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民社党代表王培基见蒋介石来到,在合上腿都软了,把心一横,说:“各位,今日之下,这个国大会议,一切都是大代表包办,小代表只是附庸而已!”“修宪代表”闻言跳将起来,群起而攻之;刘宜廷一声吼奔到台上,指着王培基的鼻子说:“谁是大代表?你说!谁又是小代表?你说!”两人一拉一扯,蒋介石都看在眼里,牙齿磨得格格作响,恨不得把这些人一口吞了。当下缓步入场,在主席团左首第一把长背皮椅上坐下,脸都气青了。众代表心头一拧,感到事情严重;场中空气也骤然紧张,刚才天翻地覆,立刻鸦雀无声。但蒋介石忍不住了,冷冷地站起来,狠狠地骂道:“今天,我见到大会的情形,觉得非常悲观。这种情形,实在不配称做宪政的模范,大家想想:大吵大闹,一塌胡涂,还算什么代表?”他还想痛骂,再一想这下子可能又出毛病,不如再说罢,便改口道:“希望大家要负责任、守纪律,不要留下污点,给人笑话。不管是共产党或者美国朋友,他们都在眼澄瞪瞧着我们!”接着蒋介石道:“你们要听时局报告,我可以同你们说说。”蒋介石不知道从何下手,信口开河道:“这一阵,我们有两大收获,其中之一是收复了延安,把共产党的根据地弄垮了,共产党从此就会灭亡,你们可以放心。”蒋介石声调一顿,准备让掌声代替,但等了根久,台下仍是鸦雀无声。蒋介石还以为人们心中害怕,不敢鼓掌,但这情形却使主席台上的人十分惶恐。因为进兵延安已造成了一项惨重无比的负担,变成了一次有苦难言的大败仗;国民党内以及民间人人皆知,如今却搬出来作为“一大收获”,岂非弄巧成拙?但也无可奈何,大家听他一个人拉拉杂杂说了三个多钟头,众代表不胜疲劳轰炸之苦;可是就因为如此,《议事规则草案》才得迅速通过,这纠纷一共花了四十亿元开支,八十小时的会议才结束,成本之重,也可见一斑了。众代表待蒋介石一走,莫不额手称庆,大半拥到夫子庙寻欢作乐去也。军宪警为了保障国大会议期间的治安,对夫子庙这一类地点特别戒备,深怕有人捣蛋,匿迹其间,这一晚见夫子庙游客特多,便起了怀疑,又见众客人挥金如土,为状不雅;旁若无人,伤尽风化,不免干涉一番。不料有如点燃炸弹,被干涉的豪客们个个暴跳如雷,指指自己的鼻子问:“你他妈有眼不识泰山,认不认识‘国大代’?”
南京的军宪警吃不消“国大代”,也只得改变初衷,在国大会期之内,由他们在夫子庙等地搞得日月无光,按下不提。且说那个《议事规则草案》通过之后,国民党内部诸大员都想取得更大的权位,其中尤以美国特别支持的李宗仁为最。但他也明白斗不过蒋介石,便在白崇禧公馆展开密谈,问题中心在于:一旦李宗仁表明态度,要竞选副总统,蒋介石会不会赞成?如果反对,其反对程度又将如何?
白崇禧外号“小诸葛”,虽无羽扇纶巾,却也真有一套。当下沉吟道:“竞选副座,这是我们既定之策,变动不得。今日之下,老蒋走投无路,只靠美援;但美方见他毫无办法,也真想找个人换换他,给目前情势打一针吗啡,这情形毋需我细说。现在美方既然对你寄予希望,这个机会怎可错过?”
李宗仁几乎笑出声来。
“现在,”白崇禧道:“我们对蒋即使忠心耿耿,他也不会赞成由你做第二号要人。将来他做了总统,一定会担心你在掣他的肘,捣他的蛋,不过这是以后的问题了。目前他唯美是从,只要美方同意你做副总统,我想他也无可奈何。”
李宗仁长长地透了口气:“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我看,”白崇禧蛮有把握地说:“在你,今后更装得自由一些,这样做对内对外,都有好处;同时尊夫人也应该在这一段期间加强活动,代表中间九成九是脚踏两头船的家伙,只要多几个使把劲,情形就不同。”李宗仁笑道:“嗯嗯,在我是如此,在你呢?”白崇禧道:“在我,问题也简单,我想明天国大开会,我报告军事形势时,可以尽量扯陈诚的后腿,同时给陈立夫他们还几下颜色。”
李宗仁大喜,两人再谈一阵,也就分手。第二天白崇禧皮靴乌亮,军装笔挺,出席国大会议。轮到他报告军事时,只听他舌粲莲花,口沫横飞,把自己主持的“华中总体战”吹得有声有色,天花乱坠,竟自称自赞誉之为“剿共必胜”的法宝。但话题一转,说到东北,却又有一套,说道:“东北已经完了,共军一入关,京沪也危在旦夕,这如何是好?古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是谁把东北断送了,我想陈辞修将军是不能没有责任的!”白崇禧口讲指划,足足说了一百一十五分钟之久,众代表中有的是桂系人士,便立刻大吵大叫,要求检讨军事,惩办失职之人。
轮值主席眼见群情愤激,暗叹自己倒楣,只好三十六计,“散”为上计,宣布散会;众代表着实闹得累了,不表异议,各去吃喝。但有人焉,以为大家吵吵闹闹真的是为了东北战局,竟百感交集,吃不下饭,睡不成觉。
此人姓孔名宪荣,东北松江省安园县代表,已过花甲之年,差两年就是古稀。他是一个相当本分的军人,曾经和马占山等人在白山黑水之间干过,但不为中央所支援;他老先生便自东北转辗入川,到达战时首都,也不为中央所收容。后来不知怎的去了上海,却给日本宪兵和汪精卫的手下所扣住。孔宪荣总算命大,没给枪毙,居然利用做苦工时间逃到了南京,在一家北方人开的大饼铺里当伙计过日子。日本投降之后,孔宪荣以为这下子可出口气了,马上回到东北,但只当上一名小官儿。孔宪荣想自己也是东北“省宿”一名,凭什么活该受气受苦?弄到后来,总算搞了个“吉辽安边区总指挥”,可是要兵兵不够,要粮粮不敷,孔宪荣天天直着嗓子骂人。但这还不算,美国要南京整编部队,孔宪荣恰巧首当其冲。“东北剿共总司令部”参谋长赵家骧派人示意进贡貂皮大衣,孔宪荣明知这是一“关”,但当了几十年穷官,无法筹得偌大一笔数字去买貂皮大衣,也就给整编整掉了。
到后来,“国大代”的资格孔宪荣倒是具备,便也打道南京,参加开会。那天一听白崇禧对东北问题的演说,真所谓言者无“本”意,听者有“真气”,竟百感交集,老浪纵横,独个儿旅邸苦思,吃了几只香蕉,写就一封遗书,说是为东北人受气而尸谏,当梁绳子一挂,脖颈一套,凳子一翻,便呜呼哀哉了。
孔宪荣生时无人注意,死后却变成新闻人物。蒋介石气得直跳脚,主席团慌得团团转,东北代表原来一肚子气,这下子总算找到出气洞,夤夜开会,办理丧事,发布讣告,招待记者,准备第二天检讨军事大干一场。
那边厢也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说四月十三日国大第七次会议开幕,原定节目有财政部长俞鸿钧,经济部长陈启天,交通部长俞大维,粮食部长俞飞鹏等人的报告,可是华北区、东北区的代表,开始便给主席团一记闷棍,联合起来要求检讨军事,非更改程序不可。
事情也真凑巧,那天当值主席却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前任参谋总长何应钦,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众代表见主席没办法,吵得也更厉害,这下子何应钦急了,挥舞着一根什么“硬物”,在桌子上拍得震天价响,然后大声吃喝道:“今天议程已定,军事检讨改天举行,不好乱来,大家要守秩序!”众代表哪肯吃硬的?但也无法揍他一顿,立刻改变战略,来一个软硬兼施,一部分代表跑到楼上东厅西边的大沙发里,“肉”体横陈,抱头大睡,这是软的;见俞鸿钧上台报告,便大开汽水瓶,或者上台胡扯,这是硬的。可怜俞鸿钧第一次上台报告干巴巴站了十分钟,台下的“男高音”竟无法由他开腔;俞鸿钧正发怔间,一个代表以饿虎扑羊之势一跃上台,然后用老汉推车姿势把他推下台去,边推边说:“算了吧,你是文官,何必借飞机疲劳轰炸?”这情形气坏了何应钦,同俞鸿钧密商一阵,认为如不报告下去,将无法树立政府威信;于是俞鸿钧硬着头皮再上台去,但右脚刚走近扩音机,台下的声音竟如旱雷一般,大叫“军事第一!”把他吓得连忙下台了事。
这情形恼了何应钦,非要他“完成任务”不可,俞鸿钧没有办法,也感到太没面子,便三度上台。狠狠心直趋扩音器,忙开口:“兄弟奉命报告财政……”但台下一片“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声音越喊越高亢,吃相越来越难看,俞鸿钧又吓得退下阵来。
何应钦这番可认输了,只得“以进为退”道:“各位,现在主席团决定在下午安排军事报告节目,现在请俞部长报告财政,报告之后休息,下午就开始军事报告。”这番话拖泥带水,嘴不硬心不虚,众代表一也就下台,听俞鸿钧第四次上台紧紧张张胡诌一阵,再接上陈启天报告经济,却又引起台下反感,说他一只豆沙喉,说话不知讲啥,于是陈启天连忙相躬而退。俞大维上台先来个“降低扩音器高度”,众代表不知怎的也来一阵大笑,笑得俞大维莫名其妙,心惊肉跳,连忙草草而了。俞飞鹏更不敢多说一个字,囫囵吞枣,念念有词,闪电告退。
这个上午就如此过去,下午军事检讨开始,全场充满了火药味儿。北方代表个个满脸通红,满嘴酒气,想见中午那餐“战饭”端的了得。山东代表赵庸夫“隆”地一声发出第一炮,只听他声如洪钟,侃侃而谈道:“主席,各位代表!政府应该明是非,信赏罚!检讨目前军事的一败涂地,兵败如山倒,兄弟以为陈诚应该负起全部责任,最高当局不可为任何人袒护了!”
下午当值主席是CC大将军黄季陆,对反陈诚的发言正中下怀,但牵涉到蒋介石,那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了,于是来一个不理。赵庸夫还想说话,安东代表尹水彦抢着开口道:“我提出一个简单明了的办法,深信各位一定赞成:那就是借几个人头来用用!”众代表听他口气不小,都怔住了,只见尹水彦气鼓鼓地说:“东北接收之初,有六百二十个县之多,如今没有一个县是完整的,请问谁该负责?——陈诚!现在陈诚走了,为什么政府不办他?”边说边用拳头擂鼓似的在桌上敲击道:“请问大家,陈诚在东北做得对不对?请问当局,陈诚该办不该办?”他大喊:“如果陈诚做得对,政府应该赏给他青天白日勋章!如果不对,就应该杀陈诚以谢天下!”此言一出,CC人马群起而“鼓”之,掌声夹呐喊,吵了个天摇地动。黄季陆不便拍手,也不阻拦。接着辽宁代表张振鹭发言,手舞足蹈道:“各位,东北军队吃粮的有六七十万,可是真刀真枪打仗的不过三十万,请问这是谁在欺骗蒋主席?我希望主席学学诸葛亮,来一个挥泪斩马谡!”CC代表闻言大叫妙妙妙,一时场中忽地锣鼓胡琴之声大作,那都是用嘴巴代替的,《失街亭》京戏此起彼落,好不热闹。乱了一阵,辽北代表杨之屏大喝一声,上台发言道:“各位,中央在东北下的是一盘死棋,到东北去接收的军官只知道要房子,要车子,要女子,要条子,要面子;扣军粮,做生意,闹得连长以上都成了财主,可是士兵吃不饱,请问这种仗怎样打法?”众代表又是一阵喧闹。接着有个女代表道:“我推荐傅作义将军收拾东北残局,他的能力可以比得上曾国藩!”辽宁女代表闻言起立,说:“孔宪荣代表上吊自杀。请问他是给谁逼死的?还有,为什么今天检讨东北局势,却不见陈诚、熊式辉、赵家骧等人出席报告?”她问:“请问,陈诚是不是到外国去了。”
黄季陆连忙做好做歹道:“陈诚将军不会到外国去吧,他现在上海休息。”于是CC代表之中马上提建议以大会名义拍个电报到上海,把陈诚扣起来;有人高呼杀陈诚以谢天下,又吵了一阵,河南代表发言道:“大家只顾得东北,忘记了河南,郑州、开封危在旦夕,为什么不派兵去救?”陕西代表也抢着道:“还有西安,西安形势也靠不住,为什么不派兵增援?”苏浙皖代表乘机要求派兵守住长江,众人拼命叫喊,一呼百应;万马奔腾,永无休止,黄季陆只是直跺脚。
而且还有糟糕的,散会时间虽已过,“此会绵绵无绝期”,黄季陆实在受不了,不独场内一片暄闹,场外也吵将起来,而且声势汹汹,如千军万马,如钱塘巨潮。黄季陆忙派探子打听,回报是大批学生开到,正在门口同卫兵展开肉搏,这下子把主席团都怔住了。
看官,原来头一天白祟禧那番讲演,已使CC和陈诚等人十分激怒,一定要展开猛烈反攻。他们一方面和孙科妥协,支持他竞选副总统,还击李宗仁那一派。同时策动南京的安徽学生,连同黑社会人物四百余人,浩浩荡荡,杀奔国大会场,要求撤换李品仙。门口卫兵怎敢放人,于是吵起来也。黄季陆闻讯,经过一个“短促会议”,忙派吴忠信、沈慧莲出得大门,担任调人,准许这些学生和流氓推派代表,入场递交请愿书,一场风波才告了给。众代表眼看“美妙的晚餐”时间已到,就纷作鸟兽散了。
话分两头,却说那十位“绝代”,除苏铭芳、杨世麟得恩准出席代表大会外,尚有八人仍旧软禁在招待所中,心中好不气愤。三传两传之后,美联社、路透社记者获悉其事,大为兴奋,南京竟出现八个“甘地”,岂非一大新闻?于是手提相机,配备灯光,驱车大光路,给“绝代”拍照。洪兰友和张厉生闻讯大惊,那个“棺材代表”已经够瞧,怎能再弹此调?吓得上车飞奔,企图挡驾。两人刚到大门,恰巧两洋人跨进门口,洪兰友没命拦住,喘着气,陪笑脸,双手乱晃道:“绅士们,这里是禁地,请勿乱闯!”张厉生赶忙上前助阵,但两个洋记者怎肯打退堂鼓?四人正在拉拉扯扯,陈立夫也闻讯赶到,刚一下车,路透社记者庞德气呼呼问道:“你来得正好!请问,我们可否进去照相?”陈立夫把脑袋摇得货郎鼓一般:“不不,你们不能进去照相。”两人道:“好,我们立刻向全世界拍发电报,说你们封锁新闻,我们便是证人!说陈立夫先生当面告诉我们不许采访!”陈立夫着急万分,不料另一记者举起相机,“嚓”一声把陈、张等人摄入镜头,紧接着直冲入内,对他们竟不理会。陈、张二人急急忙忙追随,只见他俩往客厅沙发上一躺,说:“好了,我们也到招待所来了,你们如果不答应我们照相,我们两人干脆同他们八人一起绝食,替你们增加一点新闻性!”陈立夫一听两腿都软了半截,把心一横,右手一抬,说:“我的老天爷,请吧,你们可以拍,可以拍,可以拍。OK!”
两个洋记者闻言失笑,就由洪兰友、张厉生两人陪同,入内同八位“绝代”摄影。那几个“绝代”也亏他们坚持到底,一个个面青唇白,有气无力;但都愤怒不堪,要洋记者为他们伸冤,于是这场插曲便告终结。
可是除了“绝代”,还有“触代”。这些签署“触雷代表”为数惊人,除了甘愿退让者、有后台而已取得选证者,尚有一百六十名之众。他们被软困在碑亭巷招待所中。进既不能,退又不得,三个多星期来尚未争得一席“国大代”,这口乌气也不用细说。那一天合该有事,“触代”们读到一段新闻,不禁悲哀从中来,恶向胆边生,原来报上有一个定期自杀启事的广告道:
自杀启事:陕西紫阳县当选国代吴乃武,被县选所舞弊,冤不得申,谨定于四月凶日赴陵园总理陵前白杀,以祈总理阴判,特此敬告国人。吴乃武敬启。
众“触代”认为机会已到,非吵不可,当即推出刘运筹等数人开动脑筋,设法配合;同时又派陈式锐外出打听,到底内中有何奥秘。陈式锐忙去探询,东找西寻,当真在一家小旅馆中见到此人,只见吴乃武六十开外,头皮光秃。原任紫阳县商会会长和参议会议长,竞选时确是中了,但在县长刘济生软硬兼施之下,他那个代表也就让给了袁中溪。吴乃武为了贿选花去不少金钱、时间,不甘损失,同刘济生死命争夺。刘济生当然理亏,于是奇兵突出,诬造他妻子吸食鸦片,把他两口子胡里胡涂打入监牢,关了十一天,这还不算,另罚法币五十五万元,这才算了。吴乃武怎肯罢休,变卖些东西偷偷到得南京,准备大告御状,一来出出气,同时争回这顶“国大代”帽子。不料到得南京,任你怎样奔走,竟是毫无下文。而且长期在旅馆住宿,开销不少,到头来吃尽当光,借贷无门。但在国大会场门口所见,袁中溪倒是十分神气,真把他气得宁可寻死。但一想真的死在这个小旅馆里,还不是死了条狗似的,给人拖去掩埋了事,没有道理。于是千思万想,总算想到了一个苦肉计,在报上大登自杀启事,希望引起他人注意,自己却不愿真死。
陈式锐打听得一清二楚,正拟回去报告,只见人声鼎沸,军警乱跑,好象出了什么事似的,再一打听,哗,原来真的有一个“触雷代表”投江自尽了。
话说那个投江自尽的“触雷代表”,姓施名昌壁,湖南长沙人氏,系政党提名给“提”出来的代表,这一提却把他的小命提掉了。原来县选所剔除了他的代席,害得他这个“国大代”得而复失,心中忧急,一时转不过弯来,竟留下遗书,往长江里一跳,演出惨剧。陈式锐听说死者有遗书,想尽办法抄到一份,急急忙忙奔回招待所,由刘运筹朗读道:
“我当选国代,被张厉生将证书寄往对方。张违法欺骗,财产名誉损失甚大;欲与他晤谈,等候二十日置之不理。逼我绝食后,又派特务赴省绑架,殴辱监视,无法离京,了无生趣,唯有投江抗议非法暴行,希望我之死有助于国体,则虽死犹荣。”
众“触代”一再听到自杀自杀,又读到这些遗书,莫不哀伤。刘运筹等商议久之,决开全体“签代”会议,谋商对策。众“触代”闻讯个个激愤,人人到会,只听见刘运筹说道:“各位,我们这些倒楣代表,也真倒楣透了,二十几天来毫无办法,束手待毙,如何是好!现在幸亏有两宗自杀案件,定必增加政府困难;我们何不趁此良机,大闹会场,以引起全国上下注意?兄弟愿一马当先,为争取国代资格同他们拼了!”言犹未完,众人叫好。汤志先一跃而起,愿同出席之人共订“生死同盟”,以死力争,众无异议,于是商量如何用计,刘运筹道:“各位,我们既然同病相怜,没有说的,大家合作设法打开僵局,这是当务之急。”于是七嘴八舌,商定对策,刘运筹道:“就这样了,明天我们分兵三路,直扑大会。第一路兵马由陈式锐率领,任务在于攻入选举总所,请求发给当选证书;第二路兵马由汤志先领头,一行三十人进入中央党部,要迅速解决政党提名问题;第三路兵马由兄弟我刘运筹带领,选择精壮之士,大闹会场,非杀它一个落花流水不可。”众“触代”大鼓掌,当即散会,三更造饭,五更出兵,住在碑亭巷的“触代”,第二天分头出发,阵容浩荡,煞是威武。却说刘运筹那路兵马志在大闹会场,每人胸挂“民选代表”红条,吹吹打打直趋会场,会场事先有所风闻,军宪警严密戒备,一个个刀出鞘,枪上膛,两人一排,决意挡驾,刘运筹见状一怔,也亏他有几手,在会场门口大叫:“真代表进,假代表出!”吵了个一塌胡涂。
正是:事情未免太滑稽,真代假代没说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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