐找到了池仁纲。池仁纲读完大学,通过分配进入省政法委。当年的大学生还不是太多,整个政法委,只有他一个名牌本科生。一年多之后,政法委书记履新,要选一名秘书,在那个极其重视学历的年代,池仁纲自然成了首选。余开鸿设法认识了池仁纲由池仁纲出面,向县公安局长打招呼,拿到了这个农转非指标。从此以后,余开鸿和池仁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今天,下面市县领导在省里安擂间谋,已经非常普遍,下面发展的间谋,花样百出,无孔不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有人往领导家里送保姆,有人在办公厅给人发工资,有人将本县的优秀大学生安擂在一些重要部门。 在当年,干这件事的人难得一见,余开鸿很可能是最早的实践者。而池仁纲,则属于中国最早的这类间谋。池仁纲的官运并不好,或者说,他一开始太顺了,没有经过官场磨练,不识官场这个大海的水性,干事完全不讲规则,只凭个性。几年后,书记物色到一个更好的秘书,便给他在省委办公厅安排了一个副科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踢开了。从此,池仁纲的仕途不太顺利,坐了很多年的冷板凳。尽管他坐的是冷板凳,可省委办公厅是热部门,下面想巴结的人非常多。池仁纲在下面市县交了不少官场朋友,最好的,还是余开鸿。余开鸿由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然后市委副书记,每向前走一步,池仁纲都出了一定的力,即使没有帮上大忙,关键时刻的通风报信,也足以令余开鸿在其他竞争者面前占尽优势。 多年以后,余开鸿进入省委,池仁纲时来运转了,在余开鸿的照顾下,提拔进入政研室,一路高升,没几年,升上了正厅级。 赵德良和池仁纲突然走近,国然因为武蒙的关系,另一方面,赵德良会不会有别的考虑?他想用这种方法来分化陈运达与余开鸿之间的政治联盟?但是,他不担心池仁纲身在曹营心在汉,跑来替陈运达以及余开鸿当间谋?这个人本身就是政治间谋出身,这方面不可不防吧。 赵德良是不是不清楚这件事?自己是否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他? 在火车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人的活动范围有限,坐在一起,第一选择,往往是聊天,主要是池仁纲和赵德良在聊,唐小舟替他们服务,基本不出声。不知不觉间,聊到了江南省官场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涉及这个话题,池仁纲充分显示了他的官场间谋本色,对每个人的情况,如数家珍。谈到游杰,他说,看上去,游杰是太子党的总头子,也属于雍州帮的舵主,这两个派别略有区别,但总体是重合的。这些人,主要是过去江南官场一些高官们的子弟,在雍州市土生土长。因此,这个帮派,别人是很难进入的。但是,雍州帮却是江南官场最松散的一派,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本人的地位不同,而他们的上一辈,除了地位之外,还可能有官场矛盾。比如游杰的父亲,后来的职位虽然很高,但在最初,却是周听若的父亲提拔起来的。 游杰的父亲在省委工作的时候,温瑞隆的父亲在市委当副书记,彼此之间,有较深的矛盾。另一方面,与游杰本人的性格也有一定关系。从小到大,人家为他考虑的时候多,他为别人考虑的时候少,比较自私,不太愿意替别人出头。许多时候,明明只要他稍稍努力,便可以争取到的职位,他也不替下面那些人去力争。真正对他忠心的人,几乎没有谈到陈运达,池仁纲说,陈运达和游杰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把政治团体的利益,看成是自己的利益,只要是自己这条线的人,哪怕有一点点机会,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人家去争,所以,很多人对他很忠心。这很可能是他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形成江南省第一大派别的原因。当然,官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最近一段时间,柳泉帮出现了较大的分化,陈运达虽然也进行了一些努力,可这些努力,似乎无法扭转颓势,柳泉帮内部,有种人心焕散的态势。谈到柳泉帮的时候,赵德良问,他们觉得,柳泉这个势力圈子的分化,原因是什么? 唐小舟注意到,赵德良并没有用柳泉帮这个词,而是称为柳泉这个势力圈子池仁纲说,他们分析过,找了很多原因,有一种较为普遍的说法,柳泉帮太乱太杂了,良芬不齐,一些人胡作非为,国家反贪力度加大,导致了柳泉帮的一些人落马。但余开鸿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认为任何事都有客观规律,柳泉帮走过了巅峰,现在开始走背运。 赵德良说,你没有说真话,他们应该在背后骂我很多难听的话吧。听到赵德良这样说,池仁纲显得欲言又止。 赵德良说,有话你就直说,平常听好话太多了,没有几句真话。更多的时候,好话是假话,骂人的话,才是具话。我正想听听别人在背后怎么骂我呢。池仁纲说,骂倒没有,他们主要是说,你能力不怎么样,根本没有什么手段,也看不出很懂政治,但是运气非常好,加上上面有人支持。 赵德良一阵大笑,说,这话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我这个人没什么水平,就是运气好,好像走到哪里,运气就往我这边靠。 赵德良是不是靠运气,唐小舟是最清楚的。他甚至认为,赵德良从来就不会相信运气之类的说词。可令他不解的是,赵德良既然不信这个东西,也完全不是凭运气才有今天,他为什么要对池仁纲强调,自己走到哪里运气都好?这话似乎特别有意味,唐小舟却很难一下子明白过来。 对于赵德良的话,池仁纲非常认同? 他说,我也觉得,赵书记的运气特别好赵德良又是一串爽朗的大笑。在唐小舟的印象中,赵德良很少有如此大笑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池仁纲大约受到了鼓舞,进一步说,开鸿同志有一种说法,赵书记的运气太好了,如果和你硬碰,一定会吃亏。而今之计,只能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赵德良问,等待什么样的时机?池仁纲说,他们认为,眼下就是时机。今年是换届年,柳泉帮如果不能在换届年打个翻身仗,这次的霉运,就可能还要走好几年。而要打翻身仗,关键在于省委常委的席位。周听若同志要退下来,他们早就盯着这个位子了,现在游杰同志突然病了,又空出一个位子,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赵德良问,他们怎么打算的?池仁纲说,没有查出游杰同志的病之前,他们有一个计划,考虑推余开鸿同志去当雍州市委书记。现在又多出一个位置,他们又想推出罗先晖同志当省委副书记。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经多次碰头,还组织了几个人,住在北京跑这件事,还决定,几个人轮流上北京,去指挥这个小组。 唐小舟想,池仁纲这是在向赵德良提供另一阵营的绝密政治情报。这是否说明,池仁纲的屁股已经坐到了赵德良这边?或者说,池仁纲玩起了脚踏两只船的把戏,想两面讨好?如果两面讨好,他想从赵德良这里捞到什么好处?仔细想一想,便能明白池仁纲的态度。他确实盯住了秘书长这一职位,这是他最有可能实现大跨越的职位。有了武蒙这样的关系,又有了他替赵德良充当政治间谋的背景,赵德良大概不会反对他当秘书长吧?退一步想,这会不会是柳泉帮的另一计谋?故意让池仁纲当投降分子,以取得赵德良信任的方式,顺利将一个省委常委的职位抓在手中。设想,假如他们的计划得以实现,即罗先晖当了省委副书记而余开鸿当了雍州市委书记,这两个常委位置没有失去,再加上一个池仁纲,陈运达在常委会就有了四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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